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沒有選擇的貴族
昨晚確是斯坦德威克近些年來少有的躁動之夜。
隨著白天時候劉逸飛在巡邏衛兵某中隊區域的大肆衝突，城門衛戍部隊、王宮守衛部隊，甚至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法師軍團皆粉墨登場~
這樣的陣仗即便對於王都城民而言也是駭人聽聞的！
所以得到消息的底層平民們生怕這王都之地鬧起什麼不得了的爭端，收到消息後早早就縮回到了各自的屋檐下——平民們並非沒有好奇的衝動，只是在這王都之地，權貴橫行、強者如雲，以往何時少過那種因為湊熱鬧而平白丟了性命的倒霉鬼？
哪怕平民們的記性再差，在付出了足夠多的慘痛教訓後，大家也大抵有了一些可悲的經驗——例如巡邏城衛打人這種熱鬧看了就沒事，或者哪家酒館裡有人打群架也無所謂，甚至就算是膽大包天的冒險者在城裡亮了兵刃，只要躲遠點，稍微探探腦袋偷看兩眼也什麼問題……
但猶如昨天那種「熱鬧」是千萬湊不得的！一個不小心，可能腦袋也就跟著搬家了……
傍晚之後，甚至城裡的酒館生意都受到了影響，反而是黑暗地帶的地下消息橫行，各種小道消息往復傳遞，無數人在陰暗中詢問著白天的王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個問題不但是那些躲藏在陰暗中的鬼祟傢伙想要知道，事實上王都里不少消息沒那麼靈通的小貴族、富商們也無比好奇！
相比平民，他們的路子、耳目總要多一些，然而好像白天那種動靜卻是足夠連他們這種中上階級的存在都碾壓成灰的！
身邊上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如何不膽戰心驚？！
只不過要說最驚奇最懵圈的……還要數以費伊扎特家為代表的「涉事貴族集團」！
因為傑拉特的作用、地位牽扯不小，而且上面直接把這事定性成了「刺殺」，所以非但那些倒霉催的被暴揍一頓的巡邏衛兵們受到了嚴格的審訊，甚至就連他們的家族也遭了無妄之災，連帶著被帶走了不少核心成員聆訊問話。
初時這些「遭到打擊」的家族還想著聯起手來反制對方的「謀害」——然而隨著他們找人打探，在逐漸打聽出「傑拉特的出身」後心裡就涼了一半——陛下親自發話要「保這個人」……無論對方是否只是一個「普通的王國護衛軍成員」，那就都不是他們這些人動得了的了~
甚至一個不留神，他們更有可能觸犯王怒，最後連帶著整個家族被問罪也不是不可能的……
格芬哈特王雖說近些年來已經少用抄家滅族這種酷厲手段了，但在歷史上，他可也絕不是什麼宅心仁厚的「仁君」……甚至就連那些地位更高一些的二流貴族們也不由得在心裡嘀咕，想著陛下是不是要找個藉口收拾一批王都貴族什麼的……
就是在這般風聲鶴唳、萬念俱灰的情況下，後續入夜後從王宮內傳來的消息卻是忽而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先是那些各個涉事家族被押走訊問的族人被放了回來，同時還讓他們秘密帶話，傳召各家的家主直接進宮面議。
正當各個家主如喪考妣，以為這次自己真是完蛋的時候，出面「接見」他們的王室法師顧問——羅尼斯大法師閣下卻忽而告訴他們，「事主」願意鬆開放棄對他們的追訴了，但是作為交換，他們必須要答應對方一些條件……
哈？？？沒事了？？？
各個家主初聽到這消息時震驚莫名，轉瞬之後心中便已是止不住的狂喜！
雖說羅尼斯閣下話說的明白，作為交換，他們還要答應對方一些條件……但這不就是「談判」麼？
這事他們貴族平日裡玩的最熟了！
反正事情只要有的談，那就總歸還有妥協退讓的餘地~
事實上，各家族初時都以為他們遇上的是那種初出茅廬，恃寵而驕的愣頭青！
如果真是遇上那樣的貨，對方又背靠著王家橫衝直撞的話，那這次他們各個撞到對方槍口上的家族還真是倒了血霉~
