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遷的到來,激發了所有人的活躍性,也打開了話題。
只有他在,徒弟們才能暢所欲言。
不用在乎什麼條條框框。
望著一幫人聊天說話,郭得剛回屋坐在沙發上高興,仿佛德芸社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今天無非徒弟過來看自己的日常生活而已。
然而事實怎麼可能是那樣。
越是喜悅,內心越覺得空虛,頓時忍不住感慨起過往。
「我剛認識你們遷兒大爺的那會兒,你們遷兒大爺小臉蛋粉嘟嘟的,穿一個黃色的皮夾克,看著那麼嫩那麼騷。」
回憶過去,於遷坐在身旁,充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主要騷嫩騷嫩的。」
哈哈哈哈!
到來的徒弟愛聽師父、大爺的過去,那是他們不了解的。
老搭檔回憶過去,於遷也禁不住去想,「我剛認識你們師父的時候,我三十左右。」
郭得剛點點頭,「我才二十多,跟著你們那個團。燕京各大公園我們都演過,陶然亭您還記得嗎?」
「記得。」
「圍一圈人,都是老頭。」
燒餅勉強知道一點,聽說過,立刻接話茬,嘴裡閒不住,「跟老頭唱戲打擂台?」
「不打擂台,我們打不過人家。」郭得剛反駁,「他們人太多了。」
於遷:「弦兒響聲音大,壓不住。」
「而且我跟你們遷兒大爺在那經常演打燈謎,把字底。」
「皮薄餡兒大嘛。」
「嗯。」
儘管只是聊天,兩個人依舊有一句沒一句的互相說和捧。
可是說完,郭得剛呼出一口氣息,「好感慨啊,越到現在越想以前。」
別說師父感慨以前的時光,當徒弟的也感慨。
尤其燒餅、欒芸萍兩個人情感最重。
他們加入的早,跟著師父過過苦日子,但是真好,所有人在一塊兒的熬,知道有一天會起來,能過去。
所以活得特別有希望。
師父更是一個好師父,平日裡面時不時教東西,還帶他們玩。
只是這是以他們的視角。
要是以大林的視角截然不同,那時候的大林,依舊燒餅、欒芸萍最了解。
所有人都能開心,都能樂或者師父心血來潮跟他們逗一逗,惹得滿後台笑聲時,他卻像一個機器人,默默的待在角落,不說話不動作,知道一說話一動作,要是錯了准挨罵。
看著直心疼。
一晃不知道多少年過去,格局翻天覆地的變化,為什麼變化,只因為師父的一切行為。
當初的因埋下了如今的果。
好在聊天只是聊天,沒有說到大林,要不然話題徹底終結。
郭得剛再次開口,「咱們這行是這樣,兩個人一對一對的,誰也離不開誰,你們大爺退休,我也跟著退休,這就叫作牽絆。
讓你們遷兒大爺解釋一下什麼叫做牽絆。」
於遷脫口而出,「牽絆就是於遷在這陪伴著你。
「喔——」
「秒啊!」
「哈哈哈哈!」
哪怕退休,於遷的東西不減一點。
一幫徒弟不斷隨聲附和,為什麼喜歡和大爺待在一起,就因為好玩,聊天說話之中總能說些有趣的。
然後接下來的話題多了。
全部說的是過往。
從03年說到爆火的05年,從05年更是說到10年。
其中誰來了,誰幹了什麼到如今兩個人都清楚的不像話。
因為這是孩子們的成長,紛紛記得。
比如閻鶴相最開始因為態度問題,也被暫時的給退社了,那時候當徒弟的都理解不了要先擱置一兩個月,還有張九靈因為太小,不能進鶴字科,只能進九字科的想法和思考也說出來。
這些事情,徒弟們待在身邊肯定認認真真聽,沒有一個不聚精會神。
只有張九靈內心的情感不好受,時不時的出神。
徒弟們的事情師父記得門兒清,沒有一點磕絆沒有一點停頓,詳細到不能再詳細,可對大林的事情沒有交待一句。
是知道這時候提不好,但是他卻了解師父根本就不了解05年到10年大林所經歷的一切。
對待徒弟對待兒子。
完全不一樣。
別說什麼偏心和寵愛小兒子,就是這幾年的事情都能讓人心涼。
身為孩子哪不希望自己父親關心自己,照顧自己,哪怕一點小事都可以。
然而沒有,一點沒有。
