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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大結局:如夢

2024-12-20 05:42:19 作者: 雨山雪
  潮濕的雨延綿不絕,揚州這些時日煙雨濛濛,青夏挺著肚子在這裡已經住到快要臨盆了。

  如今左鄰右舍對她都很忠厚,見她新寡,又孤身拖著孩子,難免對她多有照顧。

  聽聞京中安穩,新皇登基後,做了許多惠民利民的好事,連帶著這遙遠的揚州,被這位皇帝都讚不絕口。

  許多消息從京傳到揚來,時間上便會有錯,只是遙遙得知,那新帝極為信賴的忠勇侯,接連為皇帝擺平了幾場戰事,聖上大悅,為其與裕親王的孫女賜婚,天家賜婚,又都是天家信賴的忠臣,流水般的賞賜,羨煞旁人的封賞,著實叫人津津樂道。

  更聽說那年輕的忠勇侯智勇雙全,天家不僅為其證了當年科考之名,將狀元名上鄭甫起的名字劃下,狠狠發落了當初買官賣官,科舉舞弊之風,又道是當年的狀元,乃忠勇侯無疑,文至狀元,武能定國,這樣的男人不知軟化了多少女兒家心腸。

  而那裕親王孫女,端的是大家閨秀,金銀窩裡養起來的貴女,一顰一笑,人品端莊,便是做宮中的娘娘都可得。

  人人稱讚金童玉女,天造地設一對。

  這個消息傳到揚州的時候,青夏請了穩婆,守了她一天,果然在半夜裡發動起來,這個孩子在孕期養的還行,就是胎大,令她生產的時候吃了許多罪。

  她在屋裡艱難生產,而小南街在風雨交加的黑夜,圍了重兵,那男人踏雨而來,雨水斜灑,沖刷在他冷峻的面龐。

  身邊的親兵翻牆而入,從裡頭打開了院門,他便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聽著裡面壓抑的嗚咽,他的神色冷硬如鐵,直到一道驚雷劈下,那嬰孩的啼聲響徹黑夜。

  宋溓拾階而上,在穩婆驚恐的目光中,將孩子奪了去給了親兵,他甚至都沒能知道是男是女,只是目光黑沉又冷硬朝著裡間走去,血腥的味道令他頭痛欲裂。

  自從青夏離開,到處尋她不得,他便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傷了身,而他似乎也傷了腦,過往那些事情,能叫他心緒起伏不定的,便會令他頭痛欲裂。

  如今他是陛下親封的忠勇侯,成婚以後,又任兩岸總督的位置,想要找尋一個人就簡單了許多,得知青夏躲在揚州的小南街時,幾乎是同一時刻,便讓自己的人滲入揚州,將這裡圍得像鐵桶一般,而關於青夏每時每刻的動向,他在千里之外都能知曉。

  等到成婚以後,安置好了家室,他才來到揚州,正趕上了她生產的時候。

  等了太久,等的心都硬了,再見她時,心裡也不知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

  大約,是恨多一些吧。

  總歸再見到她,便是她生產完後虛弱驚恐的模樣。

  青夏見穩婆哭叫到一半,生生止住的聲音,便知此間事不會被輕易放過了。

  眼前的宋溓,不再是大少爺,他是侯爺,還是那麼的高高在上,令人生畏。

  又到了這個地步,無論她逃到哪兒去,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此時的清夏虛弱無力,再也提不起力氣來爭辯什麼,更看著他陰森可怖的眼神,心知他此時是不會放過自己了。

  「侯爺,求您,一切都是我的錯,與旁人無關。」

  幾乎是立刻求饒,認錯的話就說出了口,這個男人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她的住處,一聲不響的奪走了她的孩子,還不知他會怎麼做。


  宋溓冷冷一笑:「你怎會有錯?你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跑到這裡來的嗎?連青夏,真是叫本侯好找……」

  剛剛生產完,滿頭滿臉的冷汗,此刻雖是虛弱至極,卻也不得不提起精神來,青夏搖頭,見他俯身下來,眼神猩紅又帶著殘忍,道:「昔日宋家落難,你帶著本侯的孩子畏死逃跑,如今該是你還債的時候了。」

  青夏嚇得發抖:「我……」

  她不是畏死才跑,可她的喉嚨被他捏住,令她發不出聲來。

  「你這樣的女子,既要離開,本侯也不會強求,但孩子是我宋溓之子,自然是要接回去,好好受教養,你既然擰著,便在此間孤獨終老吧。」

  青夏怎能讓他帶走孩子?

