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界門，異道
相比於楚政而言，對於宋綾清最了解的，當屬宋綾雪。
不過，這些年來的幾次接觸，他隱約也察覺出了宋綾清身上的某些特質。
宋綾清將自身的修行看的極重，為此付出的任何代價，她都能夠接受。
當初在幻靈宗，仙骨被擊碎，她未曾有絲毫氣頹，心態依舊平穩的可怕，向道之心，根本沒有發生絲毫偏移。
這已不是尋常人所能夠保持的狀態，宋綾清的身上，有著異於常人的執拗。
這種人，楚政接觸的少之又少，但毫無疑問，作為一個仙道修士，宋綾清完全合格。
「我留在太玄也沒什麼作用，不如出門遊歷，興許還能撞些機緣。」
對於楚政的安排，宋綾清顯然並不太情願，她並不想困守一隅之地。
再者，在楚政走後，太玄的境遇如何，完全是未知的狀態，留在這裡，或許很快便會有更多的麻煩找上身。
待在太玄之中，就是籠中困獸，而在聖地之外，只要小心一些，她能起到的作用，只會更大。
隨著修為漸深，她的心態同樣在發生蛻變，在拿下此屆大比，入道境第一人的位置後，她的心思便更不同於以往。
「讓你留在太玄，是我想請你幫個忙。」
看著宋綾清身上明顯有些抗拒的氣息，楚政沒有強求，還是選擇換了個說法：
「幫我穩住宋氏，沒有你這個橋樑在，太玄與宋氏之間的聯繫，很快就會分崩離析。」
聞言，宋綾清不禁陷入了沉默。
她知曉這些修行世家，對於血脈的看重，遠遠超出外人的想像，她與宋氏終究是一脈同源，相比於太玄這些修士，至少能說的上話。
「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談不上幫忙，我會留在太玄城，盡力而為。」
考慮了一陣，宋綾清頷首答應了下來，此前她欠了楚政太多人情，如今就當是還一部分。
「如此便好。」
實際上，宋氏對於太玄而言，根本無足輕重，不過這一點，就要沒有挑明的必要了，楚政需要的只是一個藉口，將宋綾清留在太玄聖地。
太虛太玄兩方聖地都遭遇重創，正值風雨飄搖之際，南域其他勢力，未必沒有取而代之之心。
按照尚蒼雲此前的話來看，只怕他也很快也要出事，到時，尚家乃至整個元靈聖地必被牽連。
三方聖地一朝勢頹，失去了聖地的彈壓，下方的勢力，必然會有騷動。
整個南域乃至整個蒼雲界的局勢都會徹底失去平衡，到時候，可能會發生很多驚變。
聖地雖有仙寶鎮壓氣運，但仙寶並非是能輕易動用之物，在仙盟的管轄之下，最好的結果，就是三方聖地，跟此前的太玄一樣，被逼的封閉山門，不再過問世事。
宋綾清的性情，並非忍一時風平浪靜的龜，而是抓住機會，便會反咬一口的蛇，在這時局將亂的世道，在外顛沛流浪，可能會早死。
呆在太玄，至少能保證性命無虞，能夠安然度過這一場風波。
看著盤坐於銀月之下的楚政，宋綾清略微猶豫之後，低聲詢問：
「你離界之後，會去哪裡？」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我自己也不知曉。」
楚政抬頭遙望星空，話中聽不出真假：「或許就這麼迷失在無垠的大宇宙之中，也並非不可能。」
關於諸天萬界的消息，沒必要跟宋綾清解釋太多。
「還會回來？」
宋綾清似是在發問，又好似是自言自語，聲音極低。
「或許。」
楚政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答覆，眸光一寸寸丈量著眼前的天地山河，沉聲道：
「若有朝一日，我有足夠的力量，能拿回蒼雲界，我自會回來。」
這裡，怎麼也算是他此世的故土，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將其收入掌中，他不介意順手為之。
