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莫南澤沉悶地對司機說道：「去海邊。」
司機應了一聲，就啟動了車子。
路吟風想起莫南澤說過，他不開心時就回去海邊吹吹風。
她側過頭，看著莫南澤完美的側顏，心中一陣不解。
怎麼覺得，莫南澤的憂慮比之前重了許多？
她低聲地詢問：「小叔，事情完美地解決了，你怎麼這麼不開心啊……」
在等待莫南澤回答的時間裡，路吟風一直攪著手指，惴惴不安。
她害怕還會有什麼變數，空歡喜一場。
莫南澤勾起嘴角，露出一道極為勉強的笑，「別擔心，莫一鳴別的方面不怎麼樣，但是在信用這一點上是沒問題的。」
「可是……」
路吟風還想說話，卻見莫南澤閉上了眼睛。
他靠在舒適柔軟的真皮背墊上，閉目不語，車內昏暗的絲絲光線里，他的臉朦朦朧朧的，有些不真實。
見狀，路吟風也不再說什麼，沉默了一路。
還是來到上次那片礁石海灘，路吟風先下了車，繞過去將莫南澤扶下來。
莫南澤攬著路吟風的肩膀，上身幾乎是彎著靠在路吟風身上。
很重，路吟風的呼吸聲越來越大。
但她還是咬牙堅持著。
畢竟莫南澤的腳是因為她才受傷的。
莫南澤下了車，拄著拐杖，終於鬆開了路吟風，他低頭一看，路吟風喘著粗氣，臉上漲的通紅。
這模樣太可愛了。
路吟風此時的臉，漸漸與莫南澤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的模樣重合。
在這一瞬間，莫南澤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他釋然一笑。
原本，他是想用正常的手段來處理路正這個案子，他們的調查已經有了些眉目，只要深挖下去，一定能夠實現峰迴路轉的。
可是路正等不了了，路吟風也等不了了。
為了不讓路吟風失望，莫南澤便使出了這種不正常的手段。
以輿論之力，逼莫氏集團退步。
而這些年以來，他韜光養晦，步步攀登，終於讓盛南與莫氏集團的合作緊密起來，也由此掌握了莫氏集團的許多把柄。
只是，他手中這些證據，對莫氏集團只能造成皮肉之痛的打擊，還尚不足以讓龐大的莫氏集團覆滅。
莫南澤本想繼續蟄伏，收集更加有力的證據。
可是這次為了路吟風的事情，莫南澤幾乎將自己手中的底牌都亮出來了。
以後，莫家的那些人會對他更加設防，他便更難接觸到莫氏集團的核心。
他的復仇計劃，也要往後無限期推遲了。
這便是莫南澤之前在車上一直沉默的原因。
他覺得有些對不起去世的媽媽，心中默默地向媽媽道了很久的歉。
「對不起……我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媽媽，我一定會讓莫家為他們的冷血自私付出代價的……」
他不打算向路吟風解釋太多。
路吟風什麼都不知道，她只看見莫南澤凝重的臉上忽然有了似有若無的笑容，心中一喜。
路吟風一邊整理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一邊笑吟吟地說道：「小叔，你終於笑了。」
莫南澤一直盯著路吟風，目光熾熱，笑意漸濃。
許久，看著路吟風手忙腳亂的弄她的長髮，莫南澤終於是忍不住了。
「笨手笨腳。」莫南澤輕嘆一聲，隨後朝著路吟風的頭伸手去。
路吟風先是睜大眼睛，驚訝的看著莫南澤修長的手。
隨後她放下手，朝莫南澤走近一步，乖乖地讓莫南澤弄自己的頭髮。
路吟風的頭髮又多又厚，還極其順滑，在路燈的光照下閃著光輝。
莫南澤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將路吟風的頭髮理順。
整個過程中，路吟風都乖得不像話，一動不動，任由莫南澤的手指在她的髮絲間遊走。
酥酥麻麻的，感覺很好。
路吟風驀然地想起學生時代看過的一句話，如果一個女孩子願意將自己的頭髮交給一個男孩子，那麼她一定是對那男孩動心了。
路吟風不去深究這句話的正確與否，反正這一刻，她確實有些心動了。
莫南澤取下路吟風手腕上戴的皮筋，將路吟風的長髮扎了一個低馬尾。
當路吟風轉過身時，他心裡又是一空。
路吟風低眉順目的，又帶著些嬌俏地問道：「好看嗎？」
「……好看，你怎樣都好看。」莫南澤低啞道。
路吟風莫名地感覺臉上發燙，她轉過身，雙臂撐在路邊的欄杆，「小叔，我發現你還是蠻會哄女孩子的。」
莫南澤也走過去，背靠欄杆，涼風拂面。
沉默了一會兒，路吟風扭過頭去，看著莫南澤丰神俊朗的側臉，鄭重地說道：「小叔，這次的事情，你幫了我們路家一個大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莫南澤淡淡地笑笑，道：「你說不知道怎麼感謝，是不是想著乾脆就不感謝了啊？」
路吟風后知後覺，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很想那種虛空的客套話。
說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就是什麼都不做。
說是下次請人吃飯，就永遠沒有下次。
……
她紅著臉，連忙辯解道：「不不不！小叔，雖然這次我爸的案子還沒走到開庭那一步，但是這些天你也為了我爸的案子勞神費力……我會付你律師費的，只是還要點時間。」
「好啊。」莫南澤應道。
「誒？」路吟風驚訝。
她以為莫南澤會大方地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又不差那點錢」，沒想到他答應得那麼爽快。
莫南澤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促狹地看著她笑。
路吟風有些羞愧，低下了頭，嘟囔道：「沒事的，感情是感情，金錢是金錢。我一定會攢夠錢付費的！」
語罷，路吟風猛然抬起頭，堅定地看著莫南澤。
莫南澤以為她要說出什麼豪言壯語，挺直了身體，拭目以待。
「小叔！」路吟風喊道，「能不能打個折啊！」
莫南澤被路吟風硬氣的語氣逗笑了，冷峻的臉被一層溫柔的光暈所籠罩。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兩人最終敲定價格，兩百萬。
以莫南澤目前的報價來說，兩百萬已經是很優惠了。
可是對於路吟風來說，五百萬的債再加上這兩百萬，無疑是雪上加霜。
年紀輕輕的，就背上七百萬的債……
路吟風扭頭對著漆黑的大海放聲喊道：「啊——我要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