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鎮壓
北域中原向東,便見一處斷崖,斷崖絕壁之下無限深遠,儘是上古遺留的蠻荒大川,內中生有億萬妖民,十方妖國,正是北域修士熟知的東淵妖族。
如今在這東淵之上,十方陣勢凜凜排開,內中儘是奇珍異獸,又以一尊金色身影最為醒目。
那尊金色身影,人形姿態,璨若驕陽,凡人根本不能直視,唯有修為高深者才能窺見幾分端倪。
他不是凡俗生靈,而是一頭披掛著甲的神猿,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黃金鎖子甲,腳穿藕絲步雲履,手持一根鐵桿神兵,聶立在雲端之上,一雙眼瞳也成金色,目光如炬似要照破蒼穹。
誠然,他這猿猴之身,不算多麼高大,便是披掛著甲,也當不得雄壯偉岸四字,但卻有一股恐怖的力量感蘊含其中,更有一股脾睨天下的氣度,在其威壓之下,連這十方妖國的億萬山川便變得渺小起來。
他手執鐵棒,立於雲端,身後是十方妖國的虛仙妖聖,部分以他馬首是瞻,搖旗吶喊,部分眉頭緊皺,默不作聲,還有部分冷眼旁觀。
他卻不管不顧,金晴照向東淵,目光射破蒼穹,更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
「李軒轅,我妖族,寧死不屈!」
「你要戰,那便戰!」
「來吧!!!」
他立於東淵之上,吼聲卻震動中原,直叫風驚雲變四方錯亂。
「通天大聖!」
「這隻老猴子!」
「脾氣還是這般火爆!」
「吼這麼大聲作甚,真以為他能敵真仙?」
「通臂猿猴,上古異種,有縮千山,拿日月,辨休咎,乾坤摩弄之能!」
「妖族六位八劫大聖之中,他年歲最小,修為最高,戰力更是最強,同當年的齊正鳴,魔淵的萬魔王齊名,是三族之中的鬥戰至尊!」
「當年齊正鳴劍證真仙之時,妖族便打算推他出來扞衛東淵,將十方妖國的幾件重寶,乃至當初那位鬥戰聖猿遺留的衣甲披掛,神兵利器都交給了他。」
「據說那位鬥戰聖猿乃是上古妖族大聖,一根鐵棒打遍九天十地蓋無敵手,縱橫神州,脾天下,甚至還闖過上古天庭,後不知為何皈依佛門,只將衣甲兵器留在了妖族。」
「這般厲害,那衣甲兵器豈不是地仙之寶,乃至天仙之物?」
「這倒不是,厲害的是他自身,而非那衣甲兵器,論品階那套披掛不過九階,那鐵棒據說也就十階,還歷經大戰破損非常,早已不復往日威能。」
「哼,說這麼多做什麼,這老猴子與當年的乾坤道劍齊正鳴不過伯仲之間,甚至還弱了齊正鳴一頭,未能九劫圓滿,進境真仙,如今他何來底氣,抗拒那一千五百年前就將齊正鳴鎮殺的萬道尊主?」
「確實沒有底氣,但他起碼還有與之一戰的膽魄,不似某些人,不戰而降,毫無風骨,只知卑躬屈膝,搖尾乞憐!」
「哼,五十步笑百步,你有風骨便上萬道學宮去,去那萬道尊主做過一場,在此陰陽怪氣算什麼本事?」
道道神念,交匯而來,看那通天大聖與妖國聯軍,議論紛紛卻又冷眼旁觀。
萬仞孤峰迎雷劫,功德圓滿就真仙!
自數月前,那場天劫過後,萬道學宮便展開了一系列動作。
先是召開那萬道大會,令九大仙門俯首,四方真修拜服,徹底敲定了自身北域之主的事實。
後又向東西二域下達最後通,令妖魔二族限期歸降,否則便要動以刀兵,犁庭掃穴。
對此威脅,二族之中,各有態度。
有人主戰,有人主降,有人寧死不屈,有人忍辱負重——
這通天大聖便是妖族之中的主戰派,如今更是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要戰,縱然不敵,也要一戰!
屈膝跪地?
絕無可能!
