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廂房後,姐妹二人手忙腳亂地關上了房門,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盛依人盯上。
她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廂房內置,只見裡面有一位相貌極為普通的女子,穿著一身平民才會穿的粗布麻衣,對方看起來同樣的緊張,在看到二人進來時,立馬站了起來,結巴道,「你、你們,是誰?」
年紀小的妹妹抓緊了姐姐的袖口,而那位姐姐微微攥了下拳頭,見對方同樣是女子,才鬆了口氣,稍顯鎮定道,「買貨的人。」
聽到正確的答案,那女子也輕鬆了口氣,拿起土床上不知被補了多少補丁的包裹,從裡面取出了一封密封嚴實的信封遞給那位姐姐,「這、這是貨物。」
姐姐正欲去接,那結巴的女子卻突然收回了手,「先、先付錢。」
姐姐只好推了一把身旁的妹妹,「給她銀子。」
妹妹這才張開緊攥的小手,只見裡面正是一塊小碎銀,被汗水都浸透了,「給你……」
結巴女子拿過碎銀,這才鬆了口氣,將信封遞給了姐姐,「貨、貨賣完了,你、你們不能停留。」
「知道了。」姐姐將信封小心藏好,便拉著妹妹的小手,打開廂房門走了出去。
蹲在窗邊下偷聽的盛依人立馬站了起來,裝作正好路過的模樣,那姐妹望了她一眼,被她的容貌驚艷得愣了一會兒,盛依人立馬露出親切的笑容,「請問你們知道寺院裡的茅廁在哪兒嗎?」
那姐妹二人傻傻地看著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好、好像在最裡面。」
「多謝了。」盛依人點點頭,施施然地朝著裡面走去。
身後,響起姐妹二人小聲交談的聲音。
「姐姐,這麼漂亮溫柔的大姐姐,也會屙屎嗎?」
「……人都是要屙屎的,不要問這麼蠢的問題。」
盛依人:……
她回頭看向這姐妹二人,拇指與食指微微摩挲著下巴。
剛剛她好像聽到兩人說自己是買貨之人,到底是什麼貨,需要在寺院裡偷偷摸摸的買?
總感覺不是平常的貨物,否則這姐妹兩人何須這麼緊張,還有屋內那個有些結巴的女子,也十分可疑。
且尋常的貨物,這些穿著粗布麻衣,一看就很窮的年輕女孩,又怎麼可能買得起?
盛依人眯了眯眼,看了眼那廂房,再看看漸行漸遠的姐妹二人,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個可以查到貨源,一個可以查到買家,可她又答應了沈淵要去桃花宴幫忙,且這是最好宣傳國子監的時機,一旦錯過以後再想勸那些貴女上學可就麻煩了……
揉了揉眉心,盛依人最終還是決定先去桃花宴。
這場貨物交易有異樣畢竟是她胡亂猜測的,或許真相併沒有她所想像的那麼奇怪,還是先把正事辦了吧。
反正她已經記住了這三人的聲音與相貌,大不了多花點時間找出來。
這麼想著,她便抬腳原路返回,朝著女客那邊的古亭走去。
殿下估計等久了,也不知一向不近女色的二殿下,一個人留在古亭應付那麼多女子會不會不自在,又或者臉紅害羞,嘻嘻嘻~
……
不嘻嘻了。
看到謝承澤高舉茶杯,聲音激奮地吶喊著「女子亦可頂半邊天」,而貴女們蠢蠢欲動地要進入國子監學習,欲功成名就留名青史,盛依人只感覺她頭頂上的那半邊天算是塌了。
她竟然忘了,她的二皇子殿下最會「蠱惑」人心,給人畫大餅了!
把他放在女客這邊,簡直就相當於把餓了一個月的惡犬放進了肉堆里,他怎麼可能忍住不忽悠這些貴女們去國子監上學?!
可這本該是她的任務啊!
她該怎麼跟沈淵交代啊!而且早知如此,她剛剛就去追查那奇怪的交易了!
餘光瞥到盛依人走過來的身影,程無雪立馬站了起來,「盛依人,你怎麼才來?」
聞言,眾貴女紛紛轉頭,看向姍姍來遲的盛依人。
「是啊,怎麼來這麼遲,剛剛聽這位姑娘的講言,令我等受益匪淺呢!」
「你絕對想不到,剛剛這位姑娘還解出了令無數學子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的益州水災的考題,估計啊,若是讓我們傳出去了,那些公子哥們肯定會趨之如騖地找咱們買答案。」
「不可不可,買賣考題答案可是觸發律法的,咱們可不能碰這逆鱗。」一位貴女連忙搖頭不認同道。
「不能買賣,那就免費教咯。」另一個貴女調皮道,「讓本小姐提前嘗嘗給公子們當夫子的滋味~」
「哈哈哈,好主意啊!」
眾貴女們嬉笑打鬧著,盛依人默默坐到謝承澤身旁,對著他道,「您可真行……我就晚來了這麼一會兒。」
他就把所有貴女都收買了。
謝承澤輕咳兩聲,不好意思道,「一時興起、一時興起。」
盛依人暗暗翻了個白眼,大抵也只有二殿下,才能靠著爐火純青的畫餅技術,哪怕只是一時興起也能如此成功的完成忽悠大業。
說真的,她的殿下真的不能登基嗎?
盛依人心中正惋惜時,有奴婢快步走來,「小姐們,男客那邊送來了第一輪的詩題。」
桃花宴分為相識、相會和相知三個環節,其中相識環節,是由男客那邊送來以「詩」為名的考題,由女客們在紙上作詩,送去男客那邊鑑賞文采與書法。
勝出者,可擬定男客那邊的題目,由男客們也作詩回饋,若女子有心儀所選,且有競爭者,便可斗藝爭奪見面權,男客那邊亦然。
所以,桃花宴上出現三者相會的情況並不少見。
這一次,男客那邊出的詩題為「登高」。
往常皆以「情」「物」為題作詩,今年倒是有些意思,竟以「登高」為主旨,貴女們剛剛經歷了價值觀的洗刷,此刻面對登高二字,皆有無數胸臆想要抒發,紛紛令自家奴婢取來筆墨,提筆沉思起來。
就連盛依人和程無雪,臉上也多了幾分鄭重之色。
謝承澤一個純正的理科生,實在不會作詩,只會改詩,他也不想被人選中見面,乾脆直接歪題寫了首酸詩,企圖矇混過關。
等他寫完了,盛依人就湊過來腦袋,想要看。
謝承澤連忙捂住紙面,「不能看!」
「怎麼了,怕丟人啊。」盛依人露出壞笑臉,「您的字太醜了,要不要我幫您重新寫一張?不然多突兀啊!」
謝承澤一想也是,本來歪題就夠突兀了,萬一再看到他的大醜字……
會被沈淵嘲笑的吧。
於是他鬆開了手,「那你幫我重新寫一下吧。」
盛依人連忙拿過那張紙,生怕謝承澤後悔,視線飛快地掃過了上面的內容,隨即嘴角一抽。
這特麼是人能寫出來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