「珍重。」
道完後，宋綾清沒有再多言，轉身離去，披著月光的身形，被殿內的黑暗一點點吞沒，眨眼之間，便消失無蹤。
楚政微微仰頭，吞下最後一抹月華，起身走向太玄主峰。
眨眼之間，他便踏上了主峰峰頂，進入了一片赤紅的天紋仙火殿。
殿內一片空曠，台案上擺放著太玄聖地歷代先祖的靈牌神位。
一側的角落之中，擺放著許多魂燈，這些代表著那些尚在萬界戰場之中征戰的太玄修士。
有的正在灼灼燃燒，也有即將熄滅，顯然狀態並不是很好，甚至有不少已經熄滅的魂燈，其主已然命喪黃泉。
楚政掃視了一圈，發現了屬於耿儀陽的魂燈，他的魂燈依舊在燃燒，相較於此前，還壯大了許多，顯然處境還算說得過去。
給太玄一眾祖師的牌位上了株清香，楚政翻手取出了已被修復如初的太玄聖主袍，以及象徵著太玄聖主身份的血玉，放在了台案之前。
旋即楚政恭敬一禮，而後起身，轉身離去。
他並未去祈求這些祖師的庇佑，太玄這些祖師，只怕也不太願意庇佑一個異道之士。
再者，與其尋求故去之人的庇佑，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搞定那些生者。
楚政走出殿外之時，太玄聖地僅剩的長老，已盡皆在場，零零散散的站著，沉默不語。
「恕楚政無能，此後，還要有勞諸位長老費心。」楚政抱拳一禮，神色鄭重。
「聖主一路慢行。」
「本就是我等分所應當之事，聖主只需照顧好自己，不必有後顧之憂。」
「還請速速趕路吧。」
一眾長老並未多言，甚至於情緒都未曾有多少波瀾，他們已見過更大的風浪，太玄舉世皆敵的場面，依舊曆歷在目。
對於即將身死的朽木而言，他們所要做的，就是燃盡最後一部分餘暉，給太玄再照一段時日的夜路，靜候天明。
天降破曉之際，楚政迎著大日的晨輝，遁出了蒼雲界，徑直向著星空深處行去。
此行，他並非獨行，還有白念呆在小世界中，陪他一併上路。
…………
…………
星辰的光輝穿過漆黑的大幕，拉起一片片光怪陸離的星空幻景。
在星際之中行走，往往容易忽略時間。
楚政趕了數月的路，方才發現了一顆生命星辰，這顆星辰並不大，直徑不過兩萬餘里，其上卻是人滿為患。
時常能看到有空間門戶打開，自其中走出大量身影，魚龍混雜，仙劫秘境的修士並不少見，不過未曾見到真仙蹤跡。
楚政混在人群之中，悄然入界，很快，他便探聽到了一些消息。
這顆星辰，名為騰雲，是用來中轉的區域，上方布置了上百個傳送法陣，溝通著上百處地域，生命星辰，中轉要塞，亦或是世界。
大宇宙之中，同樣有商隊航行，這樣的商隊，若是沒有類似騰雲星這般的星辰，作為中轉站補給，很容易便會在航行中迷失方向。
這般情況下，最終的下場，無疑相當恐怖，被生生耗死，是最常見的結果。
脫離了天地，仙道修士只能以靈石仙玉維生，這些資源若是斷了，最終也會法力枯竭而亡。
除非步入真仙之境，體內世界已成循環，具備了完整的天道法則，到那時自可生生不息，不再需要依仗外物，也能在宇宙之中存活。
在星海中迷失方向，即便能僥倖保留性命，往往在荒寂的宇宙之間，一漂泊，便是數百年，這對於大部分修士而言，也是一段損耗不起的光陰。
打探了一番後，楚政沒有在騰雲星上多做停留，花了一筆靈石，買了一些路線圖，而後乘上了一座傳送陣，向著界門的方向不斷趕去。
前段時日，宋綾雪又給他寫了一封傳信。
信中說，武殿之中，一切安穩，她已認識了不少同道，修為也有了很大的進步，已將要抵達抱丹境後期。
對此，楚政有些半信半疑，他總覺得宋綾雪未曾說實話。
武殿能與仙盟齊名，那註定了不會是個很舒服的地方，更何況，武道本就是殺伐之路，想要加快修為的提升速度，根本不開廝殺死斗。
可即便有所懷疑，楚政此刻也無能為力，只能拋開一些不必要的思緒，進一步的加快速度，趕往界門。
