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還真是千金買馬骨
小寶馬平穩地穿行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車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閃爍不休，將斑斕光影肆意投射進車內。
車廂內光影交替間，幾人簡短且隨意的幾句交談過後，突然陷入了緘默之中。
此時，唯有發動機平穩而低沉的轟鳴聲，成了唯一打破寂靜的背景音。
尚文婕坐在后座，不自覺地抿緊了一些嘴唇。
儘管暖氣出風口持續不斷地吹出溫熱的風，烘得她周身暖融融的，可心底卻莫名泛起一絲微妙的清冷之感，怎麼都揮散不去。
她通過中央後視鏡，瞥著駕駛座上的林有容。
只見其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路況，專注的神情好似周遭一切都被自動屏蔽，除了開車這件事，其餘的統統與她無關，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
尚文婕雙手不自覺地擺弄著衣角。
腦海里念及林素明日便要進組參與《我是歌者》的錄製，滿心都想著找個適宜的話題，打破這有些尷尬的沉默，卻又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那種拘謹的感覺愈發濃重，讓她整個人莫名有些坐立不安。
而餘歡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慵懶地癱坐在椅子裡。
突然抬手掩住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幾滴生理性淚水，困意如潮水般洶湧襲來，一時間只覺得眼皮沉重得都要抬不起來了。
小寶馬緩緩駛入熱鬧非凡的五一商圈。
霓虹燈下攢動的人群、琳琅滿目的店鋪招牌，都仿佛在宣告著這座城市夜生活的熾熱。
眼看著距離目的地已然越來越近…………
餘歡打起精神，嗓音里裹挾著些未散盡的睏倦，帶著幾分慵懶隨性的調調，像是漫不經心地出聲說：「尚姐，我其實還挺好奇的，像你平時收歌，一般情況下，能給到創作人多少錢呀？」
這突如其來的發問，瞬間攪亂了車內這份長久維持的緘默。
尚文婕聞聲，下意識地微微坐直身子，略一沉吟，抬眸掃過駕駛座上的林素。
當下也不藏著掖著，一五一十地回答道：「現在圈子裡大家收歌，通行的做法一般都是買斷。至於價格，一首歌的話，得看詞曲作者的名氣、作品質量這些因素，我大概會給到幾千到幾萬不等，都是根據實際情況權衡而定。」
說到這裡，她話音微微一頓。
像是擔心餘歡不太明白買斷的含義，便又放緩了語速，解釋了一句：「買斷呢，簡單來說就是詞曲版稅一次性付清，著作權方之後就不再參與這首歌的運營和發行分成了。」
餘歡嘴角上揚，綻出一抹粲然笑意，語氣輕鬆詼諧地打趣道：「這麼說來，就是小卡拉米給幾千，挑中知名音樂人的作品就大方一點，給幾萬，是這樣的操作吧？」
文山雖說傳著是一個字八千買斷，可人家實打實是金字塔最頂尖的作詞人，並且這般高價，也只有杰倫哥給得起；二者屬於是相輔相成。
尚文婕也笑了起來，微微頷首，毋庸置疑地說道：「沒錯，大致就是這麼個行情，業內基本都是這麼個路數。」
笑過之後，興許是話題聊開了，緊接著便順口詢問：「余老師，我還挺想知道，你現在創作一首歌，能拿到多少錢啊？」
剛問出口，尚文婕目光匆匆掃向車內的中央後視鏡，瞥見駕駛座上的林素正全神貫注開車，又忙不迭補充道：「余老師，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就隨口這麼一問，要是不方便說也沒關係。」
餘歡滿不在乎地大手一揮，臉上笑意絲毫不減，依舊是那副明朗開懷的模樣。
「講實在的，尚姐，我給素素寫歌，還真沒仔細琢磨過價錢這檔子事。一來嘛，我們是『老交情』了，二來是在創作的時候，滿心滿眼就想著怎麼契合她的風格，寫出來的歌就該她唱，報酬反倒是次要的。」
說著。
