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衝出了宿舍樓,也快步去到了宿舍樓一側的巷子裡。
我就探著腦袋看著,直到看見玉珠姐從樓梯口驚慌地跟了出來。
她望著外面漆黑的廠子四周,一雙淚眼中滿是惶恐。
她當然在找我,我也當然不能讓她找到我……
她在片刻的呆愣後,衝出了樓梯間,去向了廠子大門口方向。
我始終沒有吭聲,只是縮了縮身子,確保她回來時不會發現我。
直到她回來,卻整個人就像失去了魂魄……
她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在進入樓梯口時,更是靠著一邊牆壁癱軟了下去……
「小輝……小輝……」
我看著、聽著,無比的心疼……
但我也還是忍住了。
直到許久,玉珠姐才撫著牆壁站起了身,單薄卻沉重,一步步上了樓梯間。
我不知道她今晚要怎麼度過。
或許再次整夜無眠。
我只知道,我不能讓她賣了自己去做什么小老婆!
絕對不能!
我就在這巷子裡靜待了一會,確定玉珠姐回了頂樓宿舍,這才出了巷子,回到了樓梯間中。
我要去找靜姐,也只有靜姐可能有辦法,讓我在短時間內賺到三十萬。
不管她會要我做什麼!不管她會給我安排什麼樣的門路!我只要三十萬!
甚至,在那一刻,我心中的底線也開始動搖……
靜姐的宿舍在三樓,算上樓梯間不過百米。
這百米,我抽完了整整一包煙……
我努力地去想,咬牙切齒地去想,想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是因為玉珠姐嗎?
是因為我的天性使然嗎?
都不是!
想到最後,我的腦袋裡就只剩下了一個答案……窮!
原來什麼都沒改變,一如我出生時我娘的去世……
窮……永遠都是原罪!
可窮人就該死嗎?!
玉珠姐的弟弟拿不出換肝的錢,就該死嗎?!
他只有十五歲啊!
為什麼這世上的人,有的能在夜總會裡一擲千金,有的卻只能默默等死!
是因為不夠努力嗎?
可玉珠姐為了她弟弟的醫藥費,已經獨自一人來東莞這邊了啊!
遠離家鄉,孤身一人。
她還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去賣嗎!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玉珠姐和夜總會的那些小姐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玉珠姐潔身自好。
可潔身自好,就應該窮嗎?
這個世界,就應該是沒有底線的人的世界嗎?
我怎麼都想不通。
我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
如果我和夜總會裡的那些大老闆一樣!
如果我也有了很多很多錢!
那麼這一切都將不是問題!
錢……才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我要有錢!我陳輝以後要有很多很多錢!
我再也不要因為錢而煩惱!我再也不要玉珠姐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下定決心的同時,我也終於來到了靜姐的宿舍門口。
我深吸了最後一口香菸,在扔掉菸頭踩熄後壓下了心中所有的洶湧。
我以後可能會有很多錢,但我現在還沒有。
那麼我現在就只能先解決好玉珠姐這件事。
調整好心緒,我便靠向靜姐這宿舍房門要敲門。
可還沒等我揚起的手落在門上,我便聽見靜姐這宿舍里正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奇怪聲響。
我皺了眉,因為這聲響我曾聽到過,在那馬飛的老屋二樓……
我幾步靠至了一邊的窗戶前,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挑開了窗戶里的窗簾。
然後我就看到了兩個在月光下重疊在一起的人影……
一個是咬著紅唇的靜姐,一個是……埋著頭大瞪著眼的康有為……
「有為……你真棒……你真是我的英雄……」
「靜姐……你老公不會突然過來吧?」
「不用管他……他做了手術,廢人一個!」
我聽著、看著,雖然緊皺了眉,心裡卻沒有任何波瀾。
我很慶幸玉珠姐給我的那地攤小說,教會了我什麼是情,什麼是欲。
我也一直都知道,我對靜姐從來沒有情,只有欲。
我皺眉,是因為我沒有想到,靜姐居然把當初說給我聽的那些話,又都說給了康有為……
我一下就想到了傑少的那些告誡,想到了對我們看場子的所有人、都說過同樣話的鄒雪梅。
都是謊言……
什麼我是她的英雄,我讓她著迷,都是隨口而出的謊言!
靜姐一定是在圖我什麼,所以才纏上了我!
我咬了牙。
我也真沒想到,靜姐又纏上了康有為。
雖然我還不知道靜姐到底在圖我什麼,但我知道,康有為和我是不同的。
玉珠姐教會了我分辨情和欲,也影響著我,讓我在面對靜姐時、時刻保持著理智。
可康有為肯定不知道這些。
他只知道,他現在正在上著別人眼裡高傲冷漠的「大嫂」。
好威風!好刺激!
再加上靜姐的這些花言巧語,他很可能會在靜姐的裙下深深淪陷!無法自拔!
雖然我和康有為並沒有多麼深厚的友情,但畢竟我們是搭檔,也剛經歷了收爛帳的事。
所以我也不想看著他被靜姐迷惑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宿舍門。
門裡隨即傳來了一陣雜亂且慌張的動靜。
我也沒揭破他們,就在門外等著。
直到大概十來秒,裡面傳來了靜姐的聲音,而她竟在這十來秒內,再次恢復了她的高冷。
「誰?」
「我,陳輝。」
宿舍門被拉開,靜姐已經穿上了一身睡裙,哪怕額頭上還遍布著細汗,哪怕臉色還一片潮紅……
「輝,你怎麼過來了?」靜姐明顯有些意外。
「靜姐,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不帶任何情緒的回。
靜姐點頭,也拉著我就進了屋,打開了屋裡昏黃的燈光。
我掃視了一圈,有些止不住的想笑,因為康有為的褲衩還掉在這屋的廁所門口……
「輝,這麼急,什麼事?」靜姐又問。
「不急。」我一把摁住了靜姐的腰間兩側,將她掰著背朝我趴在了她的鐵床上。
然後,我掀起了她的睡裙下擺……
「靜姐,我是你的什麼?」
「輝,你……」
「靜姐,我在問你,我是你的什麼?」
「嗯哼~英雄~」靜姐終是在歡愉的瞬間脫口而出。
「靜姐,我想聽你再說說你老公的事,說說你是怎麼來這廠里工作的?又是怎麼被我迷住的?」
「輝,你……」
「我想聽。"
「好好好……」
靜姐就這樣斷斷續續地說了起來,完全與她剛才告訴康有為的、不同的版本。
我聽著,頭不動眼動地瞟了瞟廁所方向,只隱約瞧見了一個站在廁所門口呆愣著的模糊人影……
當然是康有為。
我只希望他能知道,他並不是靜姐口中唯一的「英雄」,也能意識到,靜姐這樣對他肯定是另有所圖。
至於他會怎麼做?
反正我已經仁至義盡,他會怎麼做,那是他的選擇。
我看著面前趴在鐵床上,斷斷續續地說著謊話的靜姐,突然就想到了傑少的另一句告誡。
對於送上門的女人,有便宜當然可以占。
但不能用心,而是用腎……
說得真他媽的對!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