有的只有罵。
所以他最了解大林為什麼排斥師父,這一切都是證據和案例。
而時間在開心的聊天中,過得不慢,一下就兩三個小時過去。
到了快中午的時間。
王慧來了。
他知道孩子們過來,自己肯定要回來瞧瞧,一瞧是高興,小孟、燒餅、九靈、九朗等人都在。
頓時張羅起飯菜,回來時讓助理提拉不少東西。
看師娘要做飯。
徒弟們沒閒待著,分出一部分人幫忙弄弄,剩餘的人員則接著聊天。
這一次的聊天,就不得不說到大林身上。
郭得剛眼睛眨了好多次,「今天難得開心,要是大林在就好了,最近挺想他的。」
此刻在身邊的徒弟,只有小欒、燒餅、小孟三個人。
孟鶴糖聽到師父的話,心裡瞭然,看來師父改變性格和態度不是假的。
緩緩接一句。
「大林現在紅火的很,電視劇即將要上線了。」
「對。」燒餅了解氣氛,連忙跟話,「大林的電視劇要上線,我們也要上線了不是?《德芸瓦舍》還有幾天播?」
「估計後天。」
「那有得期待了,拍攝的時候沒少玩。」
「是啊,沒少折騰和打鬧,導致拍攝時間都拖延幾天。」欒芸萍跟著一句,說完找一句話起身去廚房看看進度。
同時琢磨出一個事情,那就是今天這麼多人都沒有讓師父徹底高興起來,看起來大林在他心中的份量要遠超過所有徒弟相加。
可惜在過去不是啊。
過去徒弟在他心中的份量那就是雲字科的雲一樣,大林則是地上的泥,恨不得踩在地里。
真就是雲泥之別的態度。
「小欒,今天怎麼來這麼多人?」王慧洗著菜問一聲。
欒芸萍立刻回復,「燒餅叫的人。」
「燒餅叫的啊,看來是長大了,知道關心我們。」
王慧挺樂呵,她就希望退社的不要忘記他們,好歹自己對徒弟是真的投入感情,很希望他們好。
「師娘,今天吃什麼?」冷不丁燒餅也進來。
「還能吃什麼,什麼都有,不怕你們吃,只怕你們不吃。」
「那太好了,我早就餓了。」
「出去等著吧。」
對待徒弟,王慧有著師娘的風範,非常的考慮和照顧。
順便還叫小欒把二樓他師父的酒拿來,郭得剛不喝酒,卻不耽誤買酒收藏酒,目的便是招待人。
今天人多,自然要拿出來不少。
一時間,郭得剛家裡氣氛祥和,就連郭汾楊寫完作業都出來跟著一起玩。
氣氛一起來仿佛就是一個大家庭的味道。
可徒弟們一個個都心知肚明,這個大家庭里沒有自己的班主郭啟林。
當初不理解大林怎麼說出自己是客人的話,如今再一次過來深切感受到。
這麼熱鬧的地方,哪有他這樣一個從小被打壓被教育的孩子的地位。
所以往後他們恐怕沒有經常來了,來了有什麼用,越容易想起大林的以前,頂多三節兩壽給師父師娘打個電話打個視頻。
好在此刻的大林很幸福。
有家庭有孩子。
這是燒餅、欒芸萍這些人當哥哥的唯一慶幸的點。
恰好不好。
正午他們飯快做好時,微薄上郭啟林發了一個微薄。
【禾禾第一次去理髮廳弄頭髮,等長大就能繼承她爺爺的燙頭事業。】
微薄一發,下面配上一張禾禾坐在椅子上即將要剪頭髮的照片。
瞬間引起了不少人吐槽。
「一個愛好傳三代。」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解解演唱會也重新把頭髮燙了燙,成捲髮了。」
「笑死,完全無法想像禾禾未來燙著她媽媽髮型的樣子,感覺禾禾更加可愛一點。」
「你這句話要被解解看見得氣死。」
……
禾禾三歲多,頭髮長了,郭啟林需要帶她去理髮廳剪剪,所以冷不丁想起這個東西。
於遷瞧見後,沒有說什麼,只在下面發一個讚賞的表情表示肯定。
有了禾禾,他們師徒倆互動幾乎全在禾禾的照片下。
這讓即將要吃飯的郭得剛滿是羨慕嫉妒,小孫女的可愛,他可是一直關注不斷的。
包括一會兒他們吃上飯,郭啟林還發微薄帶著禾禾去吃火鍋。
火鍋吃辣了,禾禾雙手抱著爸爸遞來的杯子咕咚咕咚喝水。
很平常的一幕,但很讓人喜歡。
這讓於遷都想過去瞧瞧,早知道他們出去吃,自己過去給他們露兩手啊。
但是來都來了,沒辦法,先喝酒吧。
郭得剛自己也稍微陪伴師哥喝點。
