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
天川城。
雖然北方發生瘟疫的消息,被封鎖了,但過去了這麼久,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漏,加之金夏諜衣的有意傳播,這風聲,自然而然的也就傳到了京師。
京師城南的福澤酒樓里。
文人墨客、士子權貴圍坐在方桌上,竊竊私語。
「都聽說了嗎,幽州爆發了瘟疫,死了好多人,朝廷派了好多太醫過去。」
「嘶!瘟疫?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
「這就無可奉告了,不過聽說這瘟疫凶的很,都蔓延到蒼、高兩州了。」
「竟有這事,快說說,快說說。」
隔壁桌的人聽到這等「爆炸消息」,當即就湊了過來,讓人仔細說說。
可這人也不傻,他知道這消息是被朝廷封鎖了的,講給自己的朋友,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裝裝逼就行了,可不敢講給外人,免得惹禍上身。
可隔壁桌的這人,見他不說,立即就用起了激將法,嘲諷了起來。
「裝什麼犢子,還瘟疫,你也真敢說,若真爆發了瘟疫,我能不知道,我兄長就在朝廷里當差,他都不清楚,你就知道了,真會胡說八道,你這種人,就得讓衙門的人把你抓起來。」
此話落下,開口聊起幽州爆發了瘟疫的這人,也不知氣的還是什麼,臉色漲紅,他本就年輕氣盛,喜歡在朋友的面前裝,哪受得了這樣嘲諷,立馬站起身來喝道:「騙人是你孫子?」
「呦,乖孫子,跟爺爺說說,誰教你這樣胡說八道的。」
「哈哈。」
動靜的鬧得有些大,湊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加之有人在裡面起鬨。
年輕人本就愛面子,被人這樣刺激起鬨,一個受不了,把老底都給交了出來。
見年輕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假的,加之最近京師是有關於瘟疫的傳言,在場的人頓時一片譁然,面露驚駭之色。
見眾人被震住,年輕人的面色還有些潮紅,好似獲得了一股極大的「虛榮感」,也是說嗨了,道:「你們知道這瘟疫最先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嗎?」
「是幽州的福澤酒樓,是酒樓里的牛羊肉出了問題,吃了牛羊肉的人,幾乎都感染了瘟疫,無一倖免。」
「嘔」
話音落下,原本聽得津津有味的眾人,有些人面色大變,連忙彎腰嘔了起來。
有的人甚至扣起了自己的嗓子,臉色蒼白。
來福澤酒樓吃火鍋的,誰不點牛羊肉啊。
就在酒樓里大家驚慌的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陣喧譁聲忽然從街道上響起。
「大魏皇帝令:朕膺昊天之眷命,統四海之蒼生……七月朕知幽州爆發瘟疫,死亡上千人,波及幽、蒼、高三州,經過調查,這瘟疫來源於金夏,是金夏對我大魏之陰謀,至今日,大魏百姓因瘟疫而喪命的高達近萬人……」
街道上,有書生念誦衙門貼在牆上的告示,在其身邊,已經圍了一大群人,聽到書生的話,都是色變。
「金夏為國之大患,曾數次侵犯我幽州邊境,犯我國土,如今又喪盡天良,向大魏散播瘟疫,害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已決定御駕親征,蕩平金夏,昭告天下」
書生將告示上面的內容給念完。
周圍的百姓通過告示,得知幽州等地爆發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據調查,這瘟疫是金夏有意散播的,一時間群情激忿,現在聽到書生說陛下要御駕親征,蕩平金夏,報仇雪恨的時候,一個個歡呼叫好了起來。
現場有血性的男兒,恨不得也投之沙場,浴血殺敵。
這消息傳進酒樓里,在乾嘔的客人得知後,臉色更白了,原本對於這事,他們心裡是將信將疑的,現在告示都貼出來了,這事不用想,百分百是真的了。
