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儒神蘊幽冥裂道,文樞盪乾坤鑄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那集賢書院,晦冥閣中,李易的儒道神化身盤坐其中,周遭文樞之氣環繞如風,蔚為壯觀。
這化身先前將那與幽冥有關的精神結晶傳遞給本體之後,卻未停歇,文思所至,非一時能斷絕,哪怕送出了結晶,那記憶、念頭之中,有關幽冥、輪迴等方面的字句玄言也並未消失,而是慢慢匯聚、積攢為諸多璀璨念頭,在這化身之中徘徊、流轉!
慢慢的,這些念頭聚合起來,隱約成了個模糊雛形,似人非人,混沌不明。
這儒道神乃是心中神,本質上就是李易的念頭所化,如今念中蘊念,就如懷胎一般,其內滋生玄異。隻是這儒道神,終究是以儒家文思之念構成,而那模糊之形卻儘是幽冥、輪迴之事,一個是陽間人道,一個是陰曹冥事,格格不入,涇渭分明,以至於漸生衝突!
偏生,那模糊之形的念頭十分強大,不斷滋生李易記憶中的幽冥知識壯大,
不光是普升所看所聞,連前世涉獵的諸多幽冥玄奇也慢慢填充進去,於是水漲船高,越發膨脹,竟開始打碎儒道神的穩定結構,令這道心中神有了扭曲之勢,其上更浮現道道漆黑裂痕,裂痕之間隱現冰冷之氣,似有什麼東西要破開這層表皮,從中一躍而出!
周遭,歐陽明等人心有所感,擡頭一看,各自心驚。
「李先生這心中神是怎的了?」
「心神生裂紋,似有異相出!這是組成心中神的道心之意裏,有滋生了其他念頭!且是濃郁至極、龐大而猛烈的念頭,要破體而出!」
「這模樣,是神念衝突、道心動搖之相啊!」
「啊?」離著李易較近的陸歡聞言,當即露出驚疑不定之色,「李君道心深邃、道行通神,怎麼會道心動搖?」
不等其他人多言,蕭寒卻忽然來了精神,輕笑一聲,道:「這有甚奇怪的?」他看著李易那道心中神,眯起眼睛,「自來心中神乃是道心映射,這李去疾進境太快,看似好事,其實是壞事,境界到了,心境不穩,看到天下之事,有了幾分感悟,覺得走上了歧路,道心自然動搖———」
石鎮海聽著,眉頭緊鎖,就道:「你這後生,莫要胡說!」
蕭寒一聽,眯起眼睛,卻不再多言了,隨即見看自家師妹也是一臉關切與擔憂,越發惱怒,但他知道,這樓中人都已成那李去疾的擁,自己再冒犯發言,
一個不好,引火燒身。旋即,他瞧見樓閣門口,有幾個儒生探頭探腦的朝裏窺視,當即猜出他們的身份,於是走過去,對幾人道:「可是孟老、劉老派爾等來此?你回去告訴他們,那李去疾留下的心中神道心動搖,有崩解之相,讓他們速速派人來護持,省得折損了這一尊大賢!」
「什麼!?」
那幾個儒生一聽,各個面露驚容,也顧不得多問,就匆忙離去。
等人一走,蕭寒忽有所感,轉身看去,見那觀瀾子就在身後不遠處,一雙眼晴冰冷如霜,看得他背脊生涼,於是他忍不住解釋道:「我這是擔心真有意外,
李—...」
「若再動他念,貧道當替你父母出手懲戒!」觀瀾子根本不等蕭寒把話說完,便冷冷說著,而後轉身離去。
蕭寒眼皮子一跳,卻不敢反駁,隻是心裡卻不住冷笑,看向中央的心中神,
暗道:「便是眾人維護,可道心既搖——」」
隻是他這念頭還未落下,晦冥閣內的文樞之氣卻是陡然震顫,隨即像是受到了召喚,瘋狂匯聚,如百川歸海般朝著儒道神湧去!
晦冥閣內的眾人,立刻都察覺到了這劇烈變化。
諸葛明心念一動,目光落到了李易的儒道神之上,見這尊心中神表面的裂痕竟是泛起陣陣光輝。
漆黑的光輝!
仿佛內裏孕育的其他念頭,正在大放光輝!
整個晦冥閣的文樞之氣再次激盪起來,且躍躍欲試,似在等候什麼!
