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請你，愛護他們
劉主任微笑著，看著洛雪的眼神分外平和。
明明說著就要死了的話語，卻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不在意。
洛雪一時無話可說。
她能說什麼呢？
劉主任一句話，直接把天都聊死了。
古人說，除死之外無大事。
反過來理解，那就是沒有比死更大的事情了。
「人總有生老病死，這一點即便是神也沒有辦法改變。我們雖然從饕餮上獲得了許多神奇的力量，卻從來沒有一種與壽命有關的力量。」
劉主任輕聲說道：「我們的研究院對此有過相應的猜測，饕餮不是沒有與壽命有關的力量。否則的話，那三個老不死的饕餮祖王不可能一直活到現在。幾千上萬年的時光，再怎麼長壽的動物植物都做不到。
那麼為什麼從來沒有遇到過與壽命有關的力量呢？
恐怕與壽命有關的力量，三位祖王並沒有分化出來，而是始終保留在自己力量體系內。
對它們來說，新饕餮不過是它們分化出來的力量接合各族種類融合而成的二代饕餮，隨時可以捨棄，然後將所有的力量回收回來。
如果它們將自己與壽命有關的力量分化出去，那就意味著它們會死去。我想，三位祖王不會這麼大方。」
劉主任隨口說的話語，卻像是一道閃電突然划過洛雪的腦海。
有一個念頭閃過，應該是很重要的念頭，但閃現的太快，洛雪沒有抓住。
「不是說，饕餮永遠殺不死嗎？」
洛雪腦海里拼命回憶剛才閃過那一絲念頭，嘴裡發出疑惑。
「呵呵。」
劉主任笑了起來，有些不屑的反問道：「哪有什麼殺不死的生物？饕餮要是真的殺不死，那些饕餮石是怎麼來的？」
洛雪說道：「不是說，饕餮雖然死了，但他們的記憶靈魂和精神都藏在饕餮石內的傳承力量中，和傳承力量一起占據宿主的身體，就等於重生了嗎？」
劉主任再次反問道：「是這樣的沒錯，但是我總覺得，這裡面的邏輯有些不對。
比如，饕餮石被我們獵魔人拿走後，用來培養自己的超能者。這些超能者沒有失去自我，不是等於徹底殺死了那名饕餮嗎？
再者，我們人類體質和意志太過脆弱，極難經受住傳承力量內的煞氣和精神污染。於是我們選擇一顆一顆的慢慢接收，或者幾個人平分了那隻饕餮析出來的饕餮石。那這種情況下，這隻饕餮還怎麼活？
它的精神力和記憶力雖然和傳承力量密不可分，但同樣也隨著傳承力量變得四分五裂，又怎麼算是重生呢？」
見洛雪若有所思，聽的很認真的樣子，劉主任笑著繼續說。
「即便吸收了這隻饕餮析出來的饕餮石的獵魔人都死了，又重新析出了饕餮石出來，然後被饕餮種族得到，重新找到了新的宿主，讓這名饕餮重生過來。
那麼問題又來了。
因為這些饕餮石被人吸收過，傳承力量之中是不是也夾雜著其他獵魔人的意志和記憶力？
如果是這樣，那重生過來的饕餮，還是以前那隻純粹的饕餮嗎？
是不是也可能是我們獵魔人組織同伴的記憶力占據主導？」
劉主任最後做了總結：「所以我認為，饕餮的不死，其實是一個偽命題。最多只能說饕餮的傳承力量不死，而不是饕餮這種生物不死。你說對嗎，洛雪？」
洛雪正在思索剛才腦海里閃過的念頭，聽到劉主任的問話，條件反射般點點頭。
然後，她突然愣住了。
剛才那個念頭又回來了，她清晰的感覺到了。
洛雪立時看向劉主任，被劉主任抓住的雙手反過來用力的抓住她，有些著急的問道：「劉主任，你剛才說什麼？」
劉主任愣了愣，微笑道：「我說，饕餮這個種族不死，其實是一個偽命題。」
「不，下一句。」
劉主任想了想，再次道：「最多只能說饕餮的傳承力量不死，而不是饕餮這種生物不死。」
「對的，就是這一句。」
洛雪只覺念頭舒暢，仿佛眼前都豁然開朗似的。
三位祖王分化出自己的力量，形成了新饕餮種族，卻唯一沒有將與壽命有關的力量分化出來。
饕餮種族雖然號稱不死，其實只是傳承力量不滅罷了，並非真的是饕餮個體不死。
其實真正不死的饕餮，只有從修道界傳送到這方世界的三位祖王——最原始的饕餮種族。
劉主任剛才說，沒有什麼生物能活過幾千上萬年，這句話只是在這方世界才正確。
