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始畢可汗的恐懼
「死了多少人兄弟了！」
「啟稟大汗，已經死了四千個狼騎了！。」
始畢可汗聽到這個數字之後，不由得心裡一顫，但心裡卻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恐懼。
以一人之力，斬殺四千兵馬！
這，還是人嗎？
更可怕的是，這四千條人命，只是那人殺掉的數字，而非他要面對的兵馬數量。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陸陸續續，調動了八萬鐵騎，封堵住渤海國附近的土地和路徑，不斷地對那人進行圍殺。
這八萬鐵騎看似是將他給團團圍住，讓他陷入陷阱之中，如同他們草原人狩獵狼群一般，一點點的將其比如絕境，一點點的將其困死。
但是始畢可汗心知肚明的是，那個漢人皇帝，看似是被他的草原大軍給困住了，但實際上卻是讓他以一己之力，將整個大草原上的軍隊給困住了！
那個漢人皇帝，看似陷入困境，其實進退自如。
他不走，僅僅只是因為他也想要狩獵，想要如同小刀割肉一般，將整個突厥給吞下去！
「可惜了，錯過那個機會了！如果在那個時候，那個漢人皇帝繼續堅持一下！繼續來殺我，那該多好啊！」
始畢可汗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點懷念的感覺，懷念自家見到那個漢人皇帝時候的場景，因為那是他最有可能誅殺掉那個漢人皇帝的時候。
在早年間，因為「武尊」畢玄的強勢，使得始畢可汗縱然在明面上，對他尊崇不已，將他當成半師來對待。
但在心裡，卻一直在盤算，猜想自己如何做，如何的調兵遣將，才能為殺掉他這尊大宗師級的高手。
這無關善惡喜好，只是純粹的帝王心術！
正因為他想要知道這一點，所以畢玄的每一次出手，他都聚精會神的觀看，仔細琢磨畢玄的力量，究竟能達到怎樣的程度。
在他經過數次確認之後，卻是游足夠的信心可以確認，大宗師級高手雖然強悍無比，但也還是血肉之軀。
只要將其困於一地，然後依靠強弓硬弩，應當只需要三千名精銳的弓箭手齊射，那麼只需要幾輪箭雨，便足以將其擊殺。
最初的時候，他其實便是以自己幻想之中，自己需要「狩獵」畢玄時所需要的陣容，去殺死他的。
千萬萬馬，圍殺一人！
這個人，怎麼會不死？
但那個人真沒死！
不愧是連「武尊」畢玄都擊殺的漢人皇帝，的確要比畢玄還強，他竟然如同傳說中的魔神一般，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行走如飛，幾乎已經算是一個「非人」的存在，以至於冒著那一陣箭雨，都能悍然前行。
這，是一個可怕的凶獸！一個可怕的怪物！
但是即便如此，始畢可汗依舊有信心！
他有信心，殺掉這個怪物！
尤其在他發現那人看似刀槍不入，從未受傷，但以他的眼力，依舊能看出，在遭到重弩的攻擊，或者其他鈍器的捶打的時候，那人的身體會出現一定不適的時候，他對此就更加有自信了。
在那個時候，哪怕始畢可汗明知道，那人是朝著自己的方向殺來，是衝著自己來的時候，他依舊很有自信。
他麾下的金狼軍的兒郎，每一個都是他的手足，每一個都是他的兄弟，他信任他們，就如同信任自己的手足一樣。
更不要說，他還有最後的一個殺手鐧！
那就是他自己！
在整片大草原之人都曉得，大草原上實力第一，近乎神話的人，乃是武尊畢玄，也有些人知道，他的弟弟頡利，他的兒子突利，都是草原上新一代的宗師高手，但是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始畢可汗，亦是最頂尖的宗師高手！
除此之外，他還有「長生天」的庇佑！
長生天是整個草原民族的信仰，而身為突厥人首領的始畢可汗，自然也是如此。
但是不同於那些並不了解「長生天」，盲目的將其當成神靈崇拜的草原人，始畢可汗很清楚，「長生天」是真實存在的。
這是一個歷來只在突厥的歷代大汗，大祭祀的口中流傳的秘密。
這個秘密，一直被隱藏，哪怕是「武尊」畢玄，那個最受「長生天」寵愛的天之驕子，他或許能夠感覺到，自己置身於草原上的時候，氣運驚人，猶如神助，凡是他想要做到的事情，幾乎沒有一件是他無法完成的。
