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蟲鼎歸於平靜,靜靜的停留在識海深處。
伴隨著陰水蜈蚣被煉化收服,一股緊密聯繫在其與陰水蜈蚣之間產生,暖流匯入身體,將那山雨浸透的寒意驅趕出了體外。
『數月功夫,消耗了百斤獸血精華,一隻異蟲,終於成了。』
陰水蜈蚣被煉化收服的一刻,蘇衍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兇蟲鼎是他前世的物件,模樣奇特,好似上周剛做的擺件一般。
見新獵喜,就買下來當做盤件。
卻不想撞『大運』之後竟跟到了這個世界來。
他知道兇蟲鼎的神異,便將所有的寶都壓在了上面。
數月趕山收入,幾乎是分文不動,就連家中高利貸都未償還,全去買了獸血。
雖是獸血,卻也是要錢,一斤也需要十多文錢。
數百斤獸血被兇蟲鼎煉了精華,才在月前堪堪達到標準,就等著這異蟲了。
蘇衍心念一動,陰水蜈蚣就從蟲界當中出來。
陰水蜈蚣不復兇性,隨他心念而動,如臂使指無半點滯澀之感。
『有了陰水蜈蚣,至少安全了一點,而且開啟了兇蟲鼎,竟然還能把我所學具化,當真是意外之喜。』
『陰水蜈蚣這般大小可不像是幼生的狀態,這所謂『初生』莫不是兇蟲鼎溯本返源,叫它再度成長些許,以破上限?』
陰水蜈蚣不斷爬動,在蘇衍周圍沙沙遊走。
別看它雖然被蘇衍用漁網給捕捉了,那是有心算無心。
若是讓它掙脫出來,咬一上一口,蘇衍就走不出這林子了。
按下心中喜悅,深呼吸一二次,平靜下來:『還得小心,有了使蟲不代表我自己變強了,打鐵還需自身硬,必須想辦法練武,在此之前須得謹慎行事。』
這般想著,蘇衍將漁網背簍盡數丟到了蟲界當中。
蟲界雖然為使蟲專屬之界,使蟲進入可恢復傷勢,但亦可放置其他東西。
收拾一番,毀去腳印和陰水蜈蚣出現的痕跡,忙活了小半小時。
蘇衍這才快步繞了另一條路返回,腳步輕快,如卸下擔子,與進山之時早已經大為不同。
從山中出來,雨勢已經完全停止,也是差不多入了夜。
雲前村裏,黑黢黢一片,靜的出奇。
回到了房中,將黃土院子的柵欄門合上,蓑衣蓑帽也不曬在院子裡,一股腦全都在屋裡才解了下來,生怕別人知道他行蹤。
換了身麻衣,草鞋掛起晾乾,蘇衍這才坐在木闆床沿邊上,放出了陰水蜈蚣仔細打量,思索著將來打算。
『兇蟲鼎已開,蟲界養蟲,這使蟲每日可生一縷蟲元供養蟲主,想來就是那剛煉化時的暖流。』
回程之時,蘇衍就察覺到了幾分不同,腳步輕快許多,往日那虛弱感覺,也少了幾分。
趕山人雖過手山中草藥、小獸之類的山貨不少,但捨不得吃喝,省下錢財不隻是要供養一家人。
還有交給林家山錢以及大曆的稅錢,一來二去剩下的錢財,可不夠見葷腥的。
肚子裡沒有太多油水,又是少年之際,身體素質自然上不去。
不過蟲元滋養,雖然隻是一縷,卻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給他虛弱身體彌補了一二。
他盤弄著手間暗紫色大蜈蚣,隻覺得親昵,心中思索道:『煉了一頭異蟲,兇蟲鼎才算是真的醒了,難怪此前所得信息不詳。』
一階蟲主可掌控不超過一階的使蟲。
此時隻需要百斤獸血精華以及一隻一階蟲類或者生了神異的未入階蟲類,就可以煉化一隻新的使蟲。
然而這對蘇衍而言,卻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別說什麼異蟲難得,蘇衍等了許久才尋到一絲蹤跡。
單是百斤獸血精華,就要花上數兩乃至十多兩銀子。
這銀子都已經足夠窮苦人家一年的開銷了。
他是拼了命趕山尋貨,同時也在山中偶爾獵殺兔子一類的小型野獸,這才攢夠了獸血。
『第二頭使蟲短時間是不可能了,不過陰水蜈蚣本就不弱,還能不斷增強,是我目前最大的助力。』
『眼下要做的事情,一是儘快將陰水蜈蚣變強,二是習武,單單依靠每日一縷蟲元,這變強速度還是慢了......』
半年打聽下來,蘇衍多少也有所耳聞。
窮文富武,在這個體武力超凡的世界更是如此。
掌握武學的多是城中大門大戶,是上等人。
大家族的武學向來不外傳,衙門選人苛刻,須得有靠山人脈,光是塞錢也進不得去,這兩條路決計走不通。
窮苦人家想要學武,隻有兩條路。
一是賣身到天風兵器鋪、百草堂、小山會、漁幫等這般勢力,做個學徒雜役,熬個三五年,或許有機會習武。
另一條路,則是拜入武館。
雲蒼鎮不大,卻還有三家武館,金猿、七刀、黑石三家武館。
攢夠五十兩便可拜入武館,當個記名的弟子,雖然隻是記名,但也能學到些許真東西。
『學徒如奴,三五年我沒必要熬,也就是說,要走武館的門路了。』
『學武一事需要花錢,而且這人頭稅、山錢也不過是這一兩月功夫,也需要錢,得趕快進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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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陰水蜈蚣已經孕育了一縷蟲元,蘇衍早早將其攝入身體。
比之昨天那股暖流更加明顯,好似渾身浸潤在溫泉當中一般。
身體逐漸充實的感覺立即傳來,蒼白臉色稍退幾分,雖然依舊白皙,但卻更加健康。
『力氣好像漲了幾分,身體虧空逐漸補上,可以活動活動了。』
拉伸、伏地挺身、卷腹、舉石......
