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六年,天下分東西兩魏,南有南梁,巴蜀自立,西魏權臣獨孤博跋扈,小皇帝獨孤穎示弱,陰結勛貴子弟,令其尋民間壯士以為侍衛,於鐵網山打圍時設伏誅殺獨孤博。
……
「老賊欺我太甚,且屢次損兵失地,長此以往將亡我大魏社稷。」年輕的皇帝咬牙切齒地做著戰前動員:「朕身家性命有賴諸君,今日必殺獨孤博!」
「是!」
滿屋少年大多在十六七上下,滿臉都是躍躍欲試的神情。父輩都是一方鎮兵大將,家中長兄也進入軍隊戍守一方,而他們這些次子,三子,終日不務正業,遊手好閒,最大的作用不過是給皇帝做玩伴,今天要做這般大的事業,如何能不興奮。
「好了,都去準備吧。楊磐,你留下。」
眾少年行禮告退,唯有一面相老成,古板的青年並未離開。
「如何,可有結果?」皇帝顯得有些急不可耐,畢竟一著不慎,他自己也得追隨兩位先帝而去,到了這個時候更多的是為了自保。
「陛下,臣於都中尋募壯士,得力大者二人,神箭手一人,均已帶至行轅外,且臣父已經決定,事成必支持陛下,以報君恩。」楊磐恭敬地回答。
「好!此番若能成事,朕絕不相負!」心裡一塊大石頭落地的皇帝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熱淚盈眶又有些志得意滿,今日過後他就是真正的皇帝,不用再擔心被廢了喜提鴆酒一杯,他也可以放手施為,建功立業,不墮自己父親的威名……
「陛下可要召見?」看著已經陷入了顱內高潮的皇帝,楊磐有些無語,頭上懸著的劍隨時都有可能落下,皇帝還能自嗨起來,還是有些少年心性。
「速速帶進來。」意識到自己高興的有些早了的獨孤穎,忙不迭地擦了擦嘴角虛空的哈喇子,吩咐內侍把楊磐帶來的人喚進來。
「參見陛下。」三人進來恭敬行禮,而獨孤穎也有功夫打量一番楊磐帶給自己的壯士。
只見三人均是身穿楊府家奴衣裝,左右兩人面相兇悍,一看就是有勇力之輩,中間一人猿臂蜂腰,面白無須,等等這不還是個少年?
獨孤穎有些游移不定地看著楊磐,心說我的殺手鐧你就給我整個這?
楊磐一看獨孤穎看過李源後的神色就知道他誤會了,忙解釋道:「陛下,此人雖是年少,但精於騎射,步射,可讓其於瞭望樓前侍衛,待事成可讓其將獨孤博死忠護衛射殺。」
聽此,獨孤穎神色緩和,對三人說到:「爾等用心王事,今日過後,必有封賞。」
「是!」三人齊聲道。隨即跟隨內侍而出。
帳中二人猶自謀劃不停,而被領出的三人則是被帶到一處小帳,內侍對帳外軍士耳語幾句便逕自離開了。
帳中三人面面相覷,終有一人忍不住開口:「大兄,二兄,楊磐那廝不是要許我們一樁好前程,怎地就把兄弟們引到這地步了,獨孤博權傾朝野,不臣之心日久,若事有不殆,我們兄弟三人皆沒,談何重振門楣,不若我們……」
「三弟不可胡說!」坐在右手的大漢趕忙制止。其實他心裡也打鼓,這件事太大了,他們家族沒落,但也有軍中也有故交好友,若是從軍不必從小兵做起,且兄弟三人皆是弓馬嫻熟之人,家傳兵法也勤耕不輟,並不難混出頭,可就是聽了楊磐的忽悠,以為有什麼能一步登天的機會,可誰知掉進了這麼大一個坑裡。
上首那人卻並不慌張,他叫李源,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道機緣巧合的天雷把他從後世送到了這個異世界,沒錯,異世界,雖然歷史相似,卻又在關鍵的節點上拐了幾次彎,所以這個面目全非的世界讓他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那位唐高祖,但他已經決定了,有了兒子就叫李世民,他只需要躺好,看看能不能躺贏。
「二位賢弟不用慌張,權臣做到獨孤博這個份上,不篡位已經由不得他了,但他卻猶猶豫豫,總是擔心自己將來的名聲不好聽,我觀其行徑,瞻前顧後,有小謀而無雄才,必定敗亡,這也是我們的好機會。」李源一面安撫兩個堂弟,一面校準自己手裡的大弓,事情到了今天,不得不為了,這麼多年打熬筋骨,勤習箭術,一刻也不敢懈怠,今天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三人不再說話,李紹宗,李守信二人幫助李源換上了禁軍衣甲,拿起几案上的食物吃喝起來,今晚是一場硬仗啊。
……
獨孤博在自己帳中處理著政務,他不久前納了第五位夫人,右僕射楊德麟的女兒,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但也被繁雜的政務折磨的夠嗆,但他陶醉於這種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感覺,自叔父將他任作宗室里的翹楚,顧命大臣後,他便漸漸發揮出了自己的才幹,清河之戰後國家的創傷也恢復了過來,雖然與東魏作戰敗了幾場,但也都是小敗,國家沒有傷筋動骨,與突厥和親,穩住了突厥。現在國力恢復,他又倡武,再練一兩年兵,便可以東征了,等完成了叔父的心愿,自己就讓堂弟禪讓,給他封一個王,到時候也把父親抬進太廟吧,這些天老是夢見父親,在老家的菜園裡,父親看著他玩,總是笑眯眯的……
「大王,裴侍郎求見」僕人的話把他拉回了現實。
「叫他進來」讓僕人去領人時,他想到了近日自己的便宜老丈人楊德麟對自己的規勸,小皇帝漸漸長大了,自己想做什麼就快做,或者就當一個忠臣罷。這是為數不多敢和自己討論這些事的人,他也確實心動了,但總想立下更大的功勞來讓自己的受命更加名正言順。但還是抵不過皇位的誘惑,自己這次回去就著手安排禪讓吧。
「大王,大喜啊!」
「哦?何喜之有啊。」
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人,獨孤博的眼神柔和起來,裴基之父和他是總角之交,在自己主導的一場對東魏作戰中,為了給自己斷後沒於陣中了,自己也對這個侄兒愈發關照,不久前將他提拔到禮部左侍郎的高位上。
「有人稱在鐵網山上見過有白虎出沒,若能在明日的圍獵中獵得白虎,不更說明大王是天命所歸嗎?」裴基一臉諂媚的對獨孤博說,眼前這個人是獨孤博,自己的叔叔,恩主。沒有他自己坐不上現在的高位,如果他能進步,自己也能進步,而且是很大的一步。
「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獨孤博笑著擺擺手,這個侄兒的小心思自己很清楚,不過,那又能如何呢?他很自信自己終究是國家的掌舵人,設若無孤一人,正不知我大魏該何去何從,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拂了拂自己的美髯。
「大王,陛下命人送來果蔬,並邀您於主帳赴宴,親自為您祝酒」僕人又走了進來,打斷了二人。
皇帝賜宴啊,在禪讓之前還是要作作樣子,想到這裡,獨孤博對裴基說:「蒙陛下隆恩,孤先去了,紹業自便。」
「喏」裴基急忙行禮,退出了帳中,而獨孤博也在穿戴好正式衣冠後,在僕人,侍衛的簇擁下坐上轎子向主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