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芸元老露完面。
郭得剛依舊最後出場。
他出場下面的掌聲此起彼伏，給的掌聲比任何人都大。
但掌聲過去，人聲討論卻依舊不小。
喜歡德芸社的人哪希望他退休，退休之後，德芸社可以說看點被大打折扣。
甚至徹底轉戰匯林社都可能。
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郭得剛支撐，他們早在匯林社建立那一刻就過去了。
沒了郭得剛和於遷的德芸社，的確沒了什麼吸引力。
而上了台，郭得剛沒有強行去壓下面的嘈雜，自顧自說一些開箱大吉的吉利話，給人一種任何事都沒有發生的感覺。
然後接著進行今天的演出。
今天演出完全以德芸社其他成員為主，郭得剛只在最後攢底說一個簡短的單口。
可就是這單口，下面觀眾硬生生等著。
一路等到晚上十點，到這個點是岳芸鵬的倒三，他上台謹記欒哥說的話，故意把場子和情緒往上提。
他的基本功或許不紮實，控場以及逗樂卻是德芸社弟子裡面頭一位。
尤其伴隨年紀的增漲，他的經驗也越來越多。
事實證明，他的表演很有用，觀眾們被逗得開懷大笑。
看著這一幕，郭得剛心安了，明白當初捧小岳是正確的。
除了最忠誠外，實力也發展到一定程度。
可惜往後的情況就需要他來帶帶其他人了。
岳芸鵬和孫悅表演完，是倒二的高風和欒芸萍。
他們兩個人接什麼場子都行，穩紮穩打的一對，他們說完，才終於來到郭得剛。
郭得剛上台說了一段五十分鐘的單口，單口說完，一個人站在桌子後面沒有叫任何演員以及弟子露面。
反而是一個人聊了一會兒閒天和吐槽後台一些的小笑話後才開始交待事情。
「謝謝大家來捧場，可能聽說了，今天開箱之後會是我最後一場演出。說是最後一場其實也說不定，以後備不住心血來潮要再跟孩子們演演呢？
但退休的事情是認真的，打今天起我的確想轉到幕後了。」
話音落下。
北展劇場兩千多人，轟的一下，人聲變得紛亂。
不僅下面。
側幕兩邊堆得全部是德芸社演員，一邊擠著幾十位，都為聽聽郭老師說什麼。
「做出這個決定並非一時腦熱，因為我這一天天的老了，孩子們一天天長大，覺得交給他們很好。希望大家多支持支持。
那麼在最後德芸社有一段小曲《大實話》，在這裡獻給各位。」
郭得剛此刻明白說得越多錯得越多，所以打算今天演出就到這裡為止了，這樣可以避免更多的麻煩和追究。
只是他一轉頭，心裡難免有幾分落寞。
在過去德芸社大火時，自己唱《大實話》身邊要麼有張先生捧哏要麼有師哥陪伴。
如今偌大舞台只有他一個人怎麼不覺得心涼，但嘴裡的東西依舊不停。
「說天親，天可不算親，天有日月和星辰。日月穿梭催人老，帶走世上多少的人～
說地親，地也不算親，地長萬物似黃金。爭名奪利有多少載，看罷新墳看舊墳～
說爹媽親，爹媽可不算親，爹媽不能永生存。滿堂的兒女留也留不住，一捧黃土雨淚紛紛～」
三大句，郭得剛用著高昂的嗓音唱著，但接下來的一句，側幕的岳芸鵬、欒芸萍、孔芸龍等人都微微一緊。
因為第四句是「說兒子親，不算個親，人留後代草留根。八抬大轎把媳婦娶，兒子送給老丈人。」
這一句要是唱出來，那足夠說明自己師父在諷刺已經退社的大林。
別說諷刺，要是換做過去的脾氣，直接改編這一句用來罵人。
可很意外的，第三句唱出來直接跳過，成為了第五句。
「說親戚親，親戚可不算親，你有我富才算親。有朝一日這日子過窮了，富者不登窮家的門～」
跳過一句。
兩邊側幕的演員都各自沉默，明白他到底想什麼，估計是不想和兒子鬧什麼矛盾，好好的就不錯。
下面觀眾更能明白，身為德芸社粉絲，大實話他們幾乎能倒背如流，太能知道郭得剛跳過了。
「看來郭老師也有避開退步的一幕，在過去那是直接刀刃相見的。」
「還刀刃相見？要不求著大林回來，德芸社怎麼辦？還學以前罵啊？沒那麼傻。」
「之前還改編大實話感謝於老師和誇獎小岳用來回應輿論呢，這回沒回應了。」
