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選擇
從今日起，【翡翠之環】鍊金組織終於有了真正的翡翠之環，雖然只是一個投影出來的假物。
微弱的神性在赫爾墨斯的體內活躍跳動，攝取著來自血肉和精神的力量。
在經過一成一敗的兩次嘗試之後，赫爾墨斯決定進行自己的最後一次實驗。
對滅世者召喚雖然失敗了，可大鍊金師卻獲得了千金難換的情報。
對【聚金指環】的召喚成功了，這意味著自己即將在鍊金領域走得更快更穩。
那麼在當下的赫爾墨斯的看來，他需要解決的問題就很清楚了。
無論是滅世者的威脅也好，還是不知具體意圖的地獄君主也罷，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問題。
想要解決它們最簡單也最困難的辦法，就是提升自己的力量。
內在，或者外在。
然而【真理之門】不是一日建成的，所以赫爾墨斯只能選擇從外物上想辦法。
剛好，【賢者之石】有解決問題的手段，只要能召喚出一位偉大神力的投影，那哪怕自己的力量還十分弱小，他自問也可以在人間橫著走了。
畢竟再弱小的偉大神力，也有著同真神間無法逾越的差距。
就像地獄剛剛誕生時的九獄之主，曾經十二主神並未歸位，自身位格殘缺的宙斯。
三成水準的權柄雖然不大，但仍舊是質的改變。
於是眼神閃爍，赫爾墨斯第三次摩擦起戒面的『賢者之石』。
光暈散落，在大鍊金師的周遭起起伏伏。
或許是因為支撐虛幻世界演化的創世源力十分稀少，所以在『賢者之石』能夠召喚的投影當中，赫爾墨斯並沒有找到黑暗之主與夜神的選項。
包括地母蓋亞在內，這些原始神靈更多隻以一種『傳說』的形式存在於世界當中。
他們沒有實體，或者說世界就是他們理論上的實體。
諸神也都知道他們存在，但又沒有人真的見過哪怕一次。
在這些偉大者中，只有神王是例外的，畢竟他們與世界間的關聯太過密切了。
所以此時此刻，赫爾墨斯能選擇的只有一個人了。
「出來吧……偉大的眾神之主，萬王之王，以及我血脈的始祖……」
「來到真實的世界……為我而戰……」
低聲喃語，就如之前召喚滅世者那樣，赫爾墨斯的力量不斷的注入【賢者之石】。
然而神器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永無止盡的吞噬著他的力量。
直到某一刻，就好像越過了一個無形界限，在赫爾墨斯的面前，朦朧的光暈漸漸聚合為一。
一道高大而偉岸的身影從中邁步走出，在他的周遭，道道鏈條從虛空中延伸出來，卻又遲遲不敢靠近他的軀殼。
這是法則的秩序在忌憚他的力量，哪怕只有空缺不全的力量以及不到三分之一的權柄……但因為他不曾真正展現自己的偉力，所以秩序的鏈條只能憑空搖曳。
一瞬間，驚駭與狂喜同時湧上臉龐。
雖然這正是赫爾墨斯親手所做，可當自己真的成功了，他依舊感到萬分驚喜。
力量並未增強，在眼前身影的軀體之內，支撐其存在的依舊是赫爾墨斯注入的力量。
可在那浩渺超然的位格面前，沙礫都好似變成了黃金。
「這種感覺……就是偉大神力嗎？」
深吸一口氣，自被命運女神找上門以來的日子裡，唯有現在赫爾墨斯感到了安全感。
有『質』無『量』？
沒關係，作為當世唯一的鍊金術師，赫爾墨斯有一萬種辦法製造出神級的能量。
他需要的，只是將能量轉化為神力的存在。
而現在，這個存在就在眼前。
他就是眾神之王……烏拉諾斯。
「哈哈哈哈哈……」
「啊……我最可敬的曾祖父。」
「您是天空的主宰，是萬物萬靈的君王。」
「神族因您而起，王位因您而生。」
「您的身影比天上的太陽還要閃耀，您的力量比廣袤的大地還要無窮。」
「讚美您，我的曾祖父——我，赫爾墨斯，尤其要讚美您最大的優點。」
「畢竟您既是神王，又是真正的偉大者，而且在您真正可以跨出那一步的時候，無論是虛幻的世界還是在現實的卡俄斯里，您又偏偏早已失敗，然後陷入永恆的長眠……」
以唱詩的語氣詠嘆著歌頌天父的詩句，赫爾墨斯在甚至不由笑了出來。
