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女人側過臉,林禾仔細瞧了瞧,對方全身上下沒有給她一點熟悉感的地方。
蔣安眼底划過精光,唉了一聲。
「她的背影和您很像。」
十五和初一聞言看向女人,對方側過頭晃悠那下,別說,還真有點像!
林禾看不到自己的體態,孩子們的反應證明那個女人和自己的確是有相似之處。
「爸爸這些年對和您相似的女人,總會多留意幾眼,有個叫什麼芬芳的經理和您尤其像,可能是看在這點上,父親與其合作尤其照顧。」
蔣安見縫插針地給親爹上眼藥,他也沒撒謊就是了。
的確有芬芳這麼個人。
林禾冷眸微眯,發出很輕很輕的哼聲。
蔣安聽到了,十五聽到了,初一也聽到了,兄妹三人的默契總在沒用的時候最好,他們一起看向了父親。
好似察覺到了「火熱」的視線,蔣嶠抬頭看向家人這邊,他第一眼瞧見的是林禾,眸光一亮抬手揮揮,和自己親愛的打招呼。
然後晃動的手掌越來越緩慢。
禾禾笑得怎麼有點滲人……?
再看到兩側的兒女,兩個一臉同情,另外一個對他萬千不變的臭臉居然掛著笑。
危險危險危險!蔣嶠腦中的警報拉響。
他拿起手機趕緊給林禾發了個消息:誰惹我的禾禾不開心了?
蔣嶠面前和林禾有幾分相像的女子還想說什麼,但這時候蔣嶠哪裡還有心情聽,不耐煩揮手讓人離開了。
女子離開時戀戀不捨,含情的眸子楚楚可憐,盯著手機屏幕等待回消息的蔣嶠看不見,注意那邊的林禾看得清清楚楚。
呵。
林禾冷笑。
初一和十五對視一眼,兩人貓腰去了洗手間。
「不對勁不對勁!你聽見蔣安說的話了嗎?」初一在走廊盡頭的窗邊來回踱步。
「聽見了,什麼叫父親這些年尋找和她相似的身影?」
十五皺眉,他覺得自己的腦細胞已經不夠用了,隨即又道:「兩人不可能有舊情啊!年齡擺在那裡呢!」
龍鳳胎是學會了思考沒錯,但面對眼下雲裡霧裡的情況,二人毫無頭緒。
正當兩個人乾瞪眼,誰也說不出個四五六的時候,初一突然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雙手掐腰,她中氣十足道:「喂!穿牛仔裙那個,你站住!」
*
林禾有點生氣,她知道蔣嶠不會對不起自己,但吃醋這種情緒哪裡是能控制住的。
本來眼前那一幕就挺礙眼的,結果兒子又說什麼芬什麼芳後,她心口火更旺了。
自己不在的這些年,蔣嶠會認識新的朋友,新朋友中會有異性,在蔣嶠傷心難過時,那位異性朋友會不會陪在他身邊安慰著,可能也會照顧醉酒的他……
台上的校慶活動進行著,林禾一點看不進去,腦子裡神遊天外有各種畫面。
胡思亂想挺傻的,她告訴自己不要尋思這些,專心看台上,過了十分鐘後回神,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又在亂想了。
她離開得太久了,不是十五天,不是十五個月,而是十五年。
「你爸他這十五年有沒有、」
林禾問到一半頓住了,她覺得自己挺矛盾的,心裡不曾懷疑蔣嶠對自己的愛,但潛意識裡又保留對人性的質疑。
想問的是她,不想問的也是她。
「我不知道。」
蔣安知道母親要問什麼,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沒有整天跟在父親身邊,就算沒搬出去住留在了蔣宅,父親還有出差的時候。
「我只確定他這些年,身邊沒有一個在正式場合介紹過的女人。」
感覺像是給對方說好話似的,蔣安眉毛擰了擰又道:「但他有很多緋聞。」
「每段緋聞會在短時間內無疾而終,有人認為父親是女人換得勤,有人認為父親潔身自好,那些都是捕風捉影。」
蔣安不覺得後加的這句話過分,這已經是他客觀陳述了。
當然,蔣安解釋這些不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那都不如鞋墊子。
就算是給父親上眼藥,蔣安也會是基於事實的基礎上表述,以及部分他不確定真假的道聽途說。
反正蔣安沒有編瞎話,對媽媽,他永遠不會下劣。
圈內人對蔣嶠更加相信後者,不然也不會有蔣總不近女色的說法,更不會對林禾的出現,大家所表現那麼驚訝。
林禾眸光沉了沉,自己失蹤十五年生死未卜,不,在世人的眼中她已經死了。
這樣的情況她不可能要求蔣嶠一直守著自己,就算真有了別的女人也能理解。
理解,但不接受。
林禾是個對自己狠的人,即便是和蔣嶠分開會痛苦一輩子,她也留不得心裡那根刺。
「我和你爸如果離婚了,你跟誰?」
林禾有點置氣似的問著。
「禾禾!」
沒等蔣安說我肯定跟你,蔣嶠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他滿臉受傷,離婚這種事是能隨便掛在嘴邊的麼!