觀眾們一邊聽一邊吐槽。
直到聽到末尾。
說話聲才稍微小點。
「要說親，觀眾們親，觀眾演員心連著心。曾記得早年間有那麼句古話，沒有君子不養藝人～
昨日裡趟風冒雪來到塞北，今日裡下江南桃杏爭春～
我勸諸位，酒色財氣君莫占，吃喝嫖賭也莫沾身，沒事兒就把那德芸社進，聽兩段相聲就散散心～」
「抱拳拱手尊列位——」
唱到這裡，郭得剛情緒泛濫，聲音高漲，高漲的同時，嘩啦一下，側幕兩邊堆著的人群全部快速涌到舞台，然後整整齊齊站在德芸班主的身後。
這一幕看著沒什麼，但是幾百人一塊兒出現，讓觀眾有一定的視角衝擊。
「願各位——招財進寶，事事順心～」
大實話終於結束。
郭得剛帶頭拱手作揖，後面幾百的演員統一動作，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般，看著有組織有計劃。
甚至到最後所有人更集體鞠躬表示感謝。
知道的以為郭得剛退休了，最後濃重濃重，不知道以為德芸社往後不幹了解散了。
呱唧呱唧呱唧。
在演員們鞠躬的剎那，掌聲鋪天蓋地，再大的北展都快盛不下。
他們喜歡多年的郭得剛，沒想到這裡退休，故意給大掌聲也算是他們身為粉絲的一種回饋。
看見這種回饋，郭得剛直身來覺得幹這麼多年相聲不冤，至少有如此多的人的喜歡。
連連上前作了幾個揖後，轉頭留給所有人一個落寞的身影開始走下舞台。
舞台一下所有人知道，郭得剛是真的轉到幕後了。
為此這一次的演出徹底的火了。
僅僅一個晚上便直衝熱搜。
熱搜就五個字眼《郭得剛退休》。
別小看五個字，引得不少人關注。
郭啟林暫且不提，最先關注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當初的徒弟漕運京。
最近他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對德芸社事情了解不太多，頂多知道郭老師要退休，實際是不是還不確定，總覺得不可能。
他退休幹嘛？
德芸社不要了？弟子不捧了？錢不賺了？德芸社的票價可是不低，堪比天王級別的票價。
結果沒想到凌晨時刻，來了一個熱搜。
「嘿，真的啊？厲害了。」
漕運京同樣剛結束演出，結束來不及休息便看見這一幕。
身為德芸叛徒，他不應該心疼德芸社。
事實不是那樣。
郭得剛不認他這個徒弟，專門在舞台上時不時提起，讓人網暴。
實際漕運京卻很認同自己當初在他手底下手藝的過程，那一段時間忘不了。
而且為什麼拜師，就是因為他的能耐好，當時看一段相聲就征服了他，決定過來學習。
沒想到這位郭老師，會用這種方式為自己落幕。
還以為他會轟轟烈烈說到七老八十呢。
結果五十沒到就如此。
不明白為什麼。
一個人想了一會兒，陡然的，他明白了，明白是因為大林。
大林的事情讓他徹底心涼，外加那麼多演員出走，所以陷入了牛角尖打算用退休來表達自己態度。
希望大林看見逐漸落魄的德芸社，能夠回來好好幫一幫。
但幫不幫就是未知數了。
大林的性格不是那麼好說的。
「真是的，怎麼會這樣呢？這可算是德芸社啊。」
漕運京苦笑，嘴裡吐槽一句，有點替郭老師惋惜。
隨後看一眼時間打算給大林打過去，想要聊聊天。
估計他心裡也會有一定感受。
曾經的青春是不假的。
電話打過去，郭啟林的確接了舅舅的電話，但他卻要睡了，自從有了女兒和媳婦兒，再不像往常那邊熬夜熬到凌晨兩三點。
「餵。」
「剛上的熱搜，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
「真沒想到郭老師退休了。」
郭啟林拿著手機來到客廳，視頻他看了，說是不感慨不可能。
要知道郭得剛的確是他的父親，相聲行業頂尖人物，骨子裡對他的能耐非常佩服。
可是有什麼辦法。