而只要事情還有的談，總不至於情況會比眼下更糟吧？
甚至於有幾個心思轉的快的傢伙，已經在暗暗猜測這是不是那位遲暮之王在故意借著這次事件敲打他們這些家族，進而更是對整個王都的權貴集體進行震懾了……
原本大家以為要大出血呢~可隨後聽完了傑拉特提出的那些「條件」，大家卻更是有些驚訝了——幾萬金幣的錢財、物資補償絕不是小數，甚至王都之地也有至少兩成的底層小貴族哪怕拼光家底也是湊不出這麼大筆的資金的……
但是對於在場的各家而言，哪怕單獨一家拿出這筆錢撐死也就是個傷筋動骨而已，大家合出的話……怎麼感覺這手筆不像是那位陛下的意思呢？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一些……
還有還有~
「附帶」的所謂「另聘對方作為『特訓教官』，對此次衝突事件中表現不良、反應遲鈍、戰力低下的巡邏衛兵進行在崗加訓」……
這是個什麼意思？
這種事關巡邏衛兵人員調動，甚至是「教官聘請」的活什麼時候輪得到他們這些表面上無知無權的「閒散貴族」說得上話的了？
是~
雖說暗地裡，權貴們上下勾連、結黨分派，彼此間的關係猶如蛛網一般牽扯頗深……可這些都是大家默認的遊戲潛規則！
單就表面而言，那王都正規軍隊的警備、安排、人員調動也是由負責王都安全的幾位將軍決定的，甚至連那些王黨大臣們也只有「建議」的資格而已，他們怎麼可能公然答應這種條件呢？
這要是被人落以口實……豈不是明擺著告訴那位陛下，說他們在結黨營私，已經能夠憑著手中的財權，輕易動搖這王都之地安全的根本了嘛？？？
老天啊！這話可不能這麼說的啊！！
「羅尼斯大人！這話可不是我們說的啊！您可千萬別聽信那些……」
費伊扎特家的家主嚇得亡魂直冒，差點就要一頭撲倒在地去扯羅尼斯法袍的衣角了~
不過大法師閣下倒是對面前這些貴族們的膽戰心驚全無所謂，甚至面上眼皮也不多抬一分，只是依舊保持著先前的沉穩說道：「不用如此~陛下已經知悉了這次事件的經過。事實上，陛下也不想這次事件繼續發酵下去……
你們以往的一些作為，他們在此就不多談了，但顯然這一次，陛下還是恩寵著你們的，願意將這件事情交給你們自己處理……
要記得，你們眼下最是要保證的，是獲得那位名叫傑拉特少年的原諒。在此之上，陛下准許你們動用一些手段去滿足對方的條件……
當然了，聖恩也僅此一次而已~
在此以後，你們如果還不懂得收斂的話，那麼……」
話說到這裡，這位「至誠者」閣下並沒有把所謂的「下場」說的徹底而赤（防）裸，但能在這王都之地立足的貴族、大富商又哪個不是人精？聞弦歌而知雅意，大家自然也算是得了上面的保證，允許他們放手去盡一切可能獲得那個叫什麼傑拉特的護衛軍士兵的原諒了……
事情出現了如此轉機，眾人自然是心底興奮不已！
可惜出了王宮後，幾人互相對視的眼神中卻又有著說不盡的疑惑和驚疑~
聽羅尼斯大法師閣下的意思，陛下雖是允許他們放手去做，但似乎卻也並沒有直接站台那位傑拉特，幫著對方大包大攬把一切都擺平的意思。
這麼看來……
莫非今天這一切真的不是出自那位陛下之手？
他們各家真的只是倒霉，招惹了一個連陛下都要籠絡三分的「年輕人」手裡？？？
帶著重重疑慮，昨夜的斯坦德威克多得是徹夜難眠的心累之人……
所以當星期天劉逸飛再上線，並且和那位「老管家」通完氣後，他便有幸在王宮一處「迷你」的偏殿裡見到了一眾顯然已經等了他多時的中下貴族——沒錯，這些人正是這次和他打擂台的那些個犯到他手裡的倒霉蛋~
這一回，劉逸飛正是要來跟他們「攤牌」的！
只是原本劉逸飛還以為會跟對方有一場像樣的你爭我奪、毫釐不讓的談判呢，卻不料……畫風卻一下變成了兇惡大漢抓住無助小妞之後的予取予求！
而且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他還是那個可以予取予求的「兇惡大漢」！