沒錯，天空之主，初代神王，這就是他召喚出來的幻象。
【賢者之石】能召喚的偉大神力只有神王可以，所以他自己就要選擇宙斯嗎？
別開玩笑了。
或許地上的凡人會有這種想法，但赫爾墨斯絕不會如此淺薄。
畢竟大鍊金師很清楚，宙斯的力量與他王位的關聯是如此緊密。
相比之下，他本身只是執掌雷霆的神靈。
所以誰也不知道，赫爾墨斯如果選擇了宙斯，那召喚出來的究竟是擁有三成神王權柄與象徵的那一個，還是單純的雷神宙斯。
除此之外，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那就是沒人知道，召喚一個現世的偉大神力究竟會不會引起其主人的關注。
萬一宙斯產生了感應，那剛剛還在和神王大敵合作幹掉命運女神的赫爾墨斯簡直有死無生。
這種情況下，赫爾墨斯自然知道趨吉避凶。
排除宙斯，二代神王好像也可以選擇。然而不需要多想，這就又是一個大坑。
虛幻世界當中，時空之王克洛諾斯最後也沒有踏足偉大神力。
可在現世當中，這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神上之神。
雖然他已經失蹤了，但失蹤又不是囚禁或者永眠。
對於掌握【時間】與【空間】的偉大神力來說，赫爾墨斯不覺得自己能躲過對方的追索。
所以排除了以上兩個選擇，第一代神王就是最優的選擇了。
在第一紀元，【天空】和【父權】剛剛誕生，它們還沒有膨脹到擁有完整象徵的地步。
哪怕以初代神王之力統合三者，烏拉諾斯也只是擁有無上力量的真神。
但隨著天父的沉眠，時間流逝，在虛幻世界的第三紀元，真實世界的第二紀元，這二者都早已完成了各自的質變。
只是烏拉諾斯還未甦醒，所以世界才依舊平靜。
如此一來，無論呼喚偉大神力的投影會不會與對應的存在產生聯繫，赫爾墨斯都不需要擔心。
因為就算有，永眠的天空主宰也沒空來找他的麻煩。
稍微等了一會，事實證明正如他所想的那樣，什麼特別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第三次召喚再一次給了赫爾墨斯一個完美的結果。
有了天空之主的保護，他終於可以放心的去和地獄的信徒打交道了。
「對等的幫助才叫幫助，不對等的要麼是施捨，要麼是買命錢。」
「雖然在他們的眼裡我的命不怎麼值錢，但我自己還是挺看重的。」
笑著搖頭，赫爾墨斯試著給天空主宰的投影下達一個指令。
下一刻，高大的身影便飛上天宇，融入了大鍊金師頭頂的這一片天空。
真正的烏蘭諾斯高掛在天的盡頭，赫爾墨斯可不想嘗試投影與永眠的本尊見面會發生什麼。
他只要這位舊日的主宰保護自己，而不是想將他喚醒，給自己找來個大麻煩。
······
蒼穹之上，天的盡頭。
自久遠的歲月以前，克洛諾斯用鐮刀割下天父的肢體，卡俄斯的天空就陷入到了永恆的安寧當中。
除了與世同生的原始神外，這位世間最古老的天神幾乎具備著蠻荒時期男性的一切特點。
他高大而威猛，有著強烈的欲望與無可匹敵的神威。
他是殘暴的，冷酷的，以至於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懼怕他。
他也是高傲的，直白的，沒人值得他隱藏，也沒人值得他後退。
他不需要禮儀和文明，因為蠻荒時代本就不需要這些。
他只需要絕對的力量，以及統治一切的絕對權威。
從這一點看，哪怕後世的人回望過去，正視這一段古老的歷史，他們其實也很難真正理解這究竟是對還是錯。
因為在蠻荒混亂的荒野當中，人類群敵環伺，或許這樣的父權正是安全與生命的保障。
甚至如果有人能和烏拉諾斯戰在一起面對一個難以對抗的大敵，那或許天神的殘暴反而會是他最大的依仗。
這位最古的王者只會大笑著上前，與所謂敵人搏殺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至於你是助戰還是逃走，他恐怕連看都不會看一眼，迎接你的，最多也只是一句嗤笑。
