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呵呵一笑然後將早已泡好的茶給墨康推了過去。
「嘗嘗,這是劍洲孝敬給我的茶,我是個粗人,怎么喝都喝不習慣。」
墨康伸手接過茶,他的目光放到林久旁邊的保溫杯上。
「這麼多年了,您還是沒改掉保溫杯里放靈酒的習慣。」
「哈哈哈哈。」林久仰天大笑,「又被聞出來了,你小子狗鼻子吧。」
講完,林久感慨一笑,隨即陷入了回憶。
「這杯子是輓歌送的,那時候我還不是什麼狗屁副會長,在外老是要注意形象,因為我年輕,代表了釀酒師新一代高層的門面。」
「可我從小就是個酒蒙子,不喝酒就急的不能行啊。」
「後來啊,還是輓歌給我想的辦法。」
「保溫杯里內置空間夾層,呵呵呵,古靈精怪的丫頭。」
墨康聽後,也跟著笑出了聲。
兩個老者的笑聲縈繞在房間內,久久無法散去。
笑聲停止後,房間裡的氣氛也被一種傷感取代。
最終,林久率先打破了寂靜。
「你這老小子,被逐出家族都不知會我一聲,我還沒找上你,你到主動來了。」
「說說吧,遇到什麼事了。」
墨康低著頭,手指輕輕轉動著茶杯。
「被逐出家門屬實顏面無光,還請您原諒。」
「別整著老規矩,你已經不是墨家家主了,有屁快放。」林久咂咂嘴。
墨康點點頭:「其實,我來這裡,是想避難的。」
「避難?」林久皺緊了眉頭,「你避什麼難?」
「墨家通知我說,王氏想讓墨家將我控制住……」墨康慢慢的將自己經歷的事情道來。
聽完墨康的經歷後,林久的臉色顯得異常難看。
「聽你這意思,那王氏是想將你拿下後當成籌碼和王羨仙談判?」
「嗯。」墨康頷首道,「原本我也想過自己會被擒下當籌碼的可能性,只不過我當時我覺得王氏不會認為我有太大的價值,畢竟多年來我與羨仙並無聯繫。」
「所以,我本想離開家族後,隱姓埋名去世界雲遊,以求避開潛在的危機。」
「不過……」
講到這裡,墨康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白天,那孩子的衣服上印上了我和輓歌的合照……」
「王氏看到後,必定會重新審視我的價值。」
「我本想在大賽之後,尋求您的幫助,可是在不久前,墨家突然與我聯繫,他們告訴我,王氏已經有了擒拿我的打算。」
「得知消息後,我不敢有任何耽擱,就直接來找您了。」
林久靜靜的盯著墨康那年邁的面孔。
許久之後,他咧了咧嘴。
「老小子,你撒謊的本事見長了啊?」
「不過,也就長那麼一點。」
「雲遊世界?」林久語氣變得低沉起來,「我看是你想去黃泉路瞧瞧吧?」
「是想老婆了?還是想你閨女了?這麼急著走?」
「之前我覺得你小子軟,那是因為有軟肋,現在看來你小子就是個軟蛋,貨真價實,軟到家的軟蛋。」
「真不知道,墨輓歌那麼堅強的孩子,怎麼會有你這麼軟骨頭的父親。」
「老婆你沒保護好,閨女你沒保護好。」
「你的妻子為了讓你成為一位父親,不顧生命,選擇生下輓歌。」
「你的女兒為了你的安危,為了你的族長使命,放棄自己的人生,去和王氏成親。」
「為了保護你,她和你斷絕了父女關係,為了不讓你難過,她鮮少與你訴苦。」
「那麼好的閨女被人欺負了,你這當爹的屁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哦,倒也不對,你可不是不敢,你是要衡量利弊,你認為你的行動根本不會改變什麼,反而會讓她面臨更險惡的地步。」
「墨康,一直這樣安慰自己,很累吧?」
墨康深深垂下了頭,他的目光始終不敢與林久對視。
此刻的林久猶如怒目金剛,怒火與憐憫完美的交融在他的臉上。
「農場主不會因為牛的匍匐,而放過牛犢。」
「敵人更不會因為你的退讓,成全你。」
「七歲稚童都懂的道理,你不懂嗎?」
「你比誰都懂,你懂王氏的做法,你懂輓歌的遭遇,但你依然心懷僥倖。」
「萬一會有轉機?萬一會改變呢?呵呵呵……」
林久笑聲中,滿是譏諷。
「墨康,你想死,那你為什麼不早點死?」
「你為什麼不在墨家逼迫輓歌聯姻的時候去死,為什麼不在她被墨家長老威脅的時候去死,為什麼不在她妥協的時候去死?」
「你沒有死,你苟且偷生,你僥倖著不可能存在的幸福。」
「你讓輓歌有了新的枷鎖,讓她生下了王羨仙。」
「她為了王羨仙,死了。」
「你的寶貝閨女為了你的外孫被逼的自盡,你不知道吧?」
「她死了之後,留下一個十歲的孩子獨自一人呆在虎穴之中。」
「那個孩子不比你好過,他才十歲。」
「沒有人喜歡他,王氏的人,墨家的人,之前的我也是,之前的你也是。」
「儘管他是輓歌的孩子,但他也是王劍年的種。」
「那個孩子間接的害死了他的母親,害死了你的女兒,害死了我的徒弟。」
「父族的親人欺辱他,母族的親人嫌棄他,不願意承認他。」
「除了輓歌那丫頭,沒有人會真的愛他。」
「深處絕望,深陷泥潭,他本應仇恨一切,怨恨世道不公……」
「可他卻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懂事,那麼的堅強……」
「他繼承了輓歌的所有優點。」
「或許你不知道,那孩子第一次見我時的眼神。」
「謹慎、害怕、擔憂……」
「他不信任我,儘管我是輓歌的師傅,為什麼?」
「因為,我從未出現在他的生活之中,從未對他伸出援手,因為他知道我厭惡他,儘管我偽裝的再好,因為他知道,除了輓歌,他不會被任何人喜歡。」
「因為他知道,以我的身份,真的關心他,是可以改善他在王氏的處境的。」
「他什麼都清楚,但他不計較,不去委屈,不去質問。」
「不僅如此,他還非常尊敬我。」
「墨康,你也一樣。」
「他知道你會厭惡他,可是他依然願意認你。」
「那孩子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輓歌。」
「他在替輓歌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