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更職業的方式
「夥計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剛才你們為了我……」
王諾剛開口起了個頭，就意外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發緊，鼻頭開始發酸，只怕再多說一個字，眼淚就要下來了。
這讓王諾驚慌失措，始料未及。
王諾已經好幾年沒有哭過了，包括父母離婚的時候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他冷靜地目睹了整個過程，還揮手和母親道別，和父親擁抱。
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已經長大了，長成了流血不流淚的男子漢。
王諾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麼不中用，這股情緒來得太突然，毫無準備就擴散開來。
王諾皺著眉頭，掩飾眼眶裡打轉的眼淚，用牙齒狠狠咬住上嘴唇，想用痛感遏制住流淚的衝動。
他要把自己的想法和謝意完整地表達出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話講一半吞一半。
「對不起大夥，我連累了大家，剛才你們都是為了我……」
王諾正要繼續說下去。
就在這時，伊賽爾、萊比亞和朗特等好幾個隊友紛紛站了起來。
他們走到王諾身邊，把王諾圍在了正中央，伊賽爾一把將王諾肩膀摟住。
「不要這麼想！夥計！我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那個雜種做得太過分了！」
幾人紛紛表示贊同，拍著王諾表示寬慰。
「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干/他狗/娘/養的科隆隊！」
不知是誰先起了頭，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
這句髒話就像落在乾草上的一點小火星，點燃了更衣室的情緒。
「對，一群粗魯的蠢貨廢物！」
卡吉爾在剛才的衝突中也憋了一肚子火，憤憤不平地接著罵了一句。
更衣室里其他人受到感染，紛紛開始附和著大聲咒罵，發泄球場上的不快。
各種各樣的「問候」從隊友們的嘴裡飆射而出。
王諾被擁在正中間，能感覺到隊友們如同打了興奮劑，群情激憤。
就連平時接觸比較少的幾位隊友也加入進來。
「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是嗎！」
他們一邊大聲發泄，一邊揮舞著胳膊，脫下來的球衣被扔得到處都是。
王諾被圍在所有人中間，這讓他覺得大家同仇敵愾。
「夥計們，我踢了這麼多年球，呆過很多球隊，可從來，從來都沒有今天這樣被隊友在乎過，多謝你們為我出頭！夥計們！」
隊友們聽完，紛紛用手去拍王諾的腦袋，這種親昵的舉動表達了他們心中的認可，王諾覺得自己簡直淹沒在了手掌之中。
「我們是一支球隊，誰敢招惹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就決不輕饒，我們不光是隊友，還是兄弟！」
伊賽爾高聲呼喊，配上他臉上的血跡，帶著一股彪悍的氣息。
「說得對！我們不光是隊友，我們還是戰友！」有人緊跟著附和。
「我們是兄弟!」
剛剛還籠罩在隊員心頭的不安和後悔，很快便被一種古怪的集體歸屬感掩蓋。
年輕的小伙子們互相摟著肩膀圍成一個圈，沒有任何人的鼓動，所有人不約而同一起高聲唱起了球隊隊歌。
聲勢比開賽前還要猛烈。
「列日，哦——列日，哦哦哦哦——列日，列日，哦——列日，哦哦哦哦——列日。」
「我們走過所有曲折的路，我們曾無數次迷失過方向，但信念支撐著我們堅持下去，我們浴血奮戰，我們無所畏懼——」
「列日，偉大的，卓越的，不可戰勝的列日！」
維特安特正站在更衣室外和俱樂部高層通電話，電話的那頭是球隊的常務副總凱文。
這樣的熱身賽基本由維特安特負責，但出了問題免不了還是要詳細匯報一下。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身後的更衣室響起了嘹亮而整齊的隊歌。
甚至連電話那頭的凱文也聽到了，「那是什麼聲音？你們在唱歌嗎？」
維特安特也摸不清狀況，不得不應付了兩句，匆忙掛了電話。
這群渾小子！
維特安特推開更衣室大門，看到弟子們和自己預想中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他們不僅沒有垂頭喪氣地呆坐著等待俱樂部方面的懲罰，反而摟著肩膀，在更衣室里歡快的唱歌，就像剛剛贏得了一場比賽。
