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明天就傳喚袁偉,袁偉怎麼就死了呢?
「老高,不能給你過生日了,我公司一個中層死了,你得趕緊通知你的同事去勘查現場。」
孟雲菲掛斷電話,轉過身無比歉疚地看著高顏說,「真是邪了門兒了,連生日都不能讓我好好給你過……」
「袁偉怎麼死的?誰在哪兒發現的?」
高顏直視孟雲菲的眼睛。
孟雲菲目光坦然,一臉嫌煩,「不知道,值班保安說在公司地下停車場一間車庫裡發現他和一個女的死在車上了。走,咱們去看看。」
孟雲菲的反應無可挑剔,但不知為什麼,高顏總覺得她麵皮之下,滿是對她的嘲諷和挑釁。
「我坐你車吧,我不能酒駕。」
孟雲菲噴著酒氣說。
高顏點點頭,拉著她的手攙扶著她往酒吧外走。
孟雲菲的手不是這樣的!
高顏記得,之前握孟雲菲的手,她的手特別綿軟,骨頭小肉多;可現在這隻手,骨多肉少,握在手裡硬邦邦硌得慌。
可這不能證明什麼,孟雲菲的手是軟是硬沒個標準,她總不能說感覺不對。
感覺這東西雖然有時候很準,但可惜任何時候都不能拿來當證據。
高顏心裡七上八下,卻不能露出一絲破綻,避免孟雲菲起疑防範。
孟雲菲神色自若,半倚著高顏一如從前般親密,「老高,我有點兒害怕,腿發飄……」
「沒事兒,有我在。」
高顏心想,指不定袁偉的死和她有關係呢。
……
等高顏跟著孟雲菲趕到威盛集團地下車庫,鄭畫圖、肖寒、路傑他們也趕到了。
緊接著120也來了。
地下車庫裡車不少,人不多,都遠遠地站在警戒線外看熱鬧。
那個值班保安不停地搓著手,極度的惶恐讓他語不成調,「這邊些車庫閒置不用老早斷了電,我拿著高光手電筒走到這個車庫前,一晃燈就看見白花花一片。我仔細一看,車裡兩個人一動不動的……」
鄭畫圖和高顏對視了一眼,載好手套走過去拉開副駕駛室車門。
車椅放躺,袁偉仰臥,女人趴臥在他身上,兩人皆是雙眼緊閉、口吐白沫,皮膚呈現異樣的鮮紅色,都像被煮燙過一樣。
肖寒上前查看,兩人都沒有了生命體徵。
即使這樣,肖寒還是指揮著把人抬出來緊急送往醫院救治。
「車庫門半掩,車裡門窗緊閉,開著空調,看樣子是發動機排出的一氧化碳中毒。」
肖寒的話讓高顏既愕然又沮喪。
本以為第二起案子只剩下最後一關就能結案,對第一起案子或許也有幫助,誰想到袁偉中毒死了。
死無對證,薛麗說什麼是什麼,第二起案子又是一筆糊塗帳。
中毒死亡算不上刑事案件,但按照正常程度,還是要對現場進行勘驗。
車庫長方形,大約二十三四平方米,除了頂棚的液晶吸頂燈,只正中地上停著輛黑色別克。
車油已經燒沒了,車前蓋微微發熱,車內冷氣外涌,這半天車內溫度已經和室外差不多了。
右車座後面的有些嘔吐物,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主駕駛位和后座上凌亂地堆放著一些男女衣物和隨身物品。
肖寒讓陳平拿手電筒照著,弓著腰仔細觀察嘔吐物,用棉簽蘸取了一些密封起來。
「中毒口吐白沫之外還會嘔吐?」
陳平好學,凡事總喜歡問個為什麼。
「一氧化碳中毒後,嘔吐之後胃裡空了,口吐白沫都是普通反應。看來兩人是真中毒,不過還需要根據醫院的診斷進行下一步確認。」
肖寒在那麼惡臭的環境下還能表達自如,高顏暗生敬佩。
「知不知道女的是誰?」
鄭畫圖翻看后座衣物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
高顏想到什麼,猛然轉頭四顧,就見孟雲菲蹲在一旁嘔吐,把喝進去的酒水吐了一地。
高顏走過去,「你還好吧?」