  她忙撐起了身,剛剛生產完的疼痛讓她壓根就沒有力氣,可也不知是從哪兒生出來的孤勇,攥住了他的衣角。

  「不要,侯爺,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孩子了,不要帶走她。」

  宋溓冷眼看她:「你既不願跟本侯,本侯也不會強求,但孩子我是一定要帶走的,若你非要在他身邊,也不是不可。」

  青夏眼眸微亮,只將他抓的更緊。

  「從前本侯將心都拋給你,只要你真心實意待本侯,可你卻任意糟踐,連本侯給的寵妾你都不願接,今後就沒那麼便宜的事了,你若想在孩子的身邊,便只能留在本侯身邊,做個端茶遞水的婢子。」

  他不知他說這話時是多麼的殘忍,青夏渾渾噩噩,她不知是該認下還是拒絕,可見他此刻好像沒了糾纏之意,只是為了孩子在要挾她。

  怎能就這樣妥協呢?好不容易見到了絲光亮,好不容易呼吸到了自由氣息,如何還能回去?

  她不怕為奴為婢,可是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他眼裡的狠勁瘋狂都在提醒她,若此時真應下了他,往後的日子只怕是艱難百倍。

  可是孩子的哭聲一直沒斷過,外頭的兵不懂如何抱小孩兒,只叫孩子弄得直哭,再冷硬的心腸也抵不過孩子的啼哭聲。

  含著血淚不甘,她認下了。

  從此再不見小南街的新寡郁娘子,她剛坐好月子,便跟著宋溓的官船去了滁州。

  滁州的總督府極盡奢華,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將孩子交給了侯夫人,那華貴女子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抱著孩子進了屋,再不見聲響。

  看她麻木的神色,宋溓掐著她的臉頰,笑的殘忍:「本侯的孩兒,不能有個出身低微的母親,從此以後,孩子養在夫人身邊,而你終身不可認她,但若是……」他眼眸微眯,目光狎戲的在她臉上打量,聲音低了下來,狀若情人低語一般,說:「但若是你將本侯服侍的好,本侯還可許你一個孩子,到時,再抬你作妾,如何?」

  青夏不覺得如何,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如這段時日坐官船所逞的水,已經被泡的沒有絲毫知覺,海水倒灌,令她滿心冰涼。

  她也知道,宋溓所說的這些不是在給她選擇,而是用這種方式告訴她,將來的路就要這麼走,他對自己再沒有絲毫柔軟,對她全然是如對妓的把控,狎弄,磋磨,褻玩。

  往後的日子,青夏就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後院,受他擺弄,予他歡好,那身上從不見好,在他眼中,似乎真不將她當個人了。

  她看不了孩子,若想看,就要丟棄所有的尊嚴,爬伏在他膝邊去求他。


  能得他一點善心,便能遠遠的看一眼孩子,在那富麗堂皇的院落里,受著別的女人給予的好。

  她如這總督府的一縷遊魂,尋不到歸處,時日一久,仿佛真如行屍走肉一般。

  她遠遠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越來越大,而她也在女兒三歲那年,肚皮再一次鼓了起來。

  已經三年了,宋溓對她似乎有軟下來的跡象,時常撫摸著她的孕肚,承諾這個孩子生下來後,便抬她作姨娘,無論男女,皆可養在她身邊。

  或許是被壓抑的太久了,遇到他給的這種條件,竟然覺得是他高抬貴手,給了自己喘息的機會。

  好像一切慢慢的在往好處發展,可是,為何她的女兒用那樣仇恨的眼光看她?