在修道界，多的是那些壽元悠長的種族，尤其是天生強大的種族。
比如鳳凰麒麟龍這種神話生物，壽元動輒就是幾十萬上百萬起。
即便是與修士極不友好的妖族，很多種族的天生壽元也超過了萬年。
既然饕餮這個種族當初能夠逼得修道界所有族群聯合起來一起圍剿，那說明饕餮這個種族先天屬性何其強悍？
這樣的種族，先天壽元自然也是極為漫長的存在。
即便被迫降臨在這方末法世界，天地靈氣和各種天材地寶極度稀缺，導致自身力量和壽元大為縮減，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位祖王的力量和壽元也遠超常人的想像。
洛雪初步估算，三位祖王的壽元也至少在兩萬年左右。
另外，它們將自身的力量分化出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形成了新饕餮種族，避免種族斷絕？
這類強悍的生命體，真的那般在意種族的存續嗎？
對這類超級生命來說，種族向來都不是必要的存在。
牛羊成群，而猛虎獨行。
只有弱小的生命才會抱團取暖，用群體的力量去抗衡大自然的災害和強敵，用強大的生殖能力來維持種族的存續。
而對於真正強大的超級生命來說，世上只我一個便已足夠。
即便是要延續後代，大多也是在自己生命快要終結時，或者遭遇了極大的傷害後，才會誕下後代。
因為對於超級生命來說，後代成長到一定階段，便容不得父輩的存在。
資源是有限的，而力量無限。
別人多吃一口，自己就少吃一口，斷然不能容忍。
父慈子孝的孝道，是人類的道德約束和教育，而並非是生物與生俱來的本能。
確切的說，弱肉強食才是生物的本能屬性。
所以，饕餮的三位祖王，拼著讓自己無限虛弱也要將自己的力量分化出去，真的只是為了延續種族嗎？
洛雪想到這裡，不由產生了極度的懷疑。
她抬頭看向一臉慈祥的劉主任，問道：「這些猜測，你沒有報告給獵魔人組織嗎？」
劉主任笑了起來，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當然有，只不過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而對於饕餮的猜測，其實是最不值錢也最不需要在意的。
因為從古至今，知道饕餮存在的人們對於饕餮這個種族就有無數種猜測，也有無數種傳說。你今天聽到的那些鬼故事，那些妖怪志，那些神話傳說，其實追究來源的話，絕大部分都是對於饕餮的猜測。
可是有什麼用呢？
我們需要的是打敗饕餮消滅饕餮，而不是猜測饕餮。我是因為無法去和饕餮對抗，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收集饕餮的資料，想要找到饕餮的弱點，或者最終打敗饕餮的辦法。
很可惜，除了琢磨出這些很多人都能想到的問題之外，依舊沒能想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真是抱歉啊。」
洛雪搖頭，說道：「不，我覺得你的想法無比珍貴，或許這才是真正能夠消滅饕餮的方法。想要徹底消滅饕餮，只有從源頭著手，消滅掉三位祖王，所有的饕餮傳承力量也就消散了。
世上再無饕餮。」
不得不說，劉主任看似隨意的一席話，破開了洛雪一直陷入的牛角尖。
她一直以為，要消滅饕餮，就是與全世界為敵。
但如果從源頭上消滅了三位祖王呢？
就好比想要讓長江乾涸，僅僅是分流或者在枝幹上堵塞，這是永遠不可能讓長江乾涸的。
只有在長江的發源地，截斷了源頭，才能夠讓長江徹底乾涸。
至少現在，洛雪的目標無比清晰，而不是像先前一樣茫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你剛才說，你快要死了？」
劉主任微笑道：「是啊，我得了癌症。」
洛雪：「……」
她第一次聽到，原來超凡能力者居然也會得平常人的病症。
從這個方面來說，劉主任的確弱爆了。