他微微側身，動作隨性自然，轉頭看向后座的尚文婕。
澄澈的眼眸里透著不加掩飾的真誠坦蕩，坦誠相告道：「不瞞你說，遙想我還是小卡拉米的時候，給她寫的第一首歌，就是那首發行後，稍微有一點傳唱度的《是你》。只是遞了一張A4紙，素素二話不說就給我打了十萬塊，而且也只有這首歌是全版權買斷的形式。至於後來的那些作品，雖然沒直接打錢，但都給了版稅分成。」
餘歡說得坦坦蕩蕩，都是大實話。
工作室里還有茹姐占著股份，一切都規規矩矩，可不是什麼夫妻店，這些都屬於明箱操作。
尚文婕聽到這話，微微垂眸，若有所思地輕點了幾下頭：「那林素還真是千金買馬骨。」
林有容輕打方向盤右轉，口罩底下的嘴角不著痕跡地瞥了瞥，心道這個臭男人又在忽悠人了，哪怕她也確實給了十萬塊……
車內短暫地安靜了一瞬。
餘歡懶洋洋地癱回座椅里，視線透過前擋風玻璃，望向外面光影繁華的街道。
他突然出聲詢問道：「尚姐，把你放在廣場邊上，就可以了吧？」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略有些出神的尚文婕，冷不丁聽到這話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快速瞥了眼窗外。
巍峨聳立的雙子樓映入眼帘，明淨的玻璃幕牆仿若一面巨大的鏡子，將周邊五彩霓虹的絢爛光芒盡數反射，如夢似幻。
尚文婕即刻回過神來，動作利落地把單肩包掛在肩頭，又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擺，點頭應道：「行，廣場邊上就行，今天麻煩你們了——林素，一路上辛苦你了啊！」
「尚姐，這沒什麼的，舉手之勞而已，本來就順路。」林有容輕言細語地應聲，手上動作也沒閒著，嫻熟地打方向盤，驅動小寶馬緩緩向路沿平穩靠去。
尚文婕微微欠身，上半身順勢往座椅中間傾斜過去，目光透過車內的中央後視鏡，細細瞧著一臉倦意的餘歡。
她話音中帶著一抹笑意，懇切與期待地說道：
「余老師，你要是有比較契合我風格的佳作，可一定要想到我啊！如果能給我解決電影OST的燃眉之急，那就再好不過了，至於價格方面，或是版稅分成這些細節，都好商量。」
餘歡揉揉惺忪的眼睛，咧嘴笑了笑，客客氣氣地回應道：「尚姐，你放心，真要有合適的，我肯定讓茹姐第一時間給你遞過去。」
聽見他這客套話，尚文婕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余老師，我是真心希望能跟你有合作的機會。」
兩人這一番交談之間，小寶馬穩穩噹噹停在了廣場邊上。
尚文婕言罷，伸手搭上門把，稍一用力推開車門，剎那間，凜冽刺骨的寒風「嗖」地一下灌進車內。
她微微瑟縮了一下，趕忙裹緊身上的大衣，探出右腳踩在路沿石上。
不過她卻沒急著徑直下車，而是頓住身形，迴轉過頭，眼神誠摯，再次向車內的兩人道謝：「今天真的是太感謝你們了，勞煩林素你開車相送，外面風大，你們回去的路上也千萬注意安全。」
餘歡坐直了些身子，聲音里透著客套的關切：「好嘞，尚姐，您慢走，回去好好歇著。」
尚文婕輕輕頷首，鼻腔里短促地「嗯」了一聲，以示回應，隨即穩步下車，不輕不重地碰攏車門。
她靜靜佇立在路邊，抬眸望去，只見小寶馬緩緩啟動，逐漸匯入川流不息的車流之中。
紅色尾燈閃爍幾下後，須臾間便隱沒在一片車水馬龍之中。
尚文婕的思緒卻還飄在方才車內的對話里，那位被梁翹泊及胡記言交口稱讚的音樂製作人『y先生』，初出茅廬便憑藉一連兩首金曲，一舉奠定了林素新生代最當紅女歌手的地位。
雖說今天總算是見著了真人，可莫名地，尚文婕莫名有些悵然。
她輕嘆一聲，這聲嘆息仿若輕煙消散在寒風裡，抬手拉緊大衣領口，而後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朝酒店走去……
而小寶馬的剎車燈之所以會閃爍幾下，打破平穩行駛的節奏，是因為原本癱坐在副駕駛的餘歡，突然湊近林有容的肩膀，鼻尖幾乎貼上她的脖頸，猛吸了好幾口。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林有容下意識輕點剎車，車輪與地面短暫摩擦，使得小寶馬一陣顛簸。