本該在台下最前排坐著的蔣嶠,溜出來找林禾了。
林禾和蔣安坐在靠邊那排,台上音樂聲很大,蔣嶠還是聽到了那句話。
他在前排坐著一整個心神不寧。
越想剛看到林禾同孩子們的表情,心裡越不安,索性過來找人。
然後便是晴天霹靂。
好巧不巧在蔣嶠說出禾禾兩字後,台上的表演也進入到了高潮部分,鼓聲響起,嚴肅起來的音樂讓氣氛頗有幾分劍拔弩張之感。
蔣安神色晦暗,生氣嗎?那就發怒吧,就像你以前那樣,歇斯底里,毫無理智。
讓母親看到你的真面目。
腦中回憶起不開心的畫面,蔣安的臉色更冷了。
「禾禾,為什麼不回我的消息呢。」
想看暴躁的雄獅?沒有,此刻的蔣總更像是個被雨淋濕的貓崽子。
甚至是沒滿月連爪子都不會伸的那種。
攻擊性:0
憐惜值:99.99
果然,被抓包也不心虛的林禾,她梗著的脖子「軟」了。
「現在我的思想有點極端,不想說出傷人傷己的話。」
林禾了解自己,偶爾心煩的時候會想毀滅吧!世界末日吧!但開心的時候,她看路邊的土塊都是可愛的。
現在的心情就是前者,自尋煩惱後有種擺爛發瘋的喪,什麼愛不愛的,以後自己生活!
她這時也會控制情緒,不會讓自己去做不理智的事,說傷人的話。
掐算下日子,過兩天大姨媽要來了,林禾情緒起伏偏差最大值,總在這時候。
「禾禾,我等你冷靜下來再談,咱們之前不是約定好了嗎,與你我相關的事,做出任何決定之前都要徹徹底底溝通,然後那個決定才會生效。」
蔣嶠說得很是善解人意,實際內心在執拗否定,離婚什麼的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
「初一和十五呢?」
蔣嶠話頭一轉提起龍鳳胎,想打破僵硬的氛圍。
林禾這才注意到,開場之前說去洗手間的姐弟倆,到現在還沒回來!
給初一打電話,那邊很久才接,也不算接,更像是誤碰的。
林禾餵了好幾聲對面沒人說話,那邊背景音很嘈雜,吵鬧哭喊亂七八糟。
禮堂人過多的原因,信號也沒有那麼好,斷斷續續的聲音讓林禾搞不清初一那頭是什麼情況。
「我先過去看看。」
林禾快步往二層衛生間那邊走,之前龍鳳胎好像去的這個方向。
「裝得真可憐。」
林禾前腳剛走,蔣安的嘲諷緊隨其後甩在了蔣嶠的臉上。
很明顯,林禾說出離婚那話,同大兒子脫不了關係。
「蔣安,你鬧夠了沒有!」
蔣嶠面對兒子的不尊重,不在乎,不親近……他都能夠做到泰然自若,唯獨在林禾相關的事情上,他有些動怒了。
「鬧?」蔣安直視父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騙不了媽媽一輩子。」
說完,蔣安走了。
他不想聽對方的狡辯。
這時整個禮堂燈光關閉,只有一組鐳射燈照在舞台上,一名女同學上台表演大提琴曲目。
低沉的琴聲,悲傷且憂鬱。
蔣嶠隱身在黑暗中,仿佛與其融為一體。
*
二樓洗手間門口非常熱鬧,有兩撥人在打架。
林禾過來的時候,十五身邊已經倒下兩個捂著肚子哀嚎的男同學,同時看到三名保安將他撲倒在地上。
初一在幾步遠的地方,薅著身穿牛仔裙的長髮女子,兩名保安跑到跟前,一人按住初一一隻胳膊想將人控住。
明明初一和牛仔裙長發女子是互相推搡動手,但保安卻只按住初一,明顯在拉偏架。
牛仔裙長發女看初一被控制住,她的雙手沒了桎梏,眼底快速閃過陰毒之色,長長的指甲直奔初一的臉。
修飾銳利的美甲,堪比兇器。
林禾上前一步,按住了對方想要作惡的手。
回身間抬腳給了兩個保安一人一下,用足了力氣。
保安看到衝過來一個年輕女孩,他們想到對方是加入戰場,也想過對方是來勸架的。
唯獨沒想過是來揍他們的!