「還好,老高,那個女的也是我公司的,是策劃部的文案員,叫杜莎莎,她和袁偉搞辦公室戀情,我前天還警告過他們。他們要是聽我的話也不至於這麼死了。」
孟雲菲說著,又難受地捂著胸口一陣乾嘔。
沒有見慣死人的正常反應。
高顏返回車旁,鄭畫圖正摘手套,「暫時沒發現可疑物品和異常情況。」
高顏挨個車輪看了看,又打開後備箱,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圍觀的群眾發現沒啥看頭了,陸續散了。
這時,醫院來了電話,肖寒接了。
「說兩人中毒太深,均搶救無效死亡。」肖寒說,「院方的檢查結論和死亡醫學證明,兩人確是一氧化碳中毒。」
「表面上看,這只是一起普通意外事故,可真有這麼巧的事兒?」
鄭畫圖說出的話和高顏想的一樣。
不過暫時只能認定這是場意外了。
鄭畫圖揚了揚手,大家各回各家。
「抱歉老高,本來還尋思今天晚上好好給你過個生日,順便介紹個小鮮肉給你,這鬧的……我得趕緊回公司看看,袁偉是策劃部的業務骨幹,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了,我得把他的工作找個合適的人安排一下。」
孟雲菲摟著高顏的肩膀,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前走。
濃重的酒味傳來,高顏皺起眉頭,「你喝那麼多酒幹什麼?都這樣兒了還能工作嗎,趕緊回去睡吧。」
「我沒事兒,公司的事兒不能耽擱,你送我出去,到前面正門。」
孟雲菲順著自己的胸口,忍著嘔吐的衝動。
走到車旁,高顏打開車門扶她上車。
「老高,我哥不是給你買了輛奔馳嗎?怎麼還開這輛破車?」
孟雲菲嘟囔著問。
「無功不受䘵,還是開著自己的破車心裡踏實。」
高顏進了駕駛室,想起孟雲鶴半跪求婚的樣子嘴角微揚。
「我哥那個花心蘿蔔,跟我還真是一個爹生的。」
孟雲菲打了個酒嗝,「他昨天晚上還跟個小模特睡了,也不怕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連套都不戴!」
高顏剛把車打著,手一顫扭了車鎖,車熄了火。
「現在的小姑娘膽子也大,打胎眼都不帶眨的。」孟雲菲舌頭髮直,「有她們後悔的時候……就像杜莎莎,估計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高顏心裡有點兒亂,對孟雲鶴剛有的一些好感全軍覆沒了。
後視鏡里,孟雲菲閉著眼睛歪靠在后座上,嘴裡繼續喃喃有聲,「這人啊,真是怪,怎麼說死就死了呢?及時行樂吧老高,今朝有酒今朝醉……」
「雲菲!」
高顏整理好心情,突然叫了一聲。
一般人對自己的名字很敏感。
「嗯?怎麼啦?」孟雲菲睜開朦朧的醉眼,「你叫我幹嘛?」
「你這地下車庫有監控嗎?」
高顏往出口開車,發現隔一段路,頂架上就有一個攝像探頭。
「有。你要我調給你。」
孟雲菲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又閉上眼睛養神。
高顏沒再說話,她找不出孟雲菲的毛病,但就是那麼奇怪,此時二人獨處的感覺,和曾經截然不同。
但到底哪兒不同,高顏又說不出來。
感覺這東西很玄妙,人與人氣場之間的呼應是相吸還是相斥,有的人比較麻木,有的人卻能敏銳地捕捉到。
高顏看著後視鏡里里的孟雲菲,想到袁偉和杜莎莎赤身相擁的死相,心裡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