…………
…………
接連乘坐傳送法陣，楚政終於是靠近了界門所在的區域。
一道橫跨千萬里的光門，懸於星空穹頂之下，其內幻景朦朧，映出了層層疊疊的星辰幕布，一眼望不清邊際。
此地，便是界門。
界輪，勾連著仙盟下轄的不可計數的星域，四通八達，這也是仙盟特使，能在各界發生異常之後，快速抵達的原因。
在界門的附近，還有通往各個星辰的傳送法陣，如同蛛網一般，覆蓋了整個仙盟。
界門附近的星空，由於界門強大空間之力的干擾，無法設置一些空間傳送法陣，只能靠著自身趕路。
楚政沒有絲毫停歇，趕了許久的路，而後為了再度節省時間，他燃燒仙玉，催動化血刀劃開空間趕路，又花了半年的時間，他才終於趕到了此地。
此刻，界門之上籠罩著厚重的封印，楚政凝神感應了片刻，面色不由微凝。
界門並非時時都能動用，需要耗費一筆不菲的資源，而且需要等待時機。
上一次開啟，還是東勝妖仙親自駕臨這片星域，下一次開啟的時機，還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
界門的一側，有一塊極為遼闊的金屬平原，是件整體煉製而成的寶物，專程用來給各方來的生靈停歇。
在楚政的前方，已有許多人在排隊等候。
雖然有些緊迫，但此刻楚政也只能花些時間等著，他交了一百塊仙玉，很老實的開始了排隊，一言不發。
主要，坐鎮界門的是一位真仙，他現在實在招惹不起。
等候的時光，無疑有些枯燥，但楚政卻是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如坐針氈，只覺腳下儘是薄冰。
他如今身側，往來的至少也是通玄圓滿，以及仙劫修士，還有幾位真仙的身影。
如果此時引起什麼注意，一百個楚政，也絕對難逃一死。
…………
…………
轉瞬間，便過去了一年有餘。
界門的開啟之機遙遙無期，楚政心中愈發緊迫，尚蒼雲不可能無限期的等他。
無論如何，楚政都想通過尚蒼雲這條線，進入萬界戰場，聶龍虎口中的金仙，實在太過虛無縹緲，相比之下，尚蒼雲至少會真心實意幫他。
略微猶豫了一瞬，楚政開始在附近的修士之中遊走，開始穿針引線，將一些同樣等的有些不耐煩的修士，暗中聯合了起來，開始聯名請求仙盟開啟界門。
此地目前來的修士已足夠多了，繳納的仙玉，完全能夠支撐得起開門的損耗。
然而，聯名請求開啟界門的舉動，沒有引起絲毫波瀾，這位真仙絲毫不為所動，甚至眼帘都未曾抬起，依舊盤坐於界門之上，恍若未聞。
這表現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再急，也只能等。
這般結果，看的楚政不由有些無奈，但奈何，他的實力弱了不止一籌，只能慢慢等。
好在，再度過了一年有餘之後，盤坐於界門之上的真仙，終於有了動作，抬手拂袖，掃過界門：
「界門已開，請諸位道友上路。」
剎那間，星河倒轉，四周溢散的星光，瞬間化成虹光飛雨，被吸入了界門之內。
楚政深吸了一口氣，混在人流之中，向著界門快速涌去。
只要跨過界門，他距離萬界戰場，便只差一步之遙了……
如何能信，此次光是趕路，他就耽誤了四年多光陰，幾乎是占據了他修行路三分之一的時間。
這些年中，他的香火願力，隨著時間推移，一直在暴漲，給他帶來的滋養，難以衡量，遠超過尋常修士的想像。
即便一再壓制，他的神魂強度依舊在不斷暴漲，仙道修為水漲船高，如今已然踏入了通玄境後期，仙劫在望。
九竅金丹更是早已經圓滿，但由於擔心元神蛻變會有異象，因此楚政遲遲不敢突破，以防被看出端倪。
等到了萬界戰場，他便可以卸下重擔，休整一段時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