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悉的字跡,青夏心頭流過一陣暖流。
是乾娘。
許是知道了京中的變故,寫信來問她的情況,在信中也曾提過要來京城,前頭的內容看得青夏淚流不止,等到後頭意識到乾娘他們真的要來京城時,不做猶豫,到處翻自己的墨寶,這東西許久沒用,一時間還真找不到。
等到李娘子來才找到一套,下筆時,第一句便是讓他們不要來京城,後面娓娓說清緣由,而後也表達了自己想他們的心情。
多事之秋,京城並不安全,他們遠居山外,比到這裡來要好一些。
信是寫好了,想要寄出去卻難,府上並沒有人願意幫她這個忙。
陳夫人對她頗有微詞,也不想在眼下這個時候,再有什麼波瀾,往外寄信,勢必會引起人的注意,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眼見著沒有人能幫她,青夏很是沮喪,只等回到屋後,二少身邊的僕從來給她傳了話,那信也一併帶走了。
宋潔沒有親自來,知道這個姑娘有事相求,卻四處碰壁,依靠自己想寄一封信出去實在困難,府中並無人願意幫助她,既知道了此事,也沒有坐之不管的道理。
青夏本想親自登門感激他,卻被人攔住了,一來是男女有別,二來,也不算多大的事,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一想到這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在這個院子,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自己孤身去登二少爺的房門,雖說心裡知道是為了感激他,可好事的人不會這麼想。
總歸信寄出去了就好。
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等到夜間,宋溓如期而至,為了不扯出別的什麼意外,青夏老老實實將這件事告訴了他,宋溓聽後,沒什麼表示,只是問了幾句恩師。
而後才問:「二弟為何幫你?」
青夏微頓,抬眸看他:「二爺心善。」
聽到這個說辭,宋溓笑了笑,又道:「我都不知你和他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熟絡了。」
青夏停下手中挑撥煤燈的動作,說:「難不成你是覺得我有二心,還是覺得你的親弟弟,會對我圖謀不軌嗎?」
宋溓沒想到她會將話挑明的這麼直白,忙說:「自然不是。」
青夏沉了眸子,放下剪刀走過去坐下,聲音平靜又冷漠:「我以為將此事據實以告,你會明白的,卻沒想到你還是這樣陰陽怪氣,我不傻,你也別把我當傻子,說到底你心中還是介懷那事。」
宋溓握緊拳頭,看她冷漠神情,心裡彆扭至極。
「我沒有,休的胡言亂語,你若要寄信,找誰不好,便是等我回來也不過幾個時辰的事,偏偏是二弟,我不過是問一句,你就有這麼多說辭。」
青夏聽得發笑:」我先前與你說過吧,京中紛亂,乾娘她想來看我,我急著回信,寫好了就想趕緊寄回去,怕他們真來,整個院子沒人願意幫我,二爺是聽說了我需要幫助,才讓他的僕從來詢問,我與他照面都沒打一個,事後發生的這些事情,我也都與你說明白了,你還要這麼想,我能有什麼辦法?」
「……」
「我說你在意之前的事情你不承認,你便是對我有誤會,那他呢,你的親弟弟,你對他也會有這種誤會嗎?他不知道我是你什麼人?難道他來幫我,是覬覦我?不是為了你這個哥哥?」
「青夏……」他被說的啞口無言,只喊住她的名字,試圖讓她閉嘴。
青夏沒有停止,繼續說道:「你不信任我,是因為你心裡頭從來都是看不起我的,現在還有你弟弟,你連你弟弟都不信任。」
宋溓緊鎖眉頭,看她冷漠的臉,心裡更像是被刺扎過一樣,十分難忍。
「青夏,我不過是與你玩笑一句,何至於上綱上線的?怎麼就扯上信任不信任?看輕不看輕了?」
青夏沉了口氣,起身往裡間走,邊走邊說:「是與不是,你心裡最清楚,你若聽著不高興,就當我胡說吧。」
說罷,人已經到了床邊,掀開被子躺下。
宋溓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一時不知什麼滋味,他當然不是青夏所說的那樣,只是,他不願青夏在需要幫助的時候,只能去求助另一個人,而不是想著他。
站了會兒,也過去,坐在床邊,看著她側身朝里無聲無息的,說道:「我從來不會懷疑你,也不會懷疑我的弟弟,更多的是惱怒自己,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為你撐腰,如今一大家子幾十號人都搬到了這裡,難免會有疏漏,下頭的人怠慢你,他們該罰。」
青夏坐了起來,認真的看他:「我本就不是宋家的人,也不是宋家的下人,就不要因為我的事去煩他們了,大爺這件事就此打住吧。」
自知理虧,宋溓沒在說什麼,看她躺下之後也跟著躺下,從背後抱住了她。
她那樣瘦弱,瘦的身上只剩下骨頭了,瘦的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將她捏碎。
「青夏,我們彼此信任,彼此依賴,你好歹心疼心疼我,就當我是胡亂吃醋,對我別這麼冷漠。」
如今他的溫柔,他的示弱,在青夏這裡都已經起不了作用了,上一回他也是這麼做的,可事實證明,他變臉的速度很快,不值得心疼。
她不動作,只叫宋溓憋的不行,他在青夏這裡若得不到回應,總是要鬧一場的。
這一鬧,這一晚青夏都沒有好好睡著。
第二日,宋溓摸黑走的,走前去了趟宋潔屋裡,在他桌上放了塊玉佩,動作雖輕,卻還是驚醒了他。
「哥?」
屋裡來人,宋潔驚醒過來,看清來人後有些不可置信。
「你怎麼來了?」
看他已經醒來,宋溓就乾脆將玉佩交在了他的手裡。
「她那邊,聽說你幫了她的忙,這是哥給你的謝禮。」
宋潔反應了會兒才想過來他說的什麼事,忙道:「都是一家人,她是大哥的心上人,即便還沒有正式嫁到宋家來,在我心裡頭也當她是一家人了,得知她需要幫助,又怎會視而不見呢。」
他說的坦坦蕩蕩,目光也光明磊落,倒顯得昨夜的宋溓在青夏面前那一番醋意橫生的話,尤其可笑了。
好在他是不知道,否則他這個做大哥的威嚴就掉乾淨了。
「你說的不錯,等這些事情解決過後,她入了宋家門,便是你的嫂嫂,這裡我不能時常看著,你幫哥看著吧,她性子軟,面也軟,若有人給她不快,她多半是不會和我說的。」
宋潔點點頭:「你放心吧哥,我不會叫嫂嫂受到別人欺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