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劍洲的提問,王羨仙臉上多了些糾結。
他不知道這位疑似母親師兄弟的存在是否可信,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婉拒對方。
李劍洲見到少年臉上糾結的表情,瞬間聯想到剛剛周秘書提到的特殊要求。
師徒二人迅速交流眼神後,李劍洲直接從口袋裡取出手機,裝作有電話要接的樣子。
「行,我知道了,現在下去。」
把手機揣回口袋後,李劍洲向林久行了一禮。
「師父,材料那邊出了些情況,我先下去看看。」
「去吧。」
等李劍洲離開房間後,林久溫柔開口道。
「孩子,不要緊張,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撲通!
看著少年朝自己跪了下來,林久臉上的溫柔瞬間被憤怒取代。
他連忙移步,避開少年的跪拜禮。
「這是幹什麼!」
「身為武者,當有傲世之骨,若你有難處,可直接開口。」
「我尚未幫你,為何這般姿態!」
「堂堂七尺男兒,天地都不可輕易下跪,你怎可隨意向外人行跪!」
王羨仙跪在地上,腰杆挺的異常的直。
「武者傲骨,天地不跪,唯有三者可跪。」
「父母長輩,救命恩人與授業恩師。」
「請您不要生氣,我這一跪,並非為了自己。」
少年的話讓林久憤怒的情緒,稍微冷靜了下來。
「你說,你不是為了自己而跪,那又是為了誰?」
「為了母親。」少年不卑不亢。
「母親……」
聽到這裡,林久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他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你叫什麼?你的母親又是何人?」
少年將手輕輕放到臉上。
「我叫雲酒,但這不是我的真名……」
在林久震驚的眼神中,王羨仙取下了臉上的偽裝面具。
「我的母親姓墨,名輓歌,出生於天劍墨家,因釀酒天賦出眾,十五歲時通過特招考試,考入酒聖學院。」
「十六歲時,不幸陷入假酒風波,但也因禍得福與林久教授相識。」
「十八歲時,在林久教授的鼓勵下,參加釀酒大賽,斬獲青年組冠軍,她也因此被林久教授收為弟子……」
「二十五歲時,為了家族,她首次違背師父命令,返回家族與天劍王氏聯姻。」
「二十六歲,誕下一子,但因王氏光復,被墨家拋棄……」
「二十七歲,被迫與丈夫和離……」
「三十七歲,溺水身亡。」
少年稍許顫抖的聲音不斷迴蕩在辦公室中。
林戰開始仔細端詳著少年的面孔。
「像……真像啊……」
不知不覺中,少年的面孔在他的視線中變得模糊起來。
他抬起腳步,重新回到了少年的正前方。
看著林久不再躲避自己的跪拜,王羨仙鄭聲開口。
「墨輓歌之子,王羨仙,代母請罪!」
「劣徒之子,拜見師爺!」
說完,少年用力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王羨仙並沒有抬起頭,他在等……
等師爺的發話……
林久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年,久久不語……
他拿起少年釀的竹葉青,直接對著酒壺豪飲。
「竹葉青是你母親當時釀的最多的凡酒,因為她總喜歡去竹林秘境,回來時總會忍不住採摘新鮮竹葉……」
「她是個懂事的孩子,也是最聽我話的孩子。」
「當年墨家為了提升自己家族的影響力,把算盤打到了沒落的王氏身上。」
「鮮美的肥豬竟然妄想與飢餓的猛虎為伴……」
「墨家不僅獻出了大量的家產,更是想將名聲顯露的家族千金當成禮品,許給了王氏。」
「你母親是難得的釀酒奇才,我不願她被家族婚姻束縛。」
「但墨家先斬後奏的做法,將你母親架在了火堆上。」
「受困於家族羈絆,你母親最終還是選擇接受家族的安排。」
「最終,她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別。」
「這讓我很憤怒,但當時的我只是區區八階武者,遠沒有現在的影響力。」
「雖然憤怒,但這畢竟是弟子選擇的姻緣,我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參加完她的婚宴後,我有所感悟,不久後就進入了閉關中,準備衝擊九階登天之境。」
「等我出關時,成功抵達登天境。」
「剛出關,我就收到了你師伯傳來的消息。」
「我這才知道,在我閉關的兩年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最讓人震驚的當屬,失蹤三千年的劍帝突然有了消息。」
「不出我的意料,重新站穩跟腳的王氏,第一劍斬到了墨家身上。」
「墨家只能灰溜溜的跑到邊疆謀生。」
「而你母親卻遭到了慕容家和王氏的針對。」
「你的外公找到我,跪在我身邊,求我把你母親救出來。」
「但我讓他失望了……」
說到這裡,林久臉上染上一絲愧疚之情。
「面對兩大老牌帝族的聯姻,林家不願我去趟這趟渾水。」
「我受到了家族的囚禁。」
「你的母親聽聞此事後,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寫下一封血書,與我斷絕師徒關係。」
「她在信中說,她並非那麼可憐,她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懇求我,不要憐憫她……」
「我同意了……」
聽到這裡,王羨仙心如刀割。
林久看著身體不停顫抖的少年,頓了一下。
「知道她的幸福是什麼嗎?」
沒有給少年回答的機會,林久長嘆一口氣。
「是你……」
「你母親求我幫她辦一件事情……」
「她求我幫她的孩子,獲得自由。」
「那天過後,這世界上多了一個虛構的人,雲酒……」
講完這一切,林久與王羨仙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林久在等少年哭完。
許久之後,少年的身體停止了顫抖。
林久柔聲開口:「起來吧。」
「是。」
看著少年悲傷的面容,林久輕輕為他擦拭了殘留的淚水。
「一路走來……吃了不少苦吧……」
王羨仙努力揚起嘴角:「不苦!」
林久揉了揉少年的腦袋。
「孩子,從現在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你聽懂師爺的意思了嗎?」
王羨仙強忍著淚水,瘋狂點頭。
見到少年這般模樣,林久的心也輕微顫了起來。
「想哭就哭吧,在長輩面前哭,不丟人……」
頃刻間,少年的抽泣聲不斷在房間內響起。
久久無法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