  那日天氣晴朗,宋溓難得沒有拘著她,允她出去走走,她帶著婢子出了街,沒能逛太久,回去的時候,買了一支撥浪鼓,她本想通過夫人身邊的婢子給女兒,可在回後院的路上,就碰到了花團中賞花作怪模樣的女兒。

  她身邊只跟了兩個婢子,夫人不在。

  鬼使神差的,青夏走近了一些,看著軟糯的小糰子,心裡頭泛起疼來,她扶著腰慢慢蹲下,蹲在她面前,將手中的撥浪鼓遞給她,聲音又輕,又帶著討好,道:「大姐兒,怎麼獨自在這兒?」

  那糰子只是看了她,拂開了她的手,將撥浪鼓扔在地上,朝她狠狠瞪了一眼,在她皸裂的目光中,拔步跑向不遠處過來的華麗夫人身邊,緊緊抱著她的腿,聲音並沒有藏著,她說:「娘親,是那個壞女人。」

  青夏如遭雷擊,愣怔的看著棄她而去的女兒,恍惚間,抬眸看向那個從來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不知她是笑是怒,只是親昵的抱起自己的女兒,拍著她的背,抱著她越走越遠。

  青夏在身後追著,感覺到身下一痛,肚子裡的孩子在這個時候迫不及待的出來,她眼前一黑,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肚子已經平了下去,而身邊的婢子告訴她,生了個男孩兒,叫侯爺抱給侯夫人了。

  她哭不出來,只看著他走進來,臉上似有愧,只對她說:「夫人無子,兒子養在她身邊便是嫡子,你心中若不痛快,我將女兒要回來,如何?」

  他的嘴一張一合,青夏沒有應話,她只覺得心好像豁了道口子。

  宋溓在等她發泄,可她那麼平靜,如過去三年一樣,柔順的點頭,可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柔順而舒心,反覺古怪。

  就這樣,她的兒子送走了,又送去了那個女人身邊,她的女兒回來了。

  她便強迫自己忘了還有個兒子,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女兒身上,可是她的女兒恨她,怨怪她的存在,害得她的娘親受盡冷落。

  她的女兒那樣小,指著她時眼裡滿是恨毒。

  她好像成了這對神仙眷侶中的破壞者,連她的女兒都來責怪她,青夏只覺呼吸不上來,喘息著都是血腥的味道。

  熬到兒子長到八歲,女兒十一歲。

  她的一雙兒女依舊不親她,視她為惡人,而她的身子,愈發差了,就在她以為這一輩子都要這樣過去的時候,到了三十歲這一年,她悲哀的發現,她又有孕了。

  這一次,宋溓對她指天保證,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會養在她膝下。

  夫人雖無己出,但她將兒子養的很好,這一次,無論是男是女,無需再抱養給她了。


  青夏對他笑,笑的極為誠懇,眼眸中似乎還帶著感恩和感激,笑的宋溓放下心來。

  等他出門辦事,青夏一個人關在屋裡,她看著滿屋冷寂,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半晌後,她去了衣櫥,拿出那根白條的絲綢。

  橫樑做墳,身輕如燕,她將自己掛在那白綾中,呼吸卡在喉間。

  她恨這世間冷漠,恨她別無選擇,恨那個男人手段毒辣,心如冷鐵,熬了這多年,她真的熬不住了,逃脫不得,只有一死。

  等到宋溓回來時,已是一屍兩命。

  那日,忠勇侯瘋了,他抱著自己的如夫人又哭又笑,手在地上錘的滿是血污。

  釘棺那日,他扶棺慟哭,哭到吐血,令滿堂來客驚悚不已,他拉來一兒一女,一手捶打棺木,一邊宣告了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原來,侯夫人養在身邊的兒女,竟皆出自棺木中的如夫人,那對兒女當下身形晃動,不敢置信,只聽著素來疼愛他們的父親,哭的不計形象,口口聲聲都在說:「你這個狠心的人,怎麼就捨得拋下我和孩子就這麼去了?我只是想讓你吃點教訓,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噩夢連連,窒息不已,青夏猛喘一聲,從睡夢中醒來,睜大了眼睛,眼裡是嫩黃床幔輕搖,而令她窒息的感覺,是身上壓著的一隻手,她將手搬開,因夢心有餘悸,眉頭擰的厲害,正轉頭,便見躺在身側的男人,似是做了噩夢,冷汗淋淋,咬緊了牙關顫著。

