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算計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彈指一瞬便是萬載滄桑。
萬載光陰，滄海桑田，方方面面都有滄桑巨變。
某個領地世界··—
「老祖宗！」
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趕回，神情緊張來到一干人面前，向中央那名白髮青年匯報說道：「青兒已經排入店門，馬上就能交易，是否將我們手上的萬道點全數拋出？」
白髮蒼蒼，但仍是青年面容的林動，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周邊圍繞著的一干人等，大半是他的血脈後裔，林氏家族的後起之秀，剩下則是隨他一路走來的英雄，都為智謀之士。
面對中年男子的詢問，林動不作言語，只將頭顱一仰，靠在太師椅上，右手食指輕敲椅背，似在沉思作何抉擇。
這般姿態，看得眾人面面相，林氏之人更將目光轉回，看向那名中年男子。
面對林氏眾人目光，中年男子也是無奈，只得上前勸說：「老祖宗，孫兒知道，萬寶閣對我林家有大恩，但恩情再大我們也不能跟他陪葬啊，萬道大會馬上就要召開，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對啊！」
「三太爺爺說得不錯！」
「自從六千年前進階之後，那人便停在六階不做突破，已經滯留整整六屆了。」
「每階領主，最多滯留等階相當的屆限，他在六階滯留了六千年，已經達到六階領主的極限，接下來就算他不進階，通天塔也會將他判入七階領主的範圍。」
「此人雖說一路無敵，奪得六王十二冠，但三階到四階，六階到七階，九階到十階，都是一道分水嶺，鴻溝差距，可謂天淵，難以逾越。」
「若非如此，以他脾性，還有往日作風，怎會在六階滯留六千年之久，遲遲不做突破？」
「是不願突破，還是不敢突破？」
「這些年他行事過剛過烈，肆無忌憚不知收斂，在外魔淵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內通天仙宮等勢力，對他也是欲除之而後快。」
「他滯留在六階，說明他也沒有十足把握，繼續以無敵之姿橫行七階界限，
只得暫隱鋒芒，在這六階之中積蓄實力。」
「但他攻伐太甚，已與魔淵結下死仇，那些無法突破的七階領主更是被他逼到絕路，接下來勢必要傾盡所有，與他在七階做一場生死大戰！」
「不止七階，八階乃至九階的魔神，說不定也會出手，他們隱忍退讓了這麼久，也快要到最後關頭了。」
「自從萬年前，三階那一場大戰之後，魔淵便一直忍氣吞聲，躲避他的兵鋒，再也沒有發起足夠規模，足夠強度的攻勢，限制了他戰爭獲利的渠道，只能通過萬寶閣積蓄實力。」
「但萬寶閣的經營也受到通天仙宮等勢力的打壓，尤其是五階六階等中高端市場，那是各大勢力的主場，就算有萬道點支撐，它的發展勢頭也大不如前。」
「這些年來萬道點的價格持續走低，也就是在這萬道大會前才會略微回升，
要是我們再不將手中的萬道點拋出，那我們將血本無歸啊，老祖宗！」
林氏眾人一番分析，最後齊齊來到中年男子身邊，與他一同跪倒在地，向林動齊聲勸諫：「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老祖宗，您快做決定吧！」
「這些年我們大力支持於他，家族大半的基業與資金，都投注在那萬道點上，要是他進階身死，那我們林家也要跟著一起陪葬啊。」
「他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信心，我們如何能拿家族的生死存亡與他去賭？」
「萬道點的價格持續走低，這些年我們已經損失慘重，此時出手也是仁至義盡！」
「現在出手拋售，還能挽回一部分損失，再遲一點，等到這萬道大會結束，
那我們就什麼也沒有了。」
「老祖宗！」
林氏眾人齊聲勸諫，最後更是即首在地，
林動坐在太師椅上，一陣沉默，久久無言。
萬載光陰，滄海桑田，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少年了。
