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閣。
此時孜然和油脂的香氣，瀰漫在這座小院之內。
「烤肉，五兩銀子一串，長得漂亮的不要錢。」
「諾，你是個美女，給你一串~」
李墨翻出了冬天用的碳爐當做烤爐，串了珍獸峰產的獸肉，烤的滋滋冒油。
一邊烤肉，還說著一口好玩的語調叫賣。
「乖徒弟，你以前是干廚子的？」
商舞吃了一口，杏眼陶醉了。
烤肉她也吃過。
為啥徒弟做的能這麼好吃呢？
特別是那股奇特的香味，和肉的焦香配合在一塊兒，簡直絕了。
李墨笑了笑，又拿起幾串：
「哇，這也是個美女，這黑角羊肉滋陰補血，送你吃了。」
「是很好吃。」
嬴冰輕輕咬了一口，細細咀嚼。
冰坨子給出了長達四個字的高度評價，說明味道確實不錯。
「呼哈....呼哈....」
商舞愛吃辣，不停吐著氣。
連原本喜愛吃清淡飲食的嬴冰，也難得敞開吃了一回，畢竟邊烤邊吃，都不記得自己到底吃了多少。
「小冰兒，你最懂得尊師重道了，所以這串烤魚要給我吃。」
「可你不是我師父。」
「你吃了很多誒，小女孩子吃那麼多，會胖的。」
「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哎呀，你天天和李墨住在一塊兒，下次再讓他給你做嘛。」
商舞雙手抱胸，氣鼓鼓的。
連哄帶騙居然都沒從這小姑娘弄來一串烤魚，好氣口牙。
嬴冰吃著烤魚，挽起耳畔一縷青絲，沒藏著那縷笑意。
她想到了過往。
在東荒那段模糊的記憶中，只有幾位重要的人，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中就包括商舞。
清淵宗傾覆時，若不是商舞，她恐怕無法活著離開紫陽府。
可惜.....
搖搖頭，嬴冰驅散了心中雜念。
這一世，那些悲劇，絕不會再重演。
「好肉自然要配好酒。」
李墨也坐到桌前來吃飯了。
手中還拿著一瓶酒，用玉色的白瓷裝著。
拔開撒子，瞬間便有辛辣而清爽的味道瀰漫出來。
酒液倒出。
竟然涇渭分明的在杯中呈紅藍兩色。
「這什麼酒？好香！」
商舞抽動瓊鼻，嗅了嗅，立馬來了精神，杏眼微微瞪大。
「冰火酒。」
李墨笑著將酒碗放到了商舞面前。
說著，他又倒了一杯。
這杯給了冰坨子。
嬴冰彎月似的眉頭微挑，拿起來仔細端詳，冰鏡似的眼眸倒映出兩色酒液，煞是好看。
此物，產於北海玉泉島。
那裡有一口泉水，終年半寒半熱，有著淬鍊體魄的神奇功效。
島上有釀酒世家，便專門取其釀酒，釀造出來的酒也是如此，故稱冰火酒。
那個世家雖然是釀酒的，卻比之清淵宗，卻也是龐然大物了。
每年，那個世家都會向桂宮進貢美酒上百種，其中就有這冰火酒。
她那時早已用不上了，一般會拿來賞賜有潛力的門人。
李墨，為何會有此酒？
「乖乖徒弟弟，這酒你是上哪弄得呀。」
喝了冰火酒的商舞，臉蛋坨紅，第一次這麼輕聲細語。
她杏眼輕輕眨著，似水波漣漪。
「.....」
李墨戰術後仰。
很難想像，眼前嬌滴滴的女子，是能一拳打爆山頭存在。
「誤入一處密地所得，只得了幾壇。」
小李同學章口就來。
「哦？你還有這等機緣，難怪能毫髮無傷的進神鋒洞三層。」
商舞並未覺得這說辭有什麼問題。
嬴冰抿了一口，心中瞭然。
她心中大概有了個猜測。
李墨，大概是得了某處傳承。
靠著那個傳承中遺留的寶物，才改變了自身體質，冰火酒也是傳承中遺留的，用來給傳承者淬鍊體魄。
或許.....就是在紫陽府城中，自己開脈的那幾天？
