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齊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二哥耶律烈。
從小到大,他都特別崇拜耶律烈,一直把耶律烈當做自己的榜樣。
是高不可攀神明一般的存在。
連他的母親都氣呼呼地說他是耶律烈的跟屁蟲。
他這個二哥雖然為人冷漠,不苟言笑,但是對他還算慈祥。
還是第一次用這樣警告的語氣同他說話。
耶律齊很受傷,同時又很失落。
二哥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但是此刻卻將威脅和警告赤果果地寫在臉上。
耶律齊都有些不認識他了。
李清婉隻來了碧落宮片刻,二哥便追了過來,意味著二哥也非常喜歡李清婉。
他就說嘛,當他查出李清婉在俘虜營時,曾好幾次想要進入俘虜營找人。
可是次次碰壁。
俘虜營在二哥的管轄範圍內,若沒有二哥的授意,他如何進不去?
他還傻乎乎地找二哥通融,二哥還以公務繁忙避開他。
原來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二哥害怕他搶走李清婉。
對李清婉還真是情根深重。
那李清婉呢,是不是也喜歡二哥?
女人都崇拜強者,世上還有比他二哥更強大的男人嗎?
在耶律烈淩冽的目光之下,耶律齊最終張口說道:「是。」
耶律烈將視線落在主位上的蕭綽身上。
「祖母若是要帶走我的人,需得給我說一聲。」
蕭綽氣得狠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
「怎麼?祖母叫一個下賤的女俘給本宮治病還要經過你的允許?」
耶律齊害怕兩個人吵起來,趕忙走到蕭綽身邊。
「祖母,二哥不是這個意思。」
「本宮看他就是這個意思。」
「二哥,你快給祖母說一句軟話。」耶律齊做起了和事佬。
耶律烈依舊冷著一張臉。
「做事不能越俎代庖,不是祖母教給我的嗎?」
「你……」
蕭綽氣得捂住了胸口。
她好似回到了那年冬夜,天寒地凍。
剛入夜,便下起了漫天大雪,大地好似頃刻間就被厚厚的白雪覆蓋。
蕭綽正準備歇息,侍女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說二王子跪在門外求見。
她知道耶律烈找她什麼事。
耶律烈雖然隻有十四歲,但是已身經百戰,且毫無敗績。
他雖然年輕,在軍中卻積累了不少名望,被將士們稱為「戰神」。
耶律亮聽了這個稱呼,甚是惱怒。
為了敲打他,為了讓他安分守己、恪守本分。
耶律亮隨便尋了個由頭,抓了他手下得力幹將,要處以極刑。
事先耶律亮便派人給她打過招呼,讓她不要插手此事。
雖然蕭綽也覺得此事耶律亮做得實在太過。
若是覺得耶律烈太張揚,把他的副將打一頓即可,何以將有功之臣處死?
但是自己的兒子都發話了,她也不好違背。
便閉門不見。
本以為耶律烈跪一會兒就回去了。
誰知這孩子實在是太倔了。
為了救自己的副將,愣是在滿天的風雪中生生跪到半夜,最後暈倒在風雪中。
蕭綽命人將凍僵了的耶律烈擡進了碧落宮。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他的副將已然被處死。
蕭綽隻好苦口婆心安慰他。
「阿烈,不是祖母不幫你,實在是君命不可違,祖母也不能越俎代庖。」
耶律烈面如死灰,還發著燒,便要從床上掙紮著起來。
蕭綽前去阻攔,被耶律烈推開了。
他腳步不穩地向外走去。
任她在後面叫也叫不住。
自此後,耶律烈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與誰都不再親近。
本以為時間長了,這件事情就過去了。
卻沒想到這孩子這般記仇,十多年過去了竟還記得她當初說過的話。
耶律烈警告了蕭綽和耶律齊之後,目光終於落在那抹嬌弱的身影上。
深邃的眼眸裏已然斂去了先前的鋒芒,絲毫不見方才的淩厲之色。
李清婉乖巧地走近,仰起頭,怯生生地看他,生怕自己方才的行為會惹他不悅。
耶律烈擡手,輕輕握住李清婉纖細的小手,目光深邃地凝視了她一下,牽著她向門外邁步而去。
魏如歌趕忙跟了上去。
她的視線鎖在耶律烈和李清婉牽著的手上,眼底冰寒,心內卻好似烈火焦灼著心。
耶律齊的目光自始至終追隨著李清婉嬌柔的背影。
中途李清婉仰頭看向耶律烈,是那般小心翼翼。
耶律齊的眉頭不知何時皺成了小山,滿目心疼。
蕭綽依舊沉浸在自己憤怒的情緒裏。
「阿烈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在朝堂上目中無人也就罷了,現在竟然跑到本宮的這兒撒野。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當初阿亮對他還是太心慈手軟了,才讓他成了氣候,傲慢無禮,把誰都不放在眼裡。」
耶律齊聞言,斂住翻滾的情緒,俯身給蕭綽順著氣。
「祖母,你不要生氣,二哥說話直白了些,沒有旁的意思。」
「沒有旁的意思?他現在看誰都不順眼,好似全天下都是欠他的!」
耶律齊也不知道怎麼勸慰她,總不能說二哥的壞話吧。
他端起旁邊桌案上的茶杯遞了過去。
「祖母你喝點茶消消氣。」
蕭綽接過來抿了一口,又遞了回去。
「若是阿烈有你一半懂事,祖母就欣慰了。」
她很快話鋒一轉,「齊兒,祖母瞧著阿烈也很喜歡那個漢族女人,你還是換一個人喜歡吧。」
漂亮的女人哪哪都是,怎能因為一個女人傷了兄弟和氣?
「強扭的瓜不甜,二哥這樣強迫她是不對的。」
蕭綽擡眼看向自己的孫兒,疑惑不解。
「你怎麼知道阿烈是強迫她?你認識那個女人?」
耶律齊沒有回答,而是說道:「祖母,孫兒還有事情,先走了,改日再來陪你。」
蕭綽想要叫住他再囑咐幾句,可是耶律齊已經跑得沒影了。
貼身侍女走到蕭綽身後給她輕捏著後背。
「奴婢瞧著二王子和三王子都挺喜歡那漢族女人的。」
蕭綽閉目養神,言語冰冷。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你命人盯著這件事情,若是兄弟二人因為那個女人起了爭端,那個女人便留不得了。」
自古紅顏多禍水,多少男人衝冠一怒為紅顏,最終落得國破家亡的下場。
契丹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的繁華富饒,不能因為一個下賤的女人將千秋偉業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