蘇衍並沒有院子裡鍛鍊,而是在房屋內將大緻的動作練了練,也不標準,但是他能感覺到身體的明顯不同。
以前見不了油水,越是鍛鍊,身體隻會越差,如今有蟲元稍微補充,多鍛鍊一分,身體強一分,都是不小助力。
約莫兩個小時,一身大汗,面色微紅,蘇衍大緻也摸清楚了自己的情況。
『身體增強了幾分,不止不虛弱了,也比得上個精壯成年男人了。』
十五六歲年紀的身體,常年營養不良,在趕山的隊伍裏,他多是拖後腿那個。
若不是謝二叔拉扯照顧,早就餓死了。
『軍體拳打了三套都沒有具現,往日生活中識藥辨藥謝二叔也教我許多,也沒有具現,看來這技能不似那般可以隨意形成。』
蘇衍有些失望,精神面闆之上,依舊隻有趕山一個技能,以及陰水蜈蚣一隻使蟲。
『世間哪有萬般如意,能有兇蟲鼎與操控使蟲,就已經夠了。』
他收斂心情,背起竹背簍,將麥餅大半放入蟲界,一小半放入背簍當中。
竹弓竹箭都放入蟲界,手拿柴刀,這才出了門去,要到雲嶺山中趕山。
才出院門,迎面就遇上了熟人。
「阿衍你等等。」
蘇衍看向那些人,一個四十來歲,頭戴草帽,身穿粗麻衣的男人大步走來。
他身後同樣背著背簍,腰間挎著柴刀,眼看也是要準備趕山去的。
「二叔。」
蘇衍打了聲招呼,十分的客氣。
謝玉柱是他鄰居,前身老子還在的時候,兩人就經常搭夥進山。
「你跟我們一道進山,雨後山路滑溜,蟲獸出沒不定,發生什麼危險也有個照應。」
雨後進山其實是冒險的,熟悉的山路不僅會變得更滑,而且有可能出現斷樹、新的溪流、泥澤都有可能出現。
還有毒蟲猛獸也可能暫時改變活動習慣,被雨水逼出來。
不穩定的因素增加,自然危險也會更多。
謝玉柱這話說完,身後的幾個趕山的同村人,都皺起了眉頭。
「不了,我手腳慢,認的東西不全,會拖了大家收成的。」
謝玉柱臉色微微一變,那幾個趕山人露出尷尬臉色。
「阿衍,你這話說的,我們怎麼......」
蘇衍隻是搖搖頭,說道:「二叔,你們早些進山去,雨後總有些新的山貨,可別叫其他村的人搶先了。」
說罷,他背著背簍向著雲嶺山去了,隻留下謝玉柱幾個人面面相覷,頗為尷尬。
謝玉柱有心要拉蘇衍一把,隻不過一同趕山,就有一同趕山的規矩,一些收穫是要分潤的。
一個老練的趕山人能把所過之處,好些東西都找出來,速度又快,效率又高。
但若是個新人,那麼不僅會把趕路的速度降下來,更有可能漏了山貨。
一連帶了個三四個月,又沒個大人多分潤大家一下,自然不樂意。
『謝二叔倒是好心,但是家家戶戶哪個不難,肯白白分一份好處出去,而且我也不適合搭夥。』
蘇衍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從另一條道進了雲嶺山中,喬木高聳,灌木、雜草足有半人高,不多時就將他身形遮掩。
而他也在進山約有三四裏後,將那陰水蜈蚣釋放出來,沒入那灌木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