他開創了一個家族，有了妻子兒女，子孫後代，更一點一滴將家族做大，不僅自身達到六階，子孫之中也湧現出了許多三階四階，五階六階的後起之秀。
這樣一個家族，在通天塔中雖然算不得什麼，但與當初那個父貧母弱，無人可依的底層少年相比，這已經是一份足慰平生的偉大基業了。
而造就這一切的根本，全是當年的一個選擇。
現在，又到了選擇的時候！
他應該怎麼選？
是傾盡所有，奮力一搏？
還是及時止損，抽身離場？
聽著堂下子孫的哭訴，再回想這些的諸般種種，林動也難下定決心，只得將目光投向一旁，看向那幾位隨他一路走來的謀臣智士。
萬載光陰，滄海桑田，足可消磨無數。
雖然他是六階領主，有領地的諸多加持，還服用了不少丹藥，壽元萬載有餘，但也只是萬載有餘而已。
如今已近大限，除非突破七階，否則再過兩三千年，就要沉埋黃土。
領主尚且如此，英雄更不用說，除去神話傳說，根本無法相隨。
幾人便是傳說，甚有一位神話，隨他一路走來，雖然未見老態龍鍾，但也難免歲月滄桑。
面對他的目光，一名文士輕搖羽扇：「此時脫身，確是最後機會！」
「但····—·
話鋒一轉，文士眼神驟厲：「機會未必不是陷阱！」
「哦？」
林動眼神一凝，正坐起身：「怎麼說？」
「這風向——對也不對！」
文士搖了搖頭，沉聲言語：「雖然那萬寶閣主停步蟄伏，讓萬道點有了風險之勢，但萬寶閣這些年經營，並非空中樓閣，那萬寶閣主又未立即身死，即便晉入七階，也有三千年安全之期。」
「如此，這萬道點還是持續走低，引得各方恐慌出手拋售，營造出這等崩盤架勢，若說背後無人推波助瀾，那臣下是萬分不信。」
一番言語，令林氏眾人皺眉，唯有林動眼見光火：「繼續說！」
「這推波助瀾之人是誰？」
文士眼神變幻，話語幽幽：「是通天仙宮等與萬寶閣素有舊怨的各大勢力，
還是——·萬寶閣自己？！」
「嗯！？」」
林動眼神一凝，驟然醒悟：「你是說———」」
「這萬道點的盤子—·太大了！」
文士搖了搖頭，沉聲言語：「雖是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但臣下不得不作此猜測。」
「這些年魔淵一直忍氣吞聲，避其鋒芒，不給那萬寶閣主戰爭獲利的機會，
通天塔內各大勢力又做打壓，內外交攻之下，萬寶閣雖還能撐持，但也不可避免的收益大減，不能滿足他之所需，所以他才會滯留六階，遲遲不做突破。」
「但一時不能滿足，六千年積蓄也不能滿足，再加上此前縱橫無敵的積累，
還有六階雙冠的底蘊，他當真不敢進階，當真不能進階？」
「憑此積累，他入七階，縱然不能再逞無敵之威，但保全自身坐守領地總不是難事，但他就是遲遲不進，這般以弱示人，究竟是沒有底氣，還是想要引人入局？」
「除此之外，還有未來考量，隨著等階提升，他的所作所為令各方越加難以隱忍，也讓投入萬道點之人倍感風險，這也是近年來萬道點價格持續走低的原因。」
「所以，有無可能，這是一計，對外對內，對魔對人的一計！」
文士眼神一凜，驟見要害，望向林動。
林動亦是一驚，豁然起身，神色巨變。
文士深吸一齊，接聲言語：「此計若成，將有三利！」
「第一，道點回收，局面掌控，在此時以低價回收各方之人手中的萬道點，
價格越低，萬寶閣獲利越多，甚至還可以免除定期兌換的支出，收割所有投資萬道點之人，將眾人之資，化自身之利。」
「第二，引魔入局，戰爭獲利，他這般示弱於人，被他逼入絕境的魔淵領主，必要行險一試，不可能放任他進階之後，繼續發展，繼續做大，如此便會中他算計，讓他再得一次大戰爭殺，獲取重利的機會。」
「第三，重建信心，穩固市場，只要他大戰取勝，再以無敵之姿橫掃魔淵，
那持續走低的萬道點不僅會觸底反彈，價值暴增，更會令前跌後起的眾人後悔不迭，重新入場，將對他與萬道點的信心提升到瘋狂盲目的地步，就如賭徒一般，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
「如此一來，八階九階之時，就算他再有停滯，萬道點的價格不會再如今日這般走低，相反，受過一次教訓的眾人，將懷賭徒之心隨他放手一搏，令萬道點不降反升，成為他做大的資糧，進階的養料。」
文士一番分析，聽得堂下林氏眾人面面相，不知作何言語。
他也不作理會，嘆息一聲，看向林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眾生為棋，