相聲說得好，但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不對，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合格得不得了，要不然怎麼對小兒子那麼寵愛。
「你那邊有什麼計劃嗎？」漕運京開口，他要真為了這事，大半夜跟大林聊就不是他漕運京了。
「還沒有，就是繼續演出以及大概率要接納一些德芸社演員。」
「是啊，他都退休，一些人肯定要走。燒餅他走嗎？」
這麼多年過去，漕運京依舊沒有忘記和燒餅的感情。
「會走。」
「果然。」
對於燒餅，漕運京真是帶著他長起來的，並且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他退休了，那我幫你把匯林社提起來聲勢，越早成為第二個的德芸社越好。」
「不用了，讓腦袋哥他們慢慢來吧。」
郭啟林此刻完全用不著著急發展，順其自然便好，因為此刻的德芸社已經不是匯林社的對手。
此消彼長下去，結果很快會分明。
「好吧，回頭叫上燒餅，我們三個人吃個飯，我估計他心裡不好受。」
「嗯，最近都不怎麼過來騷擾我了，估計是心情不好。」
「就這樣不說了，早點休息。」
掛斷電話，郭啟林打一個呵欠回臥室，他明白舅舅心裡有些情緒，要不然不會這會兒打過來電話，甚至如果不是郭得剛執意的網暴他。
他都可能會回去演出。
曾經他說過一句話，那就是德芸社什麼時候需要他他就會幫忙。
可惜那時候他在被網暴，網暴他的人都以為是他服軟了，故意說的軟話。
現在看來，單純是德芸社太過絕情，他漕運京從來沒有對德芸社狠下心過，無非生日宴那天被逼迫到一定程度。
誰家大腕一個月五千工資。
「爸爸～」
回來臥室，忽然小丫頭在大床中間迷迷糊糊發出一道聲音。
郭啟林笑了笑，「怎麼了？吵醒你了？」
「上廁所～」
「自己去吧，爸爸給你開小夜燈」
一個人摸索著下床，下床上完回來，禾禾沒有直接往床上爬，反而是頂著亂亂的頭髮望著爸爸。
「喝奶奶～」
熟悉的三個字出來，郭啟林只覺得那麼懷念。
在過去她超級喜歡喝奶，長大後食慾大了，就漸漸快要把這茬給忘記。
沒辦法，只好給她倒一杯牛奶喝。
咕咚咕咚喝完，迷迷糊糊爬上床睡覺。
不到一會兒，自己便著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看著這一幕，郭啟林心口一甜，舅舅心裡還想著德芸社，被今天的事情糾纏。
他不一樣早已經翻篇。
媳婦兒、閨女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趕緊一起躺下睡覺，剛躺下，小丫頭仿佛還沒有徹底睡死，知道爸爸過來小手遞過去。不用開口，當爸爸的就明白，這是要握著她的小手睡，這比任何哄都有用。
「禾禾多久一個人睡覺？」郭啟林小聲問一下，這麼大了，馬上三歲，還要每天擠著過來太不像話了。
「不嘛～」
「好，不分開睡。但馬上要上幼兒園了知道不知道？」
這一句話沒有回答，好久都是，郭啟林明白這一次是真睡著，一雙眼睛閉得十分緊實。
他睡著，郭啟林也跟著一起，手心裡有一個軟軟的小手，握著同樣覺得溫暖和舒心。
只是等到第二天醒來，情況不一樣。
一大早便能聽見閨女在那和狗以及兔子玩的動靜，哪怕臥室門關著都能傳出來不少。
「爸爸～大懶蟲，快起床啦～」
禾禾跑到床邊拽著爸爸的手，郭啟林十分不想起，「再睡一會兒，找媽媽玩去。」
「媽媽讓禾禾找爸爸玩。」
這句話出來，郭啟林躺在床上忍俊不禁，看來媳婦兒也越來越有點禁不住小丫頭的鬧騰。
互相推脫。
「找媽媽，媽媽答應你中午去姨姨那坐搖搖車。」
「搖搖車～。」
撲騰撲騰，小丫頭跑出去找媽媽，這麼一找，原本在洗漱的鄧子棋嘆出一口氣，只希望她快點上學，不上學家里大人和狗都承受不住。
之前她還把麵包的窩給不斷挪地方，害得麵包到處找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