但是因為他並不知道「長生天」的存在的緣故，他的運氣，他的機緣，其實都來自於「長生天」，他當年莫名其妙遇到的那個大機緣「沙漠神殿」，其實就是「長生天」對他進行的試煉。
「武尊」畢玄以為自己是憑藉自家的超凡武力，震懾整片草原，才讓他成為這片茫茫大草原上面的無冕之王。
這，也的確是事實，但也僅僅只是一部分事實。
普通的草原人，可能會因為他的超凡武力而敬佩他，崇拜他，但是歷代的突厥大汗和大祭司，之所以能夠容忍他的存在，其實是因為「長生天」的意志。
當年在畢玄無意間遇到「沙漠神殿」，練成了「炎陽奇功」之後，當時的突厥大汗，也就是始畢可汗的哥哥啟民可汗就收到了「長生天」的意志，將他視為「長生天」的代言人，這才不得不承認了「武尊」畢玄的地位。
但是啟民可汗固然默認了這個事實，卻並沒有告訴畢玄真相，告訴他「長生天」的存在。
一個神靈的代言人，其實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這個神靈的代言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且知道自家的背後，有一尊神靈的存在。
這個秘密，在啟民可汗臨終之前，被他告訴了始畢可汗，而在他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也講這個信息瞞了下來。
在這件事情上，兩代突厥可汗的選擇，卻是驚人的一致。
唯一一次，讓始畢可汗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這個選擇，便是他知道「武尊」畢玄身死的消息的時候。
在那一刻，始畢可汗真的有些後悔了！
如果「武尊」畢玄明白真相，讓他可以利用突厥人代代相傳的精神秘法去溝通「長生天」，獲得「長生天」的直接庇佑，那麼他應當不會輸，更不會死。
那個漢人兇悍，可怖，宛若魔神。
但是始畢可汗相信，即便那個漢人真的是魔神，也不可能是「長生天」的對手。
所以，始畢可汗有信心，能夠殺死那個敵人。
他的殺手鐧，他的最後一招，並非是凡人的招式，而是「長生天」賜福，藉由他的手而實戰出來的可怕力量。
他不動，只是安排下面的士兵出手，其實也是為了蓄勢，不斷地蓄勢。
在冥冥之中，他其實已經溝通了長生天，完全獲得了「長生天」的庇佑，一股股冥冥中的力量，籠罩了自己。
他的心神於冥冥之中，不斷地放大，意識不斷地擴散，不僅好似整個天地的力量都附加在自己的身上，而且那些死去的士兵和兄弟們，似乎也殘留了一股力量，一股因為對他的忠誠，以及對那個漢人皇帝的殺意而殘留下的力量。
這些力量匯聚一起，匯聚在他的手上，如龍臨淵，只待等到那個漢人皇帝衝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驟然出手，將他毀滅在此！
始畢可汗甚至想過，在那個漢人皇帝死後，他要將那漢人皇帝的腦袋砍下來，將其做成酒器。
但是讓始畢可汗想不到的是，在那個漢人皇帝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他距離自己還有五十步的時候，他卻突然退了。
他這一退，看似是膽怯，但內里卻是將他們草原人，狠狠將了一軍！
那個漢人皇帝看似是退縮了，但卻讓他成了防守的一方，可以自由活動的一方。
始畢可汗將草原上的大軍源源不斷的召集過來，只為了殺掉這一個人。
但他卻發現，自己麾下的軍隊雖然能夠將他追殺，將他圍住，但卻不能把他困住。
追上那個漢人皇帝的部隊，僅僅只是一股有一股的小部隊而已。
然後，那些草原上的雄鷹，就好似飛蛾撲火一般，死在他的手下。
追殺那個漢人皇帝，已經有三十七日。
死在那個漢人皇帝手下的兵馬，卻已經足足有四千人，而且顯而易見的是，這四千個草原兒郎，絕對不是最終的數字。
「長生天啊，究竟要吞噬多少草原上的兒郎，才能消滅那個惡魔！」
漸漸地，始畢可汗感覺到了一點有一點的壓力，讓他感覺，好似有一根絞索纏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後一點點拉緊一般。
在這般的損耗之下，始畢可汗甚至有些膽怯，想要暫時退後，不再圍殺那個漢人皇帝。
他能夠感覺得到，那個漢人皇帝太強了，他雖然只是一人之力，但卻足以比得上那些僅存在傳說之中，率領著如同千軍萬馬的漢人名將的軍隊。
