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順著人群下樓了,咱們先別找她們了,快,路傑,陳平,咱們上去把張勇的屍體抬下樓……」
鄭畫圖話剛說完,就聽「轟」的一聲震天響,整棟大樓都開始搖晃。
先前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人群再度鬼哭狼嚎、慌不擇路。
「哪層煤氣爆炸了?」
鄭畫圖扶著高顏,衝著對講機大聲問。
可樓道里鬧騰騰的,鄭畫圖的聲音被淹沒了,他聽不清對方的回話,對方也聽不清他的聲音。
「鄭隊、李科,我們先下樓吧,等一會兒看清險情再上樓看吧!」
陳平焦急地說。
無奈,大家只好跟在住戶們後面衝下樓。
平時小高層有電梯住著十分方便,但發生意外的時候,小高層的弊端就顯露無疑。
這麼高,電梯就那麼大點兒,一次裝不下多少人,超載就會停運,而樓道里黑乎乎的,一時半會兒下不去。
就在高顏和鄭畫圖焦灼地順著樓梯往下走時,樓里又傳來兩聲巨響,可能是之前的爆炸破壞了煤氣管道,也可能是引爆了誰家的煤氣罐或者高功率電器,有沒有人員傷亡,暫時不得而知。
情形危急,分秒難耐。
高顏和同事們好不容易衝出樓洞來到樓前,轉頭仰望,就見十六樓層的窗口躥出翻騰的黑煙和鮮紅的火苗,周圍的牆體出現多條寬大裂痕。
好多層的窗玻璃都被震碎了,不時噼里啪啦往下掉。
有剛從樓洞裡跑出來的人,正心有餘悸慶幸大難不死,被從天而降的碎玻璃碴子突襲得頭破血流。
停在樓下的車輛也遭了殃,車蓋、車玻璃毀容嚴重,慘不忍睹。
鄭畫圖急眼了,扯著嗓子示警,「大家小心點兒,都捂著頭,別被紮成刺蝟!」
高顏苦笑,這亂糟糟的,叫破喉嚨也沒人理啊。
衝出來的人群把地上玻璃碎片踩得嘩嘩作響,各種咒罵、哭叫聲混成一片,置身其中,感覺糟透了。
高顏驚心動魄,她怎麼也沒想到兇手竟然狠毒到這種喪心病狂的程度。
她退到樓前的花圃空地上,驚魂未定地看著濃煙肆虐的居民樓,聯想著前因後果,不由得脊背生寒。
昨天下午,她臨時被孟雲菲叫去了夢回唐朝,結果邱凌帶著四個保鏢去了,鬧了那麼一出,幸虧孟雲鶴及時趕到,她才倖免於難。
但也正因如此,孟雲鶴昨晚沒能和鄭畫圖他們一起圍堵張勇,而是陪著她。
鄭畫圖帶隊抓張勇勢在必得,跟了大半宿,最後追到這個居民區。
事實證明鄭畫圖判斷正確,張勇有袁偉家的鑰匙,並躲進了袁偉家裡。
這也正好解釋了之前為什麼張勇和他的幫凶能在袁偉家的廚房裡害殺袁偉和杜莎莎。
鄭畫圖臨時調派警力想給張勇來個瓮中捉鱉,沒想到張勇竟然是引大家進坑的誘餌。
兇手提前潛伏在袁偉家裡,在張勇進門且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襲並殺害了張勇。
而後,兇手割下張勇的零件,從洗手間順到了樓下。
撤下的紗窗和留在下水管上的痕跡成了騙局的關鍵——成功地引導她高顏和鄭畫圖到樓下摸排訪查。
而後,她和鄭畫圖確定兇手從後窗潛入室內,並把張勇的零件隨意丟棄在客廳的垃圾桶里。
在這個過程中,她和鄭畫圖順理成章地逗留在了劉潔的家裡,而且對劉潔有了懷疑。
其實兇手早已逃離劉潔的家,他故技重施,順著下水管潛入另外的住戶家裡繼續作案。
他擰開了這棟樓里誰家的煤氣閥門……
兇手這麼做有三個目的,一是實施報復,給鄭畫圖他們一個警告;二是製造混亂,他好趁亂脫身;三是造成這麼惡劣的事件和影響,她和鄭畫圖恐怕得受處分。
想到這些,高顏警戒四顧。
人們亂糟糟地站在她後邊不遠的空地上,都一臉驚恐地看著遭殃的居門樓,似是千人一面。
說不定,兇手就在這一群人里,此時正裝模作樣、洋洋得意地欣賞著他的「壯舉」。
高顏暗自心驚。
這個兇手既兇殘又狡猾,他提前將她高顏和鄭畫圖的決策和行動預估得毫釐不差,然後像一個挖好的陷阱的獵人一樣,步步為營地引他們入坑……
