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他在這裡,又不大有存在感,只是生活的縫隙都充斥著他的氣息,青夏心裡焦灼著又不安著。
今夜,他仿佛是耐心告罄一般,白日裡,大夫來看過她,說她身強體壯,腹中胎兒也安好,今晚,他便要留宿在此了。
青夏不是不知人事的小丫頭了,他的眼神里,分明藏著欲色,如狼似虎一般,刮在自己身上,絲毫不放過,令她有些膽寒。
從京離去,就沒想過在和他有糾纏,尤其是房事之上,男女之間一旦有了肌膚之親,就無論如何都抹不開關係,如今兩人好似平和,可一旦再牽扯上關係,她真怕他又如過去一樣,手段強硬狠辣,令她無所抵抗。
宋溓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在她緊促的呼吸中,站起了身,朝她走去,一步一步,分明沒多大的聲,卻又好似千斤重一般,踩踏在她心裡。
青夏本能的往後退,可屋子就這麼大,她還能退到哪兒去?
宋溓不饒她,平息了這麼些天,他已然到了頂點,此刻將她放在身前的手一把拉住,帶到自己面前,低頭看著她慌亂又故作鎮定的目光,心口一陣沉悶,憐愛般的將她抱進懷中,輕撫她的背,聲音軟了下來。
「你怕我什麼?我還能打你不成?」
青夏不可遏制的就想到了安然村時,他也是這樣,聲音中帶著誘哄,似乎什麼也都不在意,可真跟著他走了,才知道他強壓著怒火,那段日子,她不願回憶,她就好像個不知疼痛的物件,任他擺弄,她壓根反抗不過。
她不語,宋溓便低下頭去,尋在她的鬢邊,輕輕吻著,感覺到她身子僵硬起來,他便離開一些,指腹壓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與自己對視,她的眼裡,滿是緊張,可他什麼都沒做。
「青娘,怕我什麼?我如今,只會將你好好捧著,你不喜歡的事,我再不會做。」
青夏眼眸微轉,他的模樣那樣好說話,可她說出口的話還是再三思索。
「聽聞大少爺如今官居兩省總督,又封侯,極盡榮寵,宋家再上一層樓,將來富貴無量,如今的您,在這小屋寒舍,空度光陰,難道,不是違背您當初的志向嗎?」
她的櫻唇一張一合,宋溓目光微暗,靠近一些,氣息噴涌,他壓著聲問:「我有什麼志向?」
青夏一哽,微微擰眉。
「那些日的日夜苦讀,不辭辛苦遠赴旬陽拜師求學,大少爺……」
餘下的話消弭在他唇舌間,堵的滿滿當當,呼吸被侵奪,青夏沒有抵抗,任他施為,等他滿足,兩人分開,氣息皆有紊亂,可兩人的眼神卻是清明的。
他的指腹按壓在她瑩潤的唇瓣上,開口時,聲澀心酸。
「原來青娘也都記得,我還以為,關於我的任何事,青娘都會忘了。」
青夏滯住,別過眼去,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非是忘性大的人。」
宋溓看著她,接過她後面的話:「忘性不大,所以,好的你記得,對你的壞,你也都記得。」
青夏忽的看向他,繼而奮力掙脫開他的懷抱,不再那麼穩得住了。
宋溓卻不放過她,只拉著她的手,困她於胸前,目光緊緊追隨。
「青娘,你與我說,好的壞的,你都讓我知道。」
青夏本不想再扯過去,有些事,不是能說清楚的,她的自尊自愛,或許在他人看來如此可笑,為了那點自尊,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平穩富貴。
她看著他,認真又嚴肅的說:「我不願再跪著討好別人,不願我的孩子生下來,就要在大宅院裡勾心鬥角一輩子,它若是女孩兒,將來長大,會因為有個通房母親抬不起頭,找不到個好人家,或許能找個差不多的,可誰又能保證,對方不會因她的出身而輕視她?它若是個男孩兒,我怕他志向高,到了成年,什麼都想要,卻又身份低微,什麼都得不到,又怕他志向不高,成了個混吃等死,不知上進的二世祖。」
宋溓蹙眉:「我們的孩子,我自然將一切最好的都給它,還有你,我從沒想過讓你再……」
「大爺!」
青夏打斷他,看著他的眼眸說:「從前你是公府世子,如今你是年輕的侯爺,縱觀整個大霽,沒有第二個宋溓,恐怕往後百年,都難在出一個你,你這樣的出身,將來勢必有與之匹配的夫人,有出身更好的孩子,可我,只有它。」
宋溓目光一暗,他緊握著她的肩膀,沉下聲問:「與之匹配的夫人?你覺得,我如今還能心安理得的娶誰?」
青夏蹙眉看他,就聽得她說。
「大起大落,人生光輝,對我而言不過如此,而我如今唯有一個心愿,不得滿足。」他說的聲緩,目光極為認真。
「無論家族榮耀,無論封侯拜相,宋家做到了極致,我為宋氏宗子,也沒有絲毫對不起家族,唯有一點,我只想順從心意。」
「……」
「從前的婚約,自小定下,那時也不覺有什麼不妥,我承認,遇見你時,沒有多想我們的以後,對你多有輕忽,可我們情定之後,我便一心想著如何與你共度今生,那時,婚約在身,可也是那段日子,我就已經知道城陽王狼子野心,娶靈揚,是順勢而為,並非我心所願。」
這個時候,他要將過去剖開來,與她說道明白。
「我不能說一切盡在掌握,我也怕萬一有個疏忽,萬一敗了,你怎麼辦?所以,那時我心緒不穩,對你多有冷漠強硬,不敢對你吐露實情,關於朝政,你最好是一點也不知道,才能置身事外。」
青夏微咽,說道:「我知你非常人,除卻你的身份,許多時候身不由己,我怪你,卻又怪不得你。」
宋溓拉住她:「你怨我怪我都好,我可以彌補,可以縫合過去的傷口,我只怕你心灰意冷,再也不願理我。青娘……我此生志得,就差此處不得圓滿,你可能讓我圓滿?」
青夏掙開他的手,呼吸都有些難受。
他要圓滿,要她如過去一樣,做個無知覺的,服帖的枕邊人是嗎?
「你要我怎麼做?回到過去,對什麼都不管不問,對任何事都無知無覺?繼續做那個埋首聽命的青夏姑娘是嗎?」
「不,這次,我要娶你。」
他說的那樣認真,可青夏卻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