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洞虛著實佩服釋真和尚的果斷。
這樣的算計著實是厲害，將一切的可能都丟到了光陰之後，既巧妙的幫佛門避開了劫難，更是將損失降到了最低。
只需靜待歲月進展，那麼在不久後的將來，這顆種子就會生根發芽，逐漸散播開來。
「佩服！」
蕭洞虛長舒了一口氣，躺在了地上。
但他卻隱約間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一次，佛門太過於果斷了。
這絕非是他們一貫的行事作風。
釋真和尚，大概也很難會做出這樣的抉擇，除非是有一個人外人在其中周旋。
至於這個人是誰，在這過去五年的歲月里，蕭洞虛卻未能察覺的到。
但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
玄門，佛門，兩道的氣運皆已被饕餮吞下，接下來便要輪到文道了。
「呼……」
蕭洞虛此刻，卻沒了信心。
他覺得，在這一場變故之下，文道同樣也是難逃一劫的。
而孔儒，也對於此事有著別樣的選擇。
在人間那短期的道場之中，文道初見成效，天下安寧，以文治道，百姓和睦，律法成熟，和一切的結果，都走向了一條大興之道。
如果他是孔儒的話，或許也會一樣選擇。
但他是蕭洞虛，他本身就不是一個親近各道的人。
蕭洞虛對於傳道沒有執念，他只在乎於對錯，這往往更讓人糾結。
可事到如今，他卻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饕餮已然無人可擋了。
……
「佛道氣運，散了……」
陳長生眺望遠方，這樣的變故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趙玉清說道：「以如今佛門的底蘊而言，在這一場大劫之中，註定是難以爭得一份結果的，如此作為，倒是巧妙，更是避開了因果。」
陳長生轉頭看向他，問道：「你知道？」
「我如何不知道。」
趙玉清微微搖頭，說道：「這其中，有我那心魔的手筆。」
「難怪了……」
陳長生喃喃了一聲，「不然那個和尚，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對他而言，如此行經，是背離其心的，但人一老，卻又總是會犯糊塗。」
趙玉清微微點頭，他道：「再過不久，這修仙界也就不復存在了。」
「是啊。」
陳長生抬頭看天，說道：「如今要看的，往後這片天地，到底是誰做主。」
趙玉清沒有接話，只是說道：「誰做主都無所謂，我不過是這天地之間渺小的砂礫，怎樣變化，都與我無關。」
「可這與陳某有關。」
陳長生低下頭來，他舒了口氣，卻是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回到地府之後，陳長生更加的沉默了。
與魔君下棋的時候，同樣也是心不在焉的。
「你不對。」
魔君直言道。
「哪裡不對。」
魔君盯著他的雙眸，說道：「你猶豫了，你在想到底是苟延殘喘，還是隨著天地而去，化為塵土。」
陳長生抬起頭來，說道：「我選哪個都不對，總之不管怎樣，都不會痛快的。」
魔君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宿命，結局永遠都是悲哀的。」
「有時候覺得像是一個笑話。」
「所以我這一生，又算是什麼呢？」
陳長生長嘆了一聲，喃喃道：「狗屁不是。」
「至少你留下了陳先生的名頭。」
「陳先生？」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又有幾個人知道。」
他看向魔君說道：「倒是你，名頭更盛。」
魔君自嘲一笑，說道：「我一個老東西了，被遺忘在歷史長河裡的人，才是更為悲慘，你知道嗎，真正的死，不是肉身跟魂魄的離去，而是被人遺忘，被世人所遺忘。」
「我又怎麼不明白。」
陳長生舒了口氣，心思更加沉重了幾分。
魔君直起身來，也沒有再接著話題說下去，而是問道：「如今只剩下文道，我也該去做我的事情了。」
「你的事情？」陳長生不解的問道。
「是啊。」
魔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道：「我這人，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心的。」
陳長生沒有多問，而讓他該去就去。
他大概猜的到是什麼事情。
……
在玄門落敗之後。
滿月也找上了王和。
「當初的承諾可是要兌現了。」
滿月的到來對於王和而言無異於是一聲警鐘。
魔門發展至今，以鬼道興，因黃泉地府而起，這般龐大，可如今卻要拱手讓人，難免有些不甘心。
王和便道：「何必著急呢，這場大戲都還沒有演完呢。」
滿月微微搖頭，說道：「這世間各道，皆有機會一爭機緣，但對於你鬼道魔修而言，這世上大概是沒有任何一份機會是為你們準備的。」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
「你去試？」
滿月搖頭一笑，說道：「你以什麼名義去試？」
王和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隨即就聽滿月說道：「你要明白，離開了這裡，你們什麼都不是，你以為你是這些鬼修的主人？」
王和皺起眉頭看向了她。
滿月說道：「你不是，而是我才對。」
王和神色凝重。
「你要做什麼？」
滿月揮袖而過，說道：「這與你無關！」
王和緊皺的眉頭怎麼也舒展不開，他想到會有一日窮圖匕見，但卻沒想到這樣直接，這樣快就到了。
甚至這場人間的大劫都還沒有結束。
這也意味著，從一開始，這地府的府君就別有用心，而自己這些年的苦心經營，也不過是在給他人做嫁衣罷了。
魔門也就不是魔門了，而是代表著地府。
滿月說道：「你的仇也報了，我也不算虧待你吧。」
王和沉默著，在片刻之後，他卻是拱手道了一句。
「不，算……」
滿月微微點頭，笑道：「這才對。」
卻見王和忽的抬手，一劍斬去。
可下一刻，這地府的規則卻是將其束縛於此，寸步難行，手中的劍，也難以進展。
滿月走上前來，低眉看了一眼這柄劍。
伸出手來，握在了手心之中。
「劍不錯。」
「但現在，是我的了。」
滿月將那柄劍抓在了手中，轉頭看向了那一片鬼城。
多好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