但幾乎只有他們兩個人喝,徒弟們頂多孟鶴糖、燒餅兩個人倒幾杯。
馮照洋、張九靈他們晚上有演出,沒有喝,演出是天津的,天津的演出不簡單,需要百分百賣力,為了演出好,他們不會沾一點酒。
要是出現事故,紛紛清楚丟的不是自己的臉,是大林以及匯林社的臉。
集體榮譽感比在德芸社的時候還高。
說不上為什麼,只覺得可能是跟對人的原因。
午飯結束,下午兩三點徒弟們陸陸續續走了。
前往天津做準備。
於遷自己則在下午五點才離開,儘管被留下來吃晚飯,卻沒有答應。
心裡想著徒弟和小孫女。
中午沒給他們做成飯,晚上怎麼也得過去看看。
只有他們父女倆在家,還不知道玩什麼呢,估計今天下午去了遊樂園,那是禾禾喜歡的。
就這樣。
於遷、孟鶴糖、周九量、馮照洋、燒餅、張九靈、楊九朗全部走了。
剩下一個欒芸萍,欒芸萍也因為晚上有演出以及有事情忙去。
頓時偌大的玫瑰園,只有郭得剛一個人外加幾個助理待著。
五六點時間,天色還沒有徹底黑,太陽落山散發出不少光輝。
可郭得剛坐在家裡的心卻是暗了,心情壓抑到一定程度。
今天一天的開心,仿佛做夢一般。
和師哥、徒弟們聊得多開心多熱鬧,現在就有多安靜多不習慣。
「哎~」
郭得剛禁不住嘆出一口氣,家裡經常來人來徒弟,他們離開明天還會有徒弟過來。
但是論親近程度,完全比不上他們。
就目前德芸社,一些徒弟,他幾乎都沒見過面,更不怎麼了解。
現在這些親近的徒弟一個個退社不少,下一次這樣整整齊齊過來看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
有那麼一絲絲的可悲和淒涼。
而越淒涼越想大兒子,血濃於水,大兒子他是怎麼都忘不了的。
可連電話也不敢打一個,只能轉頭看看小兒子。
「安迪,作業寫完了嗎?明天就要上學了。」
「寫完了。」
「是嗎?這次還挺乖。」說出一句話,郭得剛沒開口了,現在的小兒子依舊喜歡,奈何替代不了大兒子。
大兒子的出色,不能用言語形容。
對了,聽說他還拍了電視劇。
郭得剛拿出手機瞧了瞧他即將播放的電視劇的信息,一看發現網絡話題和熱度都不小,宣傳度也有。
顯然很期待。
他們期待,他也期待。
沒想到大兒子竟然拍的不是喜劇,是一個反黑的電視劇。
每次都預想不到。
於是懷著想念的心情,刷起了有關大兒子的微薄和動態。
他混時間刷微博,於遷則去超市買上不少的菜去了徒弟家裡,心情和郭得剛截然相反,又開心又美。
當瞧見爺爺過來。
在家裡的禾禾高興。
「爺爺——」
「哎。」
「爺爺買的什麼?給禾禾看看。」
小丫頭第一時間要去看爺爺拿的東西,郭啟林正準備做飯,「你就只歡迎爺爺帶的東西是嗎?」
「也歡迎爺爺~」
於遷把東西慢慢放下,有給孩子買的也有今天晚上的晚飯。
「就你一個人帶著小丫頭了,好帶嗎?」
「好帶,家裡就我們倆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倒是您去那邊怎麼樣?」
郭啟林問的自然是他們一起去玫瑰園的事情,想知道知道有沒有什麼情況。
於遷搖搖頭,「還能怎麼樣,就是瞎聊天喝點酒,還有……」
後半句當師父的沒說出,那就是明顯知道得剛非常想念他。
但想念有什麼用,今天聊天看幾個孩子的神情都了解,往後恐怕不會常來。
因為明明這麼好的家庭,為什麼卻沒有大林的存身之所,不僅被打壓,還要弄得沒有一點話語權,趕不上郭汾楊半點。
內心紛紛不甘和有點抱打不平的情緒。
「爺爺,狗狗,狗狗怎麼樣了?」冷不丁禾禾話語打斷。
到現在依舊忘不了那幾個狗崽。
「好著呢,一個個都在喝奶,明天禾禾放學來看吧。」
「好,禾禾想養一隻。」
郭啟林頭大,養起來家裡成什麼,本來他們大人工作忙不能一直照顧,「禾禾聽話嗎?」
「聽話。」小丫頭轉身認認真真瞧著爸爸。
「那聽話咱們不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