「哇哦，大家在開party嗎？我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隨著維特安特的到來，更衣室里的歌聲戛然而止，陶醉在集體歸屬感里的球員瞬間被拉回到現實。
他們迅速而安靜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連受傷的王諾也單腿蹦跳著坐了回去。
維特安特慢條斯理地走到了大家面前，他一句話也不說，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掃過。
然而沒有人願意看他的眼睛，大家都閃躲著避開維特安特的目光，或者乾脆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裡是在開party嗎，我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維特安特又一次問。
沒人回答，大家都不是傻瓜，沒人願意被單獨拎出來。
剛才維特安特出更衣室之前可不是現在這幅樣子，甚至離開時把大門都摔壞了。
「看來我並沒有走錯房間，這裡應該是標準列日U19這支球隊的更衣室沒錯了。」
「但是標準列日U19是哪支球隊呢？」
維特安特一臉困惑狀，他從更衣室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又從另一頭走回來，好像回憶了很久。
「噢，想起來了，就是那隻喜歡在球場上鬧事的球隊。」
「那支糟糕透頂，所有隊員都沒有理智的野蠻人的球隊！」
「你們是那支喜歡鬧事的球隊嗎？嗯？」
維特安特語氣陡然一冷，問道。
沒有一個人回答教練的問題，大家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球隊把你們從比利時帶到德國，坐著豪華大巴，住著舒適的酒店，吃著健康美味的大餐，科隆，法蘭克福，甚至還有一天的自由時間……這趟行程的預算是三萬歐！」
「那麼俱樂部做出這一切，為了什麼？為了讓你們在球場上惹是生非，登上報紙？」
維特安特搖了搖頭，解開襯衫上的紐扣，胸膛起伏不定，看樣子真的氣得不輕。
「王諾被惡意犯規，那個傢伙的動作理應挨一頓揍！」
伊賽爾突然站了出來，這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朗特拼命去拉伊賽爾的袖子，伊賽爾卻不為所動。
他堅定地看著維特安特的眼睛，一點也不害怕，「而且他們的球員賽前還曾挑釁的我們的比利時籍隊友！」
「很好，那就是你公然在球場上報復的理由了？」維特安特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冰冷。
「我錯了，我為自己的做法道歉。」伊賽爾認真地說道，「但並不後悔。」
即便是世界盃賽場上，Zizou也因馬特拉齊言語侮辱自己姐姐而用頭槌給對方教訓。
而所有人都不會覺得是Zizou的問題，反而跳樑小丑成了馬特拉齊。
伊賽爾雖然不是北非移民，但作為法國人，更在馬賽梯隊踢過球，所以從小的偶像就是Zizou。
他今天的頭槌某種程度來說，完全是向偶像致敬。
「很好。」維特安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那麼你接受處罰嗎，為你的不理智。」
「我接受。」伊賽爾的回答毫不猶豫。
「還有你們。」維特安特看向所有在場上動過手的人，「你們也接受嗎？」
朗特，萊比亞等球員做出了相同的回答，「我們接受處罰，我們為今天的行為道歉，但就像伊賽爾所說的，我們並不後悔。」
「維特安特先生，」王諾也站了起來，「如果你要處罰，還請連我一起處罰吧！」
「他們都是為我出頭，如果他們得到球隊的處罰，而我什麼事都沒有，我會感到痛苦和不安。」
維特安特陷入了沉默，他用一種古怪的眼神逐個看過所有的球員。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維特安特突然笑了起來，看上去非常開心。
「很好，你們的表現很不錯，我很滿意你們的答案，這才是我們標準列日的隊員！」
「要記住，你們是一支球隊，是一個團體，誰惹到你們，必須讓他付出代價。」
維特安特一改剛才冷冰冰的態度，雙手握著拳頭在面前狠狠地揮舞，就像要把某個不存在的對手擊倒。
「但要！記住一點，你們未來將是職業球員，下次要用更職業的方式！」
「在球場上擊敗他們，用進球！而不是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