兩人一時不備被踹到了,初一看到林禾眼睛一亮歡快道:「你來了!」
初一自己都沒發現,林禾的出現給她帶來了多麼大的安定感。
「先別打了,鬆開。」
初一嘴上說憑什麼不打了,手上卻是乖乖放開了。
林禾隨之也鬆開了困住牛仔裙長發女的手,對方在得到自由的瞬間,那動作還想上前撓人。
視線猛地對上林禾後,她瞬間想到被踹倒在地,姿勢倒仰像烏龜的保安狼狽模樣。
她停住了。
確定這兩人不會打架,林禾扭頭瞧見小兒子已經被放倒在地,其中一個保安用防暴鋼叉將十五制服。
若是這樣她不生氣。
保安有自己的工作職責,不管誰對誰錯,他們肯定先制止住鬧事有攻擊性的人。
但侮辱人就沒必要了!
明明十五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其中一名保安還用手甚至是用膝蓋頂住十五的頭,讓他的臉貼在地上。
在對方沖牛仔裙長發女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容後,林禾的怒氣達到頂峰。
她看出來了。
為什麼這些保安拉偏架,因為他們認識牛仔裙長發女!就連抓人都用故意折辱的舉動。
小跑三步加一個大跳,衝著牛仔裙長發女燦笑的保鏢被踹飛了。
其他保安沒想到林禾居然還敢動手!
剛剛她踹另外兩個保安後平息了事態,讓兩人不要繼續打架,保安們以為林禾冷靜理智,剛剛是不得已為之。
現在分明是故意!踢人之前還助跑了!
兩名保安一個用鋼叉叉住十五的腰,一個按住十五的胳膊。
他們兩個不敢動,不然好不容易制服的人又該起來了。
「王五,秦六,你們快點上啊!」
被叫的兩個保安是被林禾最先踹倒的那兩個。
「腦子進水了麼!還要打架!」
兩個剛站起身的保安,被林禾這義正詞嚴的訓斥搞愣住了。
……不是你打的人麼!
「初一過來。」
見林禾召喚自己,初一屁顛顛跑到林禾身邊站著了。
這時候蔣安也趕過來了,看到十五被按在地上,他挑眉道:「這是怎麼了?」
「他們兩個要打我。」
林禾指了指七八步遠叫王五秦六的兩個保安。
蔣安玩味的表情陡然變得陰沉起來,盯著保安的目光冷意如寒冬,他捏了捏拳頭,左右晃悠了兩下脖子道:「你們一起上?」
不問任何緣由,蔣安只知道有兩個人要欺負自己的媽媽,所以他要打回去。
上這個字的話音剛剛落下,都沒沾地,蔣安就已經竄出去了,拳頭也迅速揮了出去。
林禾沒想到兒子的動作那麼快,她趕緊道:「等下!」
拳頭在王五鼻樑前五公分處停下,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那股涼意是拳風吧?
真他媽快……
王五很確定,對方要是真動手,他打不過,自己和秦六加一起都打不過。
對方眉宇間的狠厲之色,讓他有種來人手上有人命的感覺,他只是個小保安,不是來捐軀的。
默默退後一步,眼神清澈得不像話。
他很老實。
林禾趕緊把蔣安拉在身後,她發現了,大兒子乖巧下的暴脾氣不比龍鳳胎強多少。
「是怎麼回事?」林禾問著初一。
初一指了指長發女,對林禾跺跺腳使著眼色道:「她!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