話說這都是在搞什麼？這些人還是斯坦德威克里那些殺人飲血、敲骨吸髓的墮落貴族麼？！
劉逸飛十分肯定自己的「成見」絕對沒有冤枉這些傢伙……單就是昨日裡和他發生衝突的巡邏衛兵們的表現就算得上「可圈可點」~
下面站崗巡邏的士兵都是如此，王都之地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若真是謙和有禮的貴族那才真是見了鬼！
可眼前這些傢伙見著他卻是一個勁的點頭哈腰……
好在劉逸飛怎麼著都是穿越回來的掛逼，那見識不是一般的足，一下子就意識到這件事背後應該是有那些貴族們惹不起的「大勢力」摻和其中，而且明確表示要挺自己了……
以艾得力克為代表的護衛軍，甚至是王國軍隊派？
不是沒有可能……
但軍隊派下場擼袖子了，按道理貴族陣營不應該如此「聽話」才對~
畢竟王庭大臣們都出自貴族派系，這可是一股絲毫都不弱於軍旅部隊的可怕力量！而且更關鍵的是貴族們普遍有錢……這一點上可要比一個個大頭兵們強得多~
你別看王國內的將軍一個個人五人六的，軍營里、戰場上都是萬人之上的殺伐之雄……但卸了軍職的話，他們家族裡的衛隊興許還不及一個經營有方的小貴族手下的私軍來得多！
雖說個體實力和紀律性方面能夠強出一籌，可如果貴族私軍的規模上到一定程度的話，卻也是退休之後的老將軍們惹不起的存在……
王國內向來文武兩分，要說軍方出馬就能摒除上層貴族的影響，那眼前這些人收拾的如此服服帖帖的……劉逸飛卻是不信的~
可如果不是軍方的人出手的話，那又會是誰呢？
總不可能是那一位吧？
雖說劉逸飛一開始就有打著對方的旗號、背景扯虎皮的意思，但卻也不認為自己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真的能夠驚動那一位……這種猜測沒什麼來由，單純只是劉逸飛的「以為」而已~
畢竟在他記憶中的上輩子裡，對那一位的「印象」不深，除了絕對對方昏聵無能，暴斃之後自家江上也一度搖搖欲墜外，劉逸飛感覺對方就只是個單純的背景板而已，對於對方的性格、脾氣沒有絲毫的了解……
但他小小一個「士兵」的事情能夠驚動一位國王……這事說出去也有點太唬人了些吧？
心中轉動著這些念頭，劉逸飛看眼前這些對他一臉討好之色的貴族們就更覺得心中疑慮更甚了……為此他甚至在談判過程中刻意臨時修改了兩條條款方面的細節，要求更多的物資補助……
沒想到這些視錢財如禁臠的貴族居然想也不想的都答應了下來！
【我的天！這些傢伙還是我印象里的守財奴一般的傢伙麼……】
劉逸飛心裡那個詫異啊~
同時仔細觀察之下的他還發現了另一點異樣之處——那就是幾個站位比較靠偏的小家族的代表，眼睛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往那位「老管家」的身上飄……
而經過對方這麼一「提醒」，劉逸飛才突然意識到一個之前被他忽略了的十分細節的地方——自打他第一眼見到對方起，好像這位「貴族老管家」的腰就沒有彎過！！！
這是個十分細節的小地方，尋常人根本注意不到~
但劉逸飛十分清楚，一個貴族家的管家，平日裡少不得代表家主待人接物。
面對那些身份地位不達標的對象，管家自然可以保持一定的自尊和驕傲~
但問題是除非是王家貴胄，要不然誰家還遇不到個比自家地位、職權更大的「大人」的時候啊？
真到了那時候，你就是再怎麼驕傲自大，也得乖乖的彎腰躬身行禮，否則就會給主家招來無窮的禍患！
所以一個成熟的，特別是年老的、經驗豐富的「管家」，絕對不可能是個永遠挺直了腰杆的「自大狂」！
要知道此時此刻，甚至就連費伊扎特家的子爵大人都在那小心陪著笑臉面對劉逸飛呢，你一個「管家」在一旁牛逼哄哄的仰著頭是要幹嘛？防止自己的鼻血流下來麼？？？
經這一出，劉逸飛卻是恍然間察覺到了整個事件中不少被自己忽略的細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