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池非遲坐在餐桌前,一邊品嚐著越水七槻帶回來的博多細面,一邊在心裡罵著傲慢之罪。
淺薄無知的傲慢之罪,居然讓越水在他眼裡變了樣。
雖然越水看上去還是原先的樣子,但整個人失去了立體感,像是一張簡單繪圖摺疊出來的紙人,因此也失去了鮮活的氣息,有一種詭異的『僞人』感覺。
除了越水之外,他眼前其他事物也是如此。
房屋像是畫紙折成的房子,由大片呆板色塊來詮釋著光影。
樓梯和桌椅,像在白紙上簡單畫了幾道黑灰線條所誕生的產物,只有著大致的線條輪廓和灰色陰影,以至於他落座前都忍不住懷疑這種椅子能否承載得住他的重量。
他好像落入了一個虛假的世界,既感覺不到風,也感覺不到陽光,周圍的事物都是畫紙、摺紙,處處看著荒誕古怪,沒有絲毫生機。
而且他今天早上醒過來後,就試著用『在現實事物上集中注意力』、『擁抱越水感受溫度』、『冰水刺激皮膚』等方法來擺脫這種影響,結果折騰了一早上,沒有一個方法能讓他恢復正常。
跟昨天相比,他今天好像更難擺脫這種狀態……不,應該說,他根本不知道現在該怎麼擺脫這種狀態。
傲慢之罪這份影響甚至波及到了他的嗅覺、味覺、觸覺。
越水擁抱起來沒有以往的溫暖,冰水摸起來也沒有多冷,就連眼前加了辣味調料的濃湯麪條,吃起來也寡淡無味,根本沒辦法激起他的食慾……
越水七槻聽池非遲簡單描述了自己的症狀,好奇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我看起來就像一個會動的紙人嗎?感覺有點可怕啊……」
池非遲:「……」
雖然越水是紙人形態,但做出這種動作的時候,還是很可愛……或者說,正因爲是紙人形態,才讓越水做出動作時帶著一種可愛的笨拙感。
好吧,他此刻暫時原諒傲慢之罪一秒。
「今天是傲慢之罪存在的最後一天了,影響嚴重一點也不奇怪啦,」越水七槻放下手,向著自己面前的蕎麥麪伸筷子,「如果你覺得難受的話,就服用一下那個藥,用睡覺來消磨一下時間吧,只要度過今晚十二點,傲慢之罪就會離開了……」
池非遲也對著面前的湯麪伸筷子,「但我想帶你和非赤去東都水族館。」
「今天去嗎?」越水七槻有些驚訝。
「沒錯。」池非遲肯定道。
「可是你這樣沒關係嗎?」越水七槻看了看池非遲的眼睛,不放心地提醒道,「現在不管多美好的景色、多精彩的海豚表演,在你眼裡應該都會很古怪吧?而且在知覺受到影響時,出門是很危險的哦!你不適應自己的視覺變化,開車就會比平時更容易出事故,走路也可能更容易出現碰撞,而在你嗅覺、味覺、觸覺變得比平時遲鈍的情況下,你對危險的感知能力也會下降,可能會因爲聞不到危險的氣味,導致自己身處險境而不自知,也可能會因爲自身觸覺遲鈍,不小心被利器劃傷也沒有感覺,導致沒有及時發現並處理傷口,雖然我可以陪著你,但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有疏漏的時候,畢竟要是你在外面想上洗手間,我也不能跟你著去男洗手間嘛……」
「我不方便開車,可以找司機來接我們,或者我們一起坐電車過去,我的嗅覺、味覺、觸覺變得遲鈍,我們可以遠離比較危險的遊樂設施,」池非遲面無表情道,「不管怎麼樣,我今天都要去東都水族館,傲慢之罪不過是一種入侵我體內的能量,難道我還能讓它來約束我、擺布我嗎?這絕無可能!」
越水七槻:「……」
所以說,現在的情況是——池先生受傲慢之罪影響,心態變得極其傲慢,都已經不把傲慢之罪放在眼裡了?