不光晦冥閣中的一眾參悟者有所察覺,樓閣之外,更有許多雙眼睛盯著。
「文樞之氣,又起波瀾!」
那孟老、劉老二人這時已得了幾個儒生的回報,心下驚疑,因此再見這文樞之氣激盪起來,反而沒了之前的激動與期待,多了幾分擔憂。
想著想著,二人的目光落到了旁邊三人身上。
其中一人,身著青色長袍,手持摺扇,注意兩人目光,就道:「這文樞之氣的起伏,本有規律,那位李去疾、李山長運勢不錯,機緣巧合之下,暫時激發了文樞之氣,可若不知妥善法門,這氣不受控制,沒有疏導,要麼重新衰落,比以往更加低落,要麼便是猛然爆發,超出他人的承受範圍。」
在他身邊,還有兩人,一人身穿灰袍,面容嚴肅;另一個一身玄色長衣,腰掛古玉,神色淡然。
這三人,皆是來歷不凡。
為首的穿著青袍之人,名為孟廣陵,乃南北朝時大儒孟信的嫡系後裔,與這孟老都有血脈關聯,其人雖無祖上那般經學造詣,卻自翊精通文道,餘下兩個,
一個名為劉文遠,祖上乃名臣劉文靜,另一位則是崔氏南北朝時的儒師崔靈恩一脈,名喚崔海。
他們在李易本尊離開時露面,聲稱早已掌握了文樞之氣沸騰的竅門。
此刻,得二老問詢,
崔海微微一笑,輕撫腰間古玉,語氣從容:「文樞之氣,如潮汐之起落,陰陽之交替。《易經》有雲:『一陰一陽之謂道。』文樞之氣本應自谷底而起,漸至巔峰。如今晦冥閣中的異動,不過是順應天道,恰逢其時罷了,可若有人提前灼燒,卻有可能令巔峰不復,盛氣早衰。」
「「陰陽相推,剛柔相濟,強弱相生。』文樞之氣本就如天地之氣,有起有伏,如今正是從谷底回升之時。」劉文遠接口道:「我等鑽研多年,已窺得其中玄機,隻是未及施展,便遇上了嗨冥閣的異變,生恐節外生枝,方才匆忙趕來。」
劉老聽得半信半疑,皺眉道:「你們說得倒是頭頭是道,有何證據?」
孟廣陵摺扇一展,笑道:「叔祖隻需令人拿些孤本典籍過來,放置於通過書院後的靜心池旁,由吾等引出書中文氣,那池水本有靜心之功效,更能照得晦冥閣一角,讓文氣自湖鏡入閣,便能真正激發文樞之氣沸騰,直達巔峰,到時諸位的疑慮自解。」
孟老與劉老對視一眼,雖有疑慮,但見三人言辭鑿鑿,最終還是點頭應允。
孟老拇須道:「既然如此,便試試吧。不過,若你們信口開河,可別怪老夫不客氣。」
孟廣陵聞言心喜,便讓眾人前去準備。
「你們能激發文樞之氣?」
這時,在晦冥閣中為眾人不喜的蕭寒走了出來。
他面色陰沉,聽得眾人議論,問了一句。
孟廣陵點頭道:「蕭君稍待,自見分明。」
蕭寒臉色稍解,點頭道:「很好!若能證明那文樞之氣與李去疾無關,正好正本清源,掃清人心。」說罷,他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很快,孤本典籍被在後院池水旁一一擺開,蕭寒不知從何處拿了一本古卷,
作勢正看。
孟廣陵等三人圍在一起,他壓低聲音道:「那李去疾當真是運氣極佳!若再晚些時候,這文樞之氣的沸騰,便該是我等的功勞了。」
崔海道:「如今也不算遲,隻要把握住機會,快刀斬亂麻,便可如那人所言一般,藉此崛起。畢竟,他給咱們的古籍上,所言都被證實,說明這文樞之氣,
確有勃發之法!」
劉文遠卻皺眉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按著咱們所得的那本古籍和那人所言,這晦冥閣中的文樞之氣,一鼓後當衰,唯皆孤本典籍中的精粹文氣方可再次引發,此刻為何再次勃發?就算那李去疾道心動搖,也礙不著文樞之氣啊?」
崔海笑道:「不是說他得文樞之氣灌注,成就心中神了嗎?說不定,因李易道心動搖,文樞之氣逆流重聚,故再次勃發。總之,本來都沒了希望,如今卻又重現曙光,合該吾等起勢!」
就在幾人低語之際,晦冥閣頂上懸著的十二枚青銅鐸忽然齊鳴,檐角垂落的露水未及墜地,便凝滯於半空。
晦冥閣中的文樞之氣忽然再度暴漲,層層疊疊漫捲而出,竟在青石闆上烙出《周易》六十四卦的紋路。
且不像之前那般猛然起來,便衰退下去,而是越發濃烈、高漲,層層遞進天地間更有諸多低語之言顯現,浩然正氣四散充盈!
「這是?」孟老見此情景,面露驚容,旋即看向池邊,「他們三人所為?」
「他們書都沒擺好呢,且這等沸騰之勢,源頭不在池,而是在—」劉老正說著,心有所感,與孟老等人一同朝書院入口處看去。
書院門前的千年槐樹搖落黃葉。
便見一人踏步而來,身著青衫,衣袍被風吹得飄蕩,如仙降塵。
轟轟轟!
四方文樞之氣陡然激盪沸騰,如同決堤之水般從嗨冥閣中蜂擁而出,化作一股氣浪洪流,如江河奔湧,似天地共鳴,一股磅礴的力量自閣中沖天而起,席捲而來!
無數聖言賢語在文樞之氣中顯化,與陽光,與清風,與露水,與微塵,相合那人身著青衫廣袖,踏著滿地《禮記》殘章凝成的光斑,三千文樞氣環繞其身,化作《爾雅》註疏之言。
「這—這是?「劉老手中紫檀杖「咚」的進青磚三寸!
池邊三人目瞪口呆。
蕭寒手中竹簡「啪」的墜地,濺起半尺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