  方才還因噩夢煩躁的青夏,看他如此,眉頭未松反而眉目間都染上擔憂。

  「宋溓,肅之!」

  叫他不醒,怕他被夢魘住了,青夏急了,便去推搡他。

  這一推搡,見他睜開了眼,死死看著自己,眼淚不自覺的滾落,他的眼睛盯得緊,似乎是看她,卻又沒聚焦。

  青夏一駭,反而不敢輕易出聲。

  等他一口氣上來,眼神清明以後,看著自己時,那雙黑眸里又像染了哀慟。

  青夏微滯,被他抱進懷中,聲色發顫,手臂收緊。

  她聽他如釋重負一般,說道:「還好,是夢。」

  青夏眼皮一眨,回抱住他,一顆淚珠也砸了下來,她說:「我剛剛也做了個噩夢。」

  他卻說:「你的那個,定沒我這個可怕。」

  青夏不語,只在心裡默念,夢中真實到像是他們的前生一般,怎麼不可怕呢?熬到最後,窺不見天空,她的兒女皆不認她,終日鬱鬱寡歡,到最後自裁而亡。

  做了一場噩夢,兩人都睡不著覺,青夏問他夢到了什麼。

  平復下心情後,宋溓與她十指緊扣,才說:「夢裡頭我找不到你……」

  夢裡頭的他,依舊做了那兩省總督,可卻永失摯愛,如何都找不到這個令自己牽腸掛肚的女人。

  找了三年,找到他心智恍惚,有時上街,碰到個與她身形相似的女人,會將其認錯,拉著她的手不放,叫別人將他當做瘋子一般。

  他就這樣等啊找啊,是要將整個大霽都翻過來。

  這麼一找,就找了十年,身邊的所有人都在勸他,動用了這麼多手段,方法,人脈,都沒能找到一個人,那只能說明這個人怕是早就遇到意外沒了。

  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那時候誰若是告訴他青夏已經沒了,他定會發瘋的將那人暴打一頓。


  久而久之,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死這個字,再久一點,提起青夏時,都要帶著小心,看他臉色。

  所有人都默以為,這件事已成了死局,不會再有絲毫改變的可能,轉機就出現了。

  揚州來了個馮秀才,他的長女九歲,陪同父親一起來京赴考。

  當時父女二人在繁華的街道上尋些小物件兒,正好撞上了宋家二夫人,也是當今聖上親姐,長公主殿下。

  她看著那小女孩,一時頓住了腳步,眼眸中細細打量,心裡頭也上了些心思。

  夜間與二爺安寢時,她說起白日在街上碰到的一個小女孩兒,酷似侯爺,眉宇間也有那個姑娘的影子。

  彼時,已經過去十年,誰都不抱著青夏還活著的想法,更不會將這個孩子與她扯上什麼聯繫。

  二爺私心裡覺得都是巧合,可想著自己的兄長終日痛苦,便將此事當做個趣事講給了他聽。

  哪知道,得知這個消息的宋溓真當回事了。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親眼看過,而當他真的看到那個九歲的小姑娘的時候,頓時如遭雷擊,渾身發麻。

  像是抓住了一絲救命線索,再也不肯罷手,順著這根線索,查到了揚州,查到了那個姓郁的娘子身上。

  十年前,郁娘子搬至揚州。

  一年後產下一女。

  五年後與鄰居書生結為夫妻,婚後第二年,她生下幼女。

  此時的她,正在揚州照顧幼女,而宋溓在收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人已經在去往揚州的路上了。

  一別經年再度見到活生生的人,宋溓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而眼前的女子在看到他時,那受了不輕打擊的模樣,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既然找到了,就斷沒有再放開的道理。

  那時的他許是染上了瘋病,對青夏的執念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

  找到她,占據她,囚禁她,並以馮叔清的性命威脅她。

  她若敢有不從,和點點輕生的跡象,他手中的刀就會指向地牢里,與郁氏結親,與她共有一女的男人。

  他恨得發瘋,恨她無情,竟然真的轉頭嫁給了別的男人,還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

  當他看到那個與她十分相似的幼女時,幾許瘋狂的念頭起來,在她驚恐的眼中壓下。

  他說,只要她一心一意跟著他,這個孩子,他會視如己出。

  強硬留下她,後來也強迫她為自己生下了一個兒子。

  他想,這次有了三個孩子拴住她,她再也不會離自己而去了。

  可是幼子生產之後,青夏的身體每況愈下,竟是在還沒出月子的時候,就需要用猛藥吊著。

  孩子滿月時,她看著自己,氣絕身亡,走前她眼裡都是恨,也有解脫的快意,她看著他強求來的小兒,氣息微弱的問他:「這可就是他想要的?」

  眼睜睜的看著摯愛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宋溓當時就瘋了。

  好在,只是個噩夢。

  夢中,他逼死了自己愛的女人,夢外,他被青夏喚醒,再不敢睡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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