如果她和鄭畫圖因防範意識鬆懈、指令不當、疏散群眾不及時等過錯被追責和處分,近期這些案子的偵破就只能被迫中斷,兇手就可以繼續逍遙法外。
高顏很清楚,許多懸案不是有多難偵破,而是被這樣那樣的問題拖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兇手真是好算計……
高顏倒不是怕被處分,只是吃了這樣的啞巴虧,想想心裡就窩火。
窩火的同時,她難以確定這件事和孟雲菲有沒有關係。
怎麼一有事兒,她就覺的和孟雲菲脫不了關係,偏偏每次懷疑沒有一點證據。
高顏苦惱至極。
此時,整棟樓已經被警方臨時緊急戒嚴,樓內的住戶沒倒下的都被疏散出來了,傷亡情況有待進一步查實。
消防隊已經趕來了,三台消防車停在樓下,消防戰士們有的盤曲水管撲火,有的進樓搜救……
高顏逐一打量站在樓下的人,希望能發現什麼,但結果可想而知。
沮喪的高顏轉頭仰望,發生爆炸的窗口仍在冒著大量濃煙,那是劉潔家樓下第二樓,也就是袁偉家樓下第三層的廚房。
令高顏詫異的是,袁偉家的窗戶竟然也在往外冒著濃煙,火舌攢動,明顯比樓下那間廚房火勢還大!
袁偉家好好的怎麼會著火呢?
張勇的屍體還在袁偉家的客廳里!
高顏想到這點兒,鄭畫圖也想到了,兩個對視了一眼,全都變了臉。
「我說先把張勇的屍體抬出來,你們偏不讓,這下好了,兇手趁亂上去放了把火,什麼都燒沒了!」
鄭畫圖捶胸頓足,氣得臉色通紅。
高顏知道鄭畫圖脾氣不太好,但很少見他氣成這樣兒,一時也不敢接話,也懊惱得不行。
肖寒運氣不好,這時才氣喘吁吁地跑來了,擠到這邊兒,擦著額頭的汗水,「這、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燒起來了?」
鄭畫圖本來有氣沒處撒,這會兒全衝著肖寒去了,「你是蝸牛嗎?這半天才來!」
「我、我不是蝸牛,我是孺子牛,剛把高中生送學校里就趕緊來了,這不還沒到上班點兒……」
肖寒一臉蒙。
「你二十四小時待命,還論計什麼點兒?我叫路傑給你打電話到現在多長時間了你才來?黃花菜都他媽涼了!」
鄭畫圖臉紅脖子粗地吼完了,捋起袖子就要往樓里沖。
高顏趕緊拉住他,「你不能去,危險!」
「別拉我別拉我行不?要不是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傢伙,我早把人給抬出來了!」
鄭畫圖火冒三丈,都口不擇言了。
「你說誰貪生怕死?我們當時得先疏散群眾!那麼多人都從樓上往下跑,把樓道堵得那麼嚴實,你能飛啊?能上樓把屍體抬下來!」
情急之下,高顏也火了,梗著脖子就槓上了。
鄭畫圖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瞪了高顏半天無言以對,氣得拍自己的腦袋瓜子,「媽的該死的王八蛋,回頭讓我抓著,我非、我非……」
說到這裡,鄭畫圖也知道自己發狠沒用,實際上抓著兇手他也不能泄憤,還要依法辦案。
「操了,怎麼就這麼窩囊呢!」
鄭畫圖氣得又拍了自己一下,拍得山響。
「鄭隊,你、你別把自己打傻了,你要打要罵沖我來。我、我來晚了,耽誤事兒了……」
肖寒看著十八樓窗口黑蟒一樣的濃煙,猜也猜出個大概來了。
「我沖你來有什麼用?我……高顏,張勇第三條腿呢?」
鄭畫圖突然想起這事兒來。
高顏一愣,惡寒,形容要不要這麼藝術?
結果,高顏把手裡的密封袋遞給肖寒,肖寒看了一眼,下巴差點兒掉下來,「這、這什麼東西?肉醬?」
高顏和鄭畫圖仔細一看,剛才人多力量大,張勇的零件被擠得皮肉脫離,完全變了形,密封袋裡一片血肉模糊。
無語望蒼天……
真的,長這麼大沒這麼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