落子天地，算盡了時勢人心，這位萬寶閣主———-真神人矣！」
林動聽此，亦是沉默。
「先生此言差矣！」
唯有一名青年起身，正是林氏子弟中的後起之秀：「這些種種都是先生一味假設，雖能說通，但毫無憑據，如何能篤定這便是那萬寶閣算計，且這算計必定能成？」
「不錯，天下智者，何其之多，便是他真有這般算計，難道便無人看得出來？」
「此外，他如何能夠篤定，魔淵會入他之局，入局之後又如何會被他所敗？
「那是七階，不是六階！」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以命相賭！
「勝了，自是算無遺策，操弄天下！」
「可若是敗了呢？」
「此事關乎家族生死存亡，我們不能與他一般作此豪賭！」
一人站出，幾人相隨，都做言語反駁。
「哈！」
文士聽此，卻是一笑，羽扇直指幾人：「看，這便是人心，明明已在局中，
卻還指望算計不到，此時自欺欺人，將來悔不當初，如此這般，怎能不入他局，
不遭他計？」
「先生！！！」
此話一出，幾人無不色變，驚怒交加。
林動一證，隨即反應，怒然看向幾人：「你們拋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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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
怒然眼神，凌厲如劍，刺得幾人面色大變，更有甚者直接慌張言語：「我們這也是為了家族...」
「混帳！！！」
話語未完，便被擊斷，林動一掌轟出，幾人應聲而飛，撞出門外倒地不起，
「老祖宗！」
餘下林氏之人見此，紛紛跪倒，額面貼地。
「你們這些混帳東西，已經學會擅作主張了嗎？」
林動怒氣不減，看著眾人：「我還沒有死呢！」
「老祖息怒！」
「我們再也不敢了！」
「書兒他們也是一時糊塗！」
林氏眾人跪倒在地，抖如糠篩。
雖然通天塔對領主之間的戰爭有著嚴密的規則，但他們身為林氏族人，全都通過「同盟令」加入了林氏同盟，林動這位盟主兼族長，在自己的領地世界中，
對他們享有生殺大權，完全可以將他們直接打殺。
看著這些不肖子孫，林動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強壓怒氣：「都拋了多少？」
一干林氏族人瑟瑟發抖，開始吐露真相，看得一旁的文士連連搖頭。
何為人心？
這便是人心！
何為陽謀？
這便是陽謀！
看得清又如何，你有膽量冒那風險嗎？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擁有得越多就越怕失去。
所以，萬道點的恐慌拋售是必然的，大勢已成，不是一兩個所謂的智者能夠阻擋。
這還只是萬道點，只是通天塔！
看那萬魔淵，他們何嘗不知道這可能是計，但他們可以不冒風險以身入局嗎？
一路走來，他們已經捨棄了二階三階，四階五階，以及六階的所有領主。
一路躲避，一路逃亡，不知付出了多少代價，蒙受了多少損失。
現在來到七階，他們還能躲避嗎？
三階晉四階簡單，四階晉五階輕易，五階晉六階對那些天之驕子來說也不難。
可六階之後呢，七階八階，九階十階，還能這麼輕鬆的躲避？
勢必要有人留下，很多很多人留下，面對那人的兵鋒！
所以，他們沒有選擇，縱然明知是計是局，也要冒險一試，因為試還有機會，不試就只能等死。
「好，很好，我真是養了一幫孝子賢孫！」
眾人報出的數字，讓林動氣極反笑。
「老祖息怒！」
林氏眾人，跪倒在地，祈求原諒。
林動沒有理會他們，只看向那名文士：「我們還有多少可動用的資金？」
文士眼神一凝：「主公是要？」
「我要再賭一次！」
林動眼神凌厲，看向跪地眾人，話語無波，猶若鐵石：「若天命要我一無所有，那便順了這天命！」
與此同時，通天塔內，各個層區。
「本屆萬道大會因故取消，延至三千年後，還請諸位見諒！」
一則消息，猶若驚雷，炸入人群之中，更叫恐慌加劇。
雪山傾崩，就在此刻，勢無可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