意識到餘歡只是在聞她，林有容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忙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手指微微彎曲，輕輕推了推餘歡的腦袋，嗔怪道：「幹嘛呢你，大馬路上的，好好坐著。」
「老婆，你好香！」餘歡長吁口氣，全然不顧林有容的數落，腦袋瓜頂著她的手指。
林有容撲哧一笑，眉眼彎彎。
餘歡又猛地深吸一下，仿若要把馥郁的幽香鎖進肺腑，隨即心滿意足地癱回座椅。
他咂咂嘴，解釋說：「老婆，你是不知道，之前那個小樹苗兄弟，跟個牛皮糖似的，一個勁往我旁邊湊，關鍵是身上香水味濃得嗆人，熏得我腦仁兒都疼！尚文婕身上雖說沒那麼誇張，但車裡空間小，空氣又悶，那股子味的殺傷力更是不遑多讓，真把我給熏壞了！
林有容雙手穩穩地把著方向盤，帽檐下的杏眼裡，透著波光瀲灩的笑意：「我也噴了香水呀。」
「那可不一樣，還是你身上的味道聞著舒心，提神醒腦，旁人哪能比。」說著，餘歡微微側身，腦袋再度湊近林有容，鼻翼輕動，又是一陣猛吸。
林有容見狀，無奈地搖搖頭，專心瞧著前方路況，且就任他去了。
餘歡直了直歪斜的身子，突然出聲詢問：「老婆，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林有容迅速扭頭瞥了餘歡一眼。
短暫思忖後，她臉上頓時浮現出會意的神情，說道：「親愛的，我覺得你沒給尚文婕許下什麼承諾，這做法很正確。你想啊，寫詞作曲不比別的事，比較考驗靈感，萬一沒有合適的詞曲給她，那不是讓人空歡喜一場，說不定還會平白無故得罪人……況且這段時間，你一門心思撲在我的新專輯上，勞心費神的，已經很累了。」
餘歡靜靜聽完，唇邊不自覺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老婆大人講得其實也不盡然。
就拿尚文婕所求的契合《分手合約》的主題曲來說，本來就是模式化的爛俗愛情片，符合要求的曲目，並不在少數。
他之所以沒有當即應下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不太熱衷跟娛樂圈裡的人打交道。
就連和梁翹泊互留聯繫方式，都是尋著間隙私底下存的手機號，免得旁人見了，無端生出些不必要的寒暄與客套。
雖說餘歡心裡清楚，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那些實力派或者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固然值得敬佩，但也沒有必要蹚進這攤渾水。
再者，業內行情擺在那。
正如尚文婕此前的說辭，知名音樂創作人一首歌也就幾萬塊，還是詞曲版權一次性交割清楚，全版權買斷。
眼下，除非林有容的新專輯重磅上市，引發樂壇震動，順勢將「y先生」這塊招牌徹底打響，否則就尚文婕能給的價格，也肯定高不到哪去。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斑駁陸離，晃過林有容的眼眸，也照亮了餘歡若有所思的臉龐。
路口紅燈驟亮，林有容穩穩踩住剎車，趁著等紅燈的間隙，扭頭輕瞥一眼身旁的自家男人。
她騰出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背，指尖摩挲著說：「別想太多啦，當下先顧好眼前的事，你最近為我的新歌勞心費神，要過年了，也該歇一歇了。」
餘歡心頭一暖，反手握住她的手，暖意從掌心直抵心間。
他微微頷首，回應道：「你也一樣啊，明天就要進組錄節目了，雖說你業務能力過硬，可錄節目不比尋常演出，勞神費力的地方多著呢，千萬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放輕鬆些。」
「嗯！」林有容重重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