池非遲努力剋制著傲慢的心態,又給了越水七槻一個正常的理由,「非赤前兩天說過自己想去東都水族館,過兩天我可能沒空,所以我想今天帶你們去玩一天,東都水族館重新開業之後,有新的海豚表演項目,還有世界首創的雙輪摩天輪,我們可以去體驗一下。」
「你這麼說,還真是讓我沒辦法拒絕呢,」越水七槻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很快計劃著道,「那我們吃過早餐就出發吧,今天不是休假日,小孩子都去上學了,很多人也要去工作,我們體驗摩天輪應該不需要排很久的隊,下午可以早點回家,到時候要是你覺得累了,就服藥睡上幾個小時……畢竟傲慢之罪是想讓你看一個奇怪的世界,如果你睡著了、看不到了,那它不就白費力氣了嗎?像它這種妄想挑戰你的小蝦米,就該讓它知道你有一百種辦法對付它、有一百種辦法讓它失去作用!你覺得怎麼樣?」
池非遲覺得越水七槻說的好有道理,沉默了一下,「可以。」
越水七槻笑眯眯地動筷子夾麪條。
(,,><,,)
大勝利!
她之前的想法果然沒錯——既然在池先生身邊的動物中,傲慢之罪對應的是無名,那身負傲慢之罪的人,或許就像一隻傲慢的大貓。
貓這種生物喜歡憑自己的想法和喜好行事,不願意被束縛,而且很雙標,對待自己不願意給面子的人,軟硬不吃,講道理行不通,強壓還容易挨爪子,但如果是對待自己願意給面子的人,人只要掌握著貓的邏輯、喜好,貓還是很好相處的。
她好歹是個時不時就要幫客戶抓貓攆狗的偵探,對付這種傲嬌貓貓還算有經驗,只要池先生願意給面子,她就有辦法引導,而且她這幾天跟紅子朝夕相處,那些套路傲嬌貓貓的話術、讓傲嬌貓貓聽建議的話術、會氣得傲嬌貓貓哼哼個沒完的話術,她都已經提前複習過一遍了……
咳,不過面對池先生,她最好還是剋制一下逗貓的慾望。
畢竟,普通貓能通過武力鎮壓,紅子格鬥能力不佳,她也能偷襲後進行體術壓制,但池先生不僅格鬥能力強,臂力也遠超人類,還真正地擁有一雙利爪,危險程度堪比動物園裡那些燙頭的、紋身的大貓,要是氣得池先生揮爪子,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
早餐過後,池非遲打電話聯繫了鹿島佑一,讓鹿島佑一開車接送自己和越水七槻去東都水族館。
鹿島佑一剛開車抵達七偵探事務所外,安室透也帶著兩盒食物到了七偵探事務所。
安室透聽了兩人的日程安排,有些意外,「你們今天要去東都水族館參觀嗎……」
「是啊,池先生這幾天的狀態不是很好,所以他今天沒有去公司,」越水七槻笑著解釋道,「我想出門散散心、去看看動物表演,或許能緩解一下他的不良狀態。」
「原來如此……今天早上老師、小蘭和柯南去波洛吃早餐,也說到顧問這兩天的狀態不好,」安室透看了看自己拎著的兩個食盒,「所以我纔想過來看看顧問,順便送一些我做的三明治、鱘魚子醬義大利麪過來給你們嚐嚐看……」
其實,他昨晚就聽說了顧問的精神狀態不太好。
昨天晚上十一點多,他那個到長野去調查的新上司給他打了電話,在電話裡表示——針對長野縣警內部有人倒賣槍支的調查,很快就能結束了。
通話間,他們自然也聊到了調查期間發生的事。
毛利老師、顧問、柯南、小蘭去了長野,他的新上司準備趁機接觸一下顧問和柯南……關於這件事,他的新上司中午就給他發郵件說過,到了晚上通話時,他的新上司說了說自己接觸兩人後的感想。
『江戶川柯南的觀察能力確實敏銳,那份邏輯推理能力也不像普通小孩子能有的,但是這一次我沒有機會好好觀察他的推理能力,我們的調查剛起步沒多久,池先生就一下子發現了很多重要線索,或者說,他在短時間內就找到了幾乎全部的關鍵線索,並將線索都放在了我面前,只要我把線索串聯一下,就能想到事情真相……』
他一向覺得顧問的能力強得離譜,有時候就是因爲顧問的能力太強,柯南的表現才顯得不那麼起眼,讓很多人在第一次接觸時、下意識地忽略了柯南的能力。
他的新上司遇到這樣的情況,倒也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但隨後,他的新上司又提到顧問說話很傲慢,不僅說長野縣警某位警官是麻瓜,還說過『你事後會慶幸讓我來幫你』這種話……
聽了對面的描述,他忍不住懷疑對方跟顧問之間是不是有誤會,顧問有可能會惡趣味地損某個熟人,但對待不熟悉的人,顧問很少會表現出傲慢的樣子。
對面這纔跟他解釋:顧問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好,心情容易煩躁,還出現了幻視……
出現幻視,這種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所以他才決定今早過來看看顧問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