陳瑄忍不住辯駁道:「師弟,你的意思是不想為皇上出力?如今蠻夷入侵邊境,還談什麼大明南明!」
但是對方的態度很堅決也很明確。
「若我助戰,可以,還請師兄回去問一下朱棣,我到底是為大明出戰還是為他出戰?我可是知道當今主公尚在人世間!」
他說的主公自然就是朱元璋了。
陳瑄知道自己這個師弟的執拗,輕輕一嘆:「燕王私下裡說過,他雖建立南明,但是四海皆平,海內清宇之後,他將還位於大統!師弟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雖然相信陳瑄,但何真也知道這隻是他的一面之言,未來大明變得如何,誰也不知道!
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有過多的糾結,何真岔開了話題。
「前線那邊,戰況如何?」
陳瑄見他如此說,就知道何真是惦念著戰場的,於是就將朱棣與足利義持目前交手的情況全部和盤托出,說給對方聽了了。
聽到前線的戰況後,何真先是猶豫了一下,這才對著陳瑄開口:「既然如此,隨我來一趟府衙之中吧,」
聽到這話,陳瑄喜出望外,與何真來到了潮州府衙。
卸去盔甲,何真立刻讓人將手底下的人全部召集起來,甚至邀請了年近九十高齡的郭真順。
年近九十高齡的郭真順看起來如同六七十歲的模樣,仙風道骨,頗為神秘,整個人有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
論起來的話這算是陳瑄第一次跟對方見面,以前的時候隻聽說對方的名聲,對於這個女大儒頗為尊敬。
到來的時候,他甚至連忙起身。
對方由兩個兒子攙扶著,坐到首座下首的位置。
「老身見過何知府,平江伯。」
朝著兩個人點點頭,就算是見過禮了,郭真順年紀大了不便行禮,這也是在座之人默認的,所以任由她坐在位子上,朝著他們頜首,並且用柱杖敲擊了幾下地面。
見到人都到齊了,何真環視了一圈後緩緩開口,直奔主題。
「今日我們潮州府大捷,應該是值得可喜可賀的事,隻不過目前前線戰況依舊不明朗,平江伯懇請我們出兵,諸位以為若是出兵,我們該怎麼出兵,又該如何進攻?」
在場的人基本上聽從何真的指揮,但是平時潮州府的一些重大決策,他們都知道,何真都會諮詢請教一下郭真順的意見,因為對方也的確算得上是女智囊一般的人物。
所以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老人。
略微沉思了片刻,郭真順問詢道:「平江伯,敵可從海上來?」
微微頷首,陳瑄當即回道:「不錯,沿海已經有一些小部分的縣城被他們侵略占據,他們打的就是襲擾內陸,擴展勢力的目的。」
輕輕的嗯了一聲,郭真順繼續說話:「對於這個足利義持,我也聽聞過一些,我覺得此人不足為懼,雖然統率有餘,但是大局觀不夠,我們隻需要反攻一次,他就變主動為被動了。」
作為人精的陳瑄立馬眼前一亮,心領神會:「您是說要主動出擊嗎?」
老人微微一笑:「不錯,趁著兵鋒強盛,剛打了一場勝仗,我們為何不主動出擊,一定要被動在沿海防禦?甚至,我覺得這次趁機滅掉東瀛,都未嘗不可。」
緊接著像是蔔卦一樣,掐指算了算說道:「十日之內,東南當亡一員大將,我看這劫兆就是應在足利義持身上。」
聽到這個話,陳瑄也激動起來,這郭真順竟然還通曉蔔卦,當真是個奇人。
何真雖然不像歷史上的李傕那般每次出兵都要算上一卦,卦象好就代表著大勝,盲目聽從。
但是對於郭真順的一些蔔算,還是相信的!
就好像對方有著權威一般,說出來的話如同定心丸。
「既然如此,留何貴守潮州府,我與劉克佐,梁浚初帶領兵馬一萬兩千人,進行援助!」
既然老人都這般說了,那麼他也就沒有太深的顧忌了。
當即就做出了明確的安排來。
既然何真願意出兵,那麼此次就算是順利地交差了,陳瑄大喜過望:「多謝師弟,那麼接下來我來給你引路!」
「平江伯。」
此時郭真順卻出言叫住了陳瑄,後者有些好奇地向她望去。
不知道對方突然喊他名字做什麼,隻聽對方平淡開口:「漕運之道利國利民,但是如果讓你毀漕運而護疆土,你會怎麼抉擇?」
漕運水道可以說是陳瑄一手打造出來的,有利於南方的重中之重,可以說好幾個省都依靠於漕運給當地帶來賴以依存的樞紐。
因此陳瑄這才在南方的聲望極好,百姓之中的名聲極高,漕運如同他的孩子一般,此時郭真順竟然說出毀漕運的而護疆土,他一時間覺得對方瘋了。
但許久以後反應了過來,恭敬問道:「難道您有什麼破敵之法?」
顫顫巍巍站起身來,郭真順伸出手,輕輕的把說中茶杯中的茶水傾倒在來地上:「兵書有雲: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若是讓足利義持進入漕運水道附近,再挖漕放水,不說讓他全軍覆沒,也足以讓他十不存一!」
此計當真太狠,以至於在場的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同時也覺得極為不妥當,要是挖漕,這不是毀了南方百姓賴以生存的根本嗎?
足以讓百姓罵死他們!
尤其是陳瑄,真要是這樣做了,那麼他前半生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名望,恐怕會蕩然無存!
「這……若是真的能夠平倭息兵,我捐此軀都可,區區漕運又算得上什麼!」
雖說知道事情的後果有多麼可怕,但是陳瑄也僅僅是稍有猶豫,接著慷慨陳詞,眼神之中滿是大義凜然。
「好,老身果然沒選錯人,平倭首功,還是得放在平江伯身上。」
對於對方的言語,郭真順顯然是十分滿意的。
……
尚巴志身死,全軍覆沒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足利義持耳中,對於這個廢物,他簡直不想多說什麼了,不過他本來也沒指望著對方帶給他什麼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