如果那個漢人皇帝，不是孤身一人的話，那麼面對這樣的強敵，那麼草原人本應暫且退避一下，用那浩瀚無比的大草原為阻礙，擋住那人的攻勢，位草原上的兒郎們，留下一點喘息之機。
但是現在，始畢可汗不能。
那個漢人皇帝，雖然強大，但也僅僅只是一個人而已。
他不能讓草原上的雄鷹，只敗退在一個人的手下。
如果他敢這麼做的話，那就等同於，他們整個草原人，都敗在了一個人的手裡。
草原上的一個根本法則，那就是弱肉強食，所有的部落和種族，都推崇於強大的力量。
如果那個漢人皇帝做到了這件事，那麼他恐怕就會成為草原人心中的神靈，成為草原人的新的信仰，如同長生天一般的存在。
這，卻是始畢可汗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的。
也更是，「長生天」決不允許的事情。
始畢可汗的心中在不斷地哀嘆，他的面色卻沒有變化，依舊是那副威嚴的摸樣，以一種平淡的語氣說道：
「無妨！只要能夠殺了那個漢人皇帝，給武尊報仇。
莫說損失四千兒郎，就算損失四萬兒郎，乃至四十萬兒郎，我突厥狼騎也不可以後退一步!
只要我們能夠殺了他，就等於斬斷了中原漢人的脊樑，日後馬踏中原，不管有多少損失，都能夠彌補回來。」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稍稍頓了一下，又說到：
「不過那漢人皇帝的本事，的確高強，並非等閒之輩。傳我個命令。
接下來，莫要急著動手，而是要熬鷹之法，儘可能的將他往草原深處趕去，姑且等到那些中原武林的高手過來，讓那些中原高手先動手，消耗那漢人皇帝的體力，等到那漢人皇帝露出頹勢之後，我會親自出手，將那個漢人皇帝，埋葬在大草原之上。」
如果死人能夠解決問題，始畢可汗並不會懼怕犧牲。
他已經出動整個草原的力量，足足追殺他，追殺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以來，始畢可汗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但是依然沒能成功的殺掉他，甚至都沒能限制住他的「自由」。
機會，錯過了，也就錯過了。
他這才意識到，那個漢人皇帝刺殺自己的時候，看似凶威無限，可怖之極，但其實那是他最弱小的時候，也是他最有可能被殺死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其實已經喪失了機動性，失去了自己最有利的「武器」。
換成現在，始畢可汗雖然還在狩獵他，依舊用自己麾下的十萬兒郎去狩獵他，甚至於整個大草原都已經被他調動起來。
始畢可汗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雙方其實已經攻守異位，那個男人看似在被追殺，實際上卻是用游而擊之的戰術，將他草原上的兒郎，一點點的磨死。
更為可怕的是，在始畢可汗想要調動草原上的高手，協助圍殺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卻意識到一件事——
草原上的雄鷹，已經快凋零的差不多了！
草原雖大，天地廣大，但卻也貧瘠無比，根本積蓄不了太多的高手，如同畢玄那等的大宗師，更是草原上幾百年的武運的化。
而今他遍數一圈之後，發現畢玄，趙德言，曲傲，這幾位當世最頂級的草原宗師，堪稱草原明珠的頂尖武者，竟然都已經隕落在那個漢人皇帝手下了。
如今的草原上水準還在宗師境之上的，的確還有幾個。
除了他本人，他的弟弟頡利，以及他的兒子突利以外，以及出身魔教的「天君」席應，「狂刀」可達志，還有吐谷渾王子伏騫，應當都有宗師水準。
但始畢可汗卻也清楚，這幾位宗師之中，除了他自個的水平，應當要在「飛鷹」曲傲之上，其他人等，怕是要連「飛鷹」曲傲都不如。
長生天縱然強大，但也需要藉助「人」的手，才能發揮出祂的力量。
但是普通的人，恐怕連承受「長生天」力量的資格都沒有，在這個世界上，也唯有最頂級的宗師強者，才有資格獲得到「祂」的賜福。
換而言之，現在的草原上，只有他一人，有資格去跟「長生天」溝通，獲得「祂」的力量。
這就代表著，整片大草原之上，僅僅只有他一張「底牌」，是一件很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