妖族對此,也是默認,因為他們也心有不甘,哪怕要降也不能這樣不戰而降,多多少少都要做過一場,如此才能有個理由,說服自己也說服萬妖。
所以,哪怕族中意見不同,這通天大聖還是代表東淵與十方妖國站了出來。
不止是東淵妖族,西蠻魔族,甚至北域中原的人族,都有幾分這樣的心理,此刻更是齊聚於此,要給自己一個理由,一個屈膝的理由。
通背神猿,昂首邀戰,萬道真仙!
對此....—·
雲霧飄渺,祥瑞駕來。
一朵五彩祥雲,自從九天而下,落到東淵之前。
通天大聖眼神一凝,目光如炬照射而去,各方仙魔亦是凝神觀望。
結果卻見,祥雲之上,無那萬道真仙飄影,只有一對金童玉女。
眾人見此,皆是驚疑,一時不知所措。
「怎麼來倆娃娃?」
「那萬道尊主呢?」
「這倆小隻,是那人座下的侍童侍女,萬道學宮十大弟子之中排名最末的水靈靈與歸三千。」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這通天大聖怎麼說也是八劫妖聖,他竟然派這倆小娃娃過來打發?」
「就算他為真仙,這般做法,也太目中無人了!」
「不怕這通天大聖怒髮衝冠,將他這倆徒兒打入輪迴?」
眾人觀望,驚疑不定。
再看那通天大聖,也自錯愣中回神,金晴之中怒火騰現,但又不得不按住性子,向五彩祥雲之上的金童玉女喝道:「這般作態,便是真仙胸懷嗎,萬道學宮——-哈,當真見識了!」
「那猴頭,休胡言亂語!」
話語方落,便見五彩祥雲之上的歸三千冷聲一喝:「道主仁德,欲化三族干戈,平北域動亂,
爾不識天數,還以狹隘之心奪道主胸懷?」
「哼!」
通天大聖冷哼一聲,根本不與他爭辯:「你這黃口小兒沒有資格與本王論說,喚李軒轅來,要奪我東淵,役我妖族萬民,先問過本王手中這根鐵棒!」
此話一出,背後萬妖,立時山呼海嘯,震得風驚雲亂。
然而歸三千面色不變:「收爾這猴頭,何須道主親尊前來,我二人手中有一副劍圖,乃是道主所繪,內有五道劍氣,爾若擋得住,東淵之事便休,任爾如何,吾萬道學宮都不再理會!」
「嗯!?」
通天大聖眼神一凝,望著歸三千二人,心中雖有驚疑,但又不能退縮,只得沉聲應道:「那本王倒是要見識見識。」
「那便看好了!」
聽此,歸三千也是乾脆,取下背後的長匣,再揭去匣上的符篆。
頓時——.·—
「呼!」
符篆揭下,仙光噴吐,一軸畫卷如劍飛出,於高天之中滾落開來。
「嗯!?」
眾人凝神望去,只見仙光之中,一副畫卷展開,但卷上卻是一座巍巍山嶽,並非想像中的劍光劍影。
「這——」
「是劍圖?」
「劍在何處?」
「那萬道尊主也太托大了吧?」
「這通天大聖如何說都是八劫妖聖,又有昔日那鬥戰聖猿遺留的衣甲披掛,鐵桿神兵,乃至鬥戰聖法,若是不顧因果全力出手,那戰力怕是可比真仙。」
「他若親至,那還罷了,就憑這一副所謂的劍圖,便想拿下一位八劫妖聖?」
「莫說他剛剛功德圓滿,便是上界那些積年真仙,也無此等本領吧?」
「目中無人,目中無人!」
「不對,那萬道尊主行事向來縝密,此次怎會這般托大?」
「還是他也有幾分顧忌,畢竟九劫真仙已功德圓滿,受下界天地所斥,縱有駐世秘法,也不可發揮全力,否則秘法失效天地加摧,縱是不願也要飛升。」
「上界還有九霄劍閣虎視耽,他也不想冒此風險,玉石俱焚,所以讓這倆童子攜這劍圖前來,走個過場,好下台階?」
眾人神念交匯,驚疑還未落定,便見—」
「吼!!!」
通天大聖仰天長嘯,大步踏出妖族陣列,一步縮地成寸便長百丈身形,二步千山漫過已成千丈身姿,三步過後更見萬丈軀體頂天立地。
「這是—」
「鬥戰聖法!」
「法天象地!」
觀望眾人見此,眼神皆是一凝,目露駭然之色。
通臂猿猴,乃是上古異種,有縮千山拿日月之能,可擔山趕月,移星換斗,力量之強在上古妖王之中也屬頂尖。
這通天大聖不僅為通臂猿猴,更得昔日鬥戰聖猿遺留的衣甲兵器與聖法傳承,如今施展的便是那鬥戰聖法中的絕頂神通法天象地。