「是不是覺得很好笑，身為一個超能力者，我卻會得了這種絕症？」
劉主任自嘲般笑道：「更可笑的是，我都沒有辦法治療。無論是藥物治療還是化療等等，因為我萬毒不侵的能力，導致任何藥效對我都沒有用。
就連手術要打的麻藥，也對我不起作用。可是不打麻醉針，我根本沒有辦法做手術，痛也能痛死我。
我的這個能力啊……還真是沒有給我帶來一點點好處，卻淨給我添亂了。這麼多年唯一的好處，大概是我從來不怕別人給我下毒，或者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拉肚子。
以及，我的酒量很好哦。無論酒精度數多麼高，我都能喝到飽，沒有一絲絲醉意。」
洛雪：「……」
其實這個能力很強大了，當然是放在普通人身上。
沒有不能吃的東西，加上千杯不醉，這要是在視頻網站上做一個博主，那是分分鐘爆火的節奏。估計粉絲數最少都是千萬起步，GG費足以讓劉主任十輩子富貴。
可惜……
說了許久的話，劉主任似乎有些累了，拉著洛雪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很好，和你見面後，我對你很放心也很滿意。」她說道。
「？？？」
洛雪不解的看著她，從頭到尾她似乎沒有任何表現，更沒有說什麼讓人放心的話，不知道劉主任對她的信心從何而來？
「我看人是看眼睛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最是不能騙人了。」
劉主任解釋道：「你的眼睛很乾淨很平靜，最難得的是找不到一絲慾念。就像赤子嬰兒，乾淨的仿佛高原上的藍天白雲。
你這樣的人，是不會貪圖權利、金錢或者其他虛榮的東西。無欲無求，或者說你追求的東西，遠遠超過了我這等俗人的想像。
不過不管怎麼說，把孩子們的命放在你的手裡，我至少不用擔心你會因為這些虛榮的東西，而隨意的利用他們捨棄他們。」
對此，洛雪並沒有否認。
的確，她不在意權力地位和金錢，因為對於修士來說，人生太過短暫。富貴榮華轉眼消散，紅顏易老英雄白頭。
唯有修行才是真諦，才可逍遙世間，才可長生久立。
成為執劍人，對於任何人來說，都等於掌控了一直強悍無比的超凡力量。
有這股力量在手，立刻就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然而洛雪卻只覺無比麻煩，絲毫沒有感覺到大權在握的權利幸福感。
尤其是，她的使命可是要消滅饕餮，自然也包含獵魔人在內。
現在讓她成為執劍人，不就相當於把一柄絕世寶劍交到她手裡，然後讓她親手摺斷嗎？
這種感覺十分糟心。
洛雪想了想，說道：「執劍人這麼重要的事情，不需要全體獵魔人成員投票選擇嗎？即便要隱藏執劍人的信息，那不是也應該由獵魔人高層和政府首腦來決定人選嗎？」
劉主任輕聲道：「執劍人這個身份很特殊，從它成立的第一天，就有著完全獨立的身份。不接受任何方面的監督，不聽命於任何命令，一切權利和責任都只在於執劍人自己。
而執劍人的傳承也一樣，它的屬性決定了它不可能被選舉，也不可能接受其他方面的指派。上一代執劍人選中了下一代執劍人，權利便自然而然的過渡了，只需要報備給有關方面就行了。」
洛雪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絕，因為就算拒絕了，按照執劍人的性質，她依舊是執劍人。
上一代執劍人劉主任選中和認可了她，她就成了執劍人。
洛雪沒有嘗試拒絕，而是問道：「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還能撐多久？」
「還好，我應該還有大半年好活。這段時間你不用擔心，請慢慢的接觸這些孩子們，嘗試了解他們。」
劉主任站起身，朝她緩緩的彎下腰，鄭重而感激的說道：「請你，愛護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