然而很可惜，卡俄斯終究是神代的紀元。
諸神沒有外敵，他們相互間才是敵人。
天神與地母沒有對手，整個世界也只不過是他們二人的家宅。
所以直到永眠的前一刻，天父都只能將自己無止盡的暴虐釋放給自己的子女。
無法展現給對手，那就唯有展現給自己的後裔了。
而當他長眠以後，出於對最古神王的恐懼，在沒人敢於提起他的名字，大地上的一切也從此與他無關了。
就這樣，時間不斷的流逝，大地上過去了一個又一個萬年。
天空上，光陰的彎曲里，永眠的天神更是渡過了千倍萬倍的歲月。
然而時間對天神沒有意義，千萬年來，也只有寥寥幾次動靜險些將天空的主宰從沉眠中驚醒。
最近的一次還是因為大海的變動，可在黑暗之主的力量下，天神還是回歸了他的沉眠。
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了幾分不同……
「嗬……」
「……我……」
無可描摹的意志在掙扎與搖動，無垠的蒼穹在這一刻仿佛有了生機。
雖然依舊缺少了什麼，可隨著一個又一個世界的破損與融入，原本相互持平，甚至隨著第三紀元的到來而重新占據上風的【父權】好像不再那麼絕對。
最深沉的長眠似乎將要走到終點，浩然無窮的力量蓄勢待發。
奧林匹斯山上，莫名的心悸感湧上神王的心口，讓他下意識握住自己的權杖，用雙眼掃視整個人間。
但就在這一刻，積蓄的暗潮突然又停止了下來。
永恆的長眠一旦進入就很難再甦醒，無上的意志也不過是微邊角擺脫了神權的碰撞。
來自人間的刺激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引導著他從睡夢中醒轉。
可隨即就在下一瞬間，這點微弱的意志似乎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
還是那道來自人間的信標，與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這一回，它持久而恆常。
甚至於隱約之間，順著無形的聯繫，一道道信息開始源源不斷的傳回天空之上。
有平靜的大海，有忙碌的凡人，有新奇的神器，有文明與智慧。
天神的眼睛還沒有睜開，但此刻他似乎獲得了另外一雙眼睛，來代替他觀察這久違的人間。
原本活躍的意志安定下來，它不再那麼急於『醒來』了。
如果是真正的天空主宰，這一幕絕不會發生。
因為天神絕不會滿足於此，世間的一切都屬於他。
然而此時此刻，天神的意志還依舊遲鈍，只有最邊角的一點有著甦醒的預兆。
所以在接收到了外來的信息之後，它反而像是受到了安撫，重新變得平靜起來。
從短期看，這是好事。
一場大災暫時避免，神山上神王的心悸也消失無蹤。
除了撐天的巨神感受到了天空瞬間的搖晃，沒人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可如果將時間拉長，外界的信息反而會緩慢的刺激這沉眠的意志，甚至當他醒來的那一刻，憑此加快他對新時代的認知。
但不管是好或者壞，一切顯然都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
造成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時間依舊流淌。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虛空之外，在破碎世界的墳墓上，無比宏大的意志波動了一下。
祂看向世界的殘片，那裡一如往昔。
「……祂……
「……更快了……」
沒人回應，但無盡的原初之水縮小的速度確實快了微不可察的一點。
然而虛空當中沒有觀眾，它遍布黑暗和冰冷。
除此之外，有的，只有唯一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