以法仿天,以力效地,此神通能將自身的法與力提升到極點,再配合通臂神猿先天神力,施展開來怕是真仙都要動容。
面對兩個小輩,直接出此神通,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還是那通天大聖心有膽怯,縱然那萬道尊主未至,只一副劍圖前來,也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眾人難以論斷,如今也不好分說。
「!!!」
只見那通天大聖展出神通,法天象地之身比肩日月,手中鐵桿神兵也暴漲萬丈,金晴火眼射出一道神光,洶洶照向那道劍圖。
通臂猿猴,除去縮千山拿日月的先天神力,還有「辨休咎」的先天神通,一雙金晴火眼可照破世間萬物,使其擁有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優勢。
但如今——
金晴火眼,神光如劍,落在那劍圖之上,卻是泥牛入海毫無波瀾。
通天大聖眼瞳一縮,心中略驚但也在意料之中,沒有多言直接奮起手中鐵棒,萬丈神兵波天亂舞,施展鬥戰聖法擊向那副展開的捲圖。
「轟!!!」
然而鐵棒未至,便見劍圖轟動,圖中那巍巍山嶽驟然一化,竟做五道劍氣縱橫而出。
劍氣縱橫,五光十色,竟是五道神光,按青黃赤白黑五色,依照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剋,相剋相生,每一道都重如山嶽,乃至乾坤。
如此五劍,縱橫而出,又於九天之中接連,化成五座聯山巍巍鎮下,直向那頂天立地的通背神猿鎮去。
「呀!!!
通天大聖見此,也是奮力迎擊,鬥戰聖法催至極限,手中鐵桿神兵波天亂舞,打得漫天棒影,
絞滅風雲,破碎虛空。
然而.—·—
無用無用,全然無用!
聯山鎮下,禁制五行,破滅萬法。
「啊!!!」
潑天亂棒,潰散而去,通臂神猿面露驚恐之色,奮力一踏便要向外而去。
然而五行聯山之下,萬丈之身方才奮起,便在虛空之中飛速凝縮。
一瞬萬丈縮千丈,一縮千丈小百丈,五行禁制之下萬法皆滅,法天象地亦消神通,連身上的披掛甲胃都遭崩解,現出猿猴本相激烈掙扎。
「啊!!!」
一聲尖嘯,儘是不甘,現出猿猴本相的通天大聖奮力掙扎,但還是難以脫出那五行聯山的禁制範圍,最終萬丈身軀化作尋常猿猴,被那五行聯山轟然鎮下,壓在這中原與東淵的交界之處。
「這———
「大聖!」
「大王!」
「老祖宗!」
見此一幕,後方觀戰的虛仙妖聖與億萬妖族無不駭然失色,交匯而來的道道神念亦是驚心縮首,望著那已成實體的五行聯山,還有壓在山下只露一顆猿猴頭首的通天大聖,一時感同身受,難以喘息。
通背猿猴,八劫妖聖,東淵妖國之中的最強者,竟被一道劍圖鎮壓了?
眾人不是沒有想過,通天大聖此戰會敗,但絕對沒有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落敗。
敗不可怕,畢竟此戰的對手是那位萬道尊主,一千五百年前便斬真仙的人物,如今功德圓滿,
實力更甚,敗在他手,那是理所當然。
但敗也分怎麼敗。
人都未來,身都未見,只座下童子攜一劍圖,便將全身披掛,戰法極催的通天大聖鎮壓了,沒有遷回,沒有糾纏,轉眼就得出了結果。
這叫眾人如何接受?
差距怎麼能大到這個地步?
那劍圖又是何物?
神通?
仙寶?
陣器?
又或者是那人煉就的身外化身,第二元神?
總不能真是他隨手繪製的一副劍圖吧?
若真是如此,那他的修為,他的境界,他的實力,要到一個什麼境地?
眾人不知,念頭紛亂,更有一股難言的恐慌在心中洶洶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