也好。
起碼他未來，有機會繼承商舞的衣缽，成為清淵宗的一位長老。
這對他而言，已經是極大的改變了命運。
「哼哼，好吧。」
商舞撇了撇嘴，一口將酒喝完。
「冰火酒還剩幾壇，師尊若喜歡，不如拿一壇帶走。」
「不用，你留著吧，這酒能淬體，我已用不上啦。」
「那我回頭下山，再給師尊帶幾壇好酒來。」
李墨有些意外，拿過酒杯喝了一口。
只是。
下一刻，他發現有點不對。
他想起，他沒給自己倒酒，所以剛剛喝的.....是嬴冰的杯子？
「小冰兒，你怎的了？」
商舞歪了下腦袋，她發現嬴冰好像有點怔住了。
「無事。」
嬴冰蹙著眉頭，輕輕搖頭。
「嗷嗷，那你可要多喝點，這酒對你們氣血境，大有好處。」
商舞邊說著，邊拿起自己腰間的小葫蘆，噸噸灌了兩口。
李墨輕咳一聲，給她拿了個新杯子，又滿滿倒了一杯。
「嗯。」
嬴冰抿著酒。
方才，她平靜的心湖，似乎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波動？
這才是讓她覺得奇怪的地方。
追求過她的男子，才情曠古爍今者有之，天資舉世無雙者有之，背景恐怖者有之，甚至在成為九天之一前，九天中的蒼天，也曾對她表達過傾慕。
別說假以辭色。
她連念頭都不曾動過。
久而久之，天下人皆說那位久居桂宮的女帝，身心皆冰，沒有七情六慾。
其實，她只是在堅定不移的追求武道罷了。
紅塵消磨英雄骨，情愛只是絆腳石。
可剛剛，她心中升起異樣時，她竟對那種感覺並不排斥.....
「或許是因為冰火酒吧......」
嬴冰將冰火酒飲盡，並未仔細品嘗美酒的滋味。
「我如今的境界，還不能無視醉意。」
收回心神，她默默引導著那縷酒勁，在體內循環起來。
「這段時間，便好好練功吧。」
「過陣子宗門有新晉弟子的試煉，莫要給為師丟臉哦。」
商舞說完，打了個哈欠。
「試煉？」
李墨面露茫然。
商舞擦了擦嘴角晶瑩的酒漬：
「就是將你們放到清淵山脈中，收集些藥草，擊殺些異獸之類的。」
「對於氣血境而言，算是有些挑戰吧，有的九品妖獸也挺難對付的。」
「到時候你與小冰兒，可互相照應。」
李墨點點頭，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小說里經常有的橋段嘛。
李墨略顯無語：
「師尊，嬴冰可是宗主弟子，待遇比我好多了，她哪需要和我互相照應吶。」
話說師尊當時收他，貌似就是因為對嬴冰感興趣？
才剛認識，就小冰兒小冰兒的叫上了。
嬴冰貌似也不排斥，兩人好像認識了很久似的。
「誰說為師不關心你啦。」
商舞抽了抽瓊鼻，拿出一本小冊子：
「拿著練吧，中乘武學，對你現在而言，算是正正好，反正比六合拳好多了。」
冊子上寫著：
《燎原劍法》
別看只是中乘武學。
放在外面，已經是許多門派足矣拿來看家壓箱底的了。
許多小門小派，都還在將下乘乃至不入流的武學視若珍寶。
「謝謝師父。」
「哼哼，剛剛還埋怨我呢。」
說罷，商舞便擺擺手，提溜著自己的小葫蘆，出了秋水閣。
桌前，嬴冰放下酒杯，心緒復歸平靜。
宗門試煉，她要做的事，誰也幫不了她。
她要去獲取一處傳承。
雖不知，李墨得到的傳承是何人留下，但和她即將得到的相比，絕對是雲泥之別。
畢竟，沒有強者會將傳承留在貧瘠的東荒域。
她要去開啟的那份傳承則不同。
那不是『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