一時間,他們扣嗓子眼更加厲害了。
生怕自己吃的牛羊肉,和幽州那邊得了瘟疫的牛羊肉是一樣的。
總之,隨著告示的張貼,將北方發生的事昭告天下後,全城一片譁然,緊接而來的,就是群情激憤,對於陛下御駕親征,討伐金夏,都是無比的支持。
還有民眾甚至去往戶部衙門,給軍隊捐錢捐物,全城上下的百姓,團結一心,擰成一根繩。
隱藏在京師的金夏諜衣,頓時間臉色大變,驚恐的向金夏傳信去了。
……
十月初。
青州南陽。
秋日暖陽下,校場上,戰鼓如雷,一萬鎧甲齊全,配備了複合弓、橫刀、圓盾的大魏精銳,正整齊有序的站好,接受將軍長恩的檢閱。
校場之上旌旗招展,光亮如新的紅衣大炮,從蓋著的黑布中探出炮口,整齊排列在軍隊的兩側,配合那肅穆莊嚴的軍容,好似能碾碎天下間的一切障礙。
長恩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崔爽等將領分立左右。
掃視了一眼前方軍列後,長恩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指向北方,朗聲道:「全軍出擊!」
「殺!」
「殺!」
「殺!」
呼喝聲直衝九霄。
幽州,瘟疫已經平息,感染了瘟疫陷入了昏迷,只要還有氣息,喝了納蘭伊人開出的藥後,都出現了好轉,三副藥喝完,基本已經痊癒。
當然,已經感染瘟疫死掉的人,就不可能再復活了。
朝廷撥放的「賑災款」和賑災糧,還有福澤酒樓的賠償,都已抵達了幽州,分發給了受害的百姓。
……
應城,納蘭伊人、玉珠身著銀甲,手按配刀,腰背挺直的站在陳墨背後,和陳墨一同掃視著高台下的邊軍。
邊軍五萬滿配,全都是經歷過眾多戰鬥的精銳,其中有一半人配備了複合弓。
趙良在下面發表講話。
主要就是強調一遍金夏對大魏做的孽,激出士兵心中的仇恨與士氣。
……
夜色降臨。
海宴關中的守軍大營內,守軍主帥拓跋諸卻還沒睡,也睡不著。
幽州有不少金夏滲透進去的諜衣,而這些諜衣們,最近把幽州發生的事,都通過信鴿,傳到了他的手中,包括幽州的軍隊動向。
他雖然不知大魏的皇帝已經到了幽州,但根據幽州目前的情況來看,幽州的瘟神,已經到苟延殘喘的地步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消滅。
這太快了,時間遠遠低於朝廷的預估。
而最讓拓跋諸擔心的是,瘟神這麼快被消滅,並沒有真正影響到大魏,反而會激起大魏的憤怒和報復。
他猜測大魏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對金夏出兵。
海宴關只有三萬兵馬,這讓他沒什麼安全感,兩年多前的那一場大敗,拓跋諸至今還歷歷在目,若是大宋真的發起報復的話,這點兵馬根本就守不住。
他得向大汗說明現在的情況,讓大汗增兵海宴關。
就在拓跋諸書寫密信的時候。
咚咚咚——
大地在震顫。
忽如其來的奇怪聲響,如同極遠處有人在擂鼓,又或者是萬獸在奔騰。
拓跋諸猛然驚醒,作為之前攻打大宋東路軍的監軍,他太清楚了,這是大宋的戰馬馬蹄聲,現在是大魏了。
大魏缺戰馬,特別是良種戰馬,所以大魏主流的戰馬,都是從高州烏台縣的野馬培育出來的,因此這馬蹄聲和金夏戰馬的馬蹄聲大不相同。
急而不亂如擂鼓,除開馬蹄無半點聲響,光是這沉悶的聲音,便能讓人感覺到那股精銳之師的威嚴。
大魏戰馬的馬蹄聲被他在海宴關內的大營中聽到了,這說明什麼?
拓跋諸臉色大變,盔甲都來不及穿,拿上放在一旁的佩劍,便起身朝著帳外走去。
大營內已經亂成了一團。
一名親兵匆匆朝著拓跋諸的方向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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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拓跋諸後,急聲道:「王爺,不好了,敵襲!敵襲!」
「嘭!」
話音剛落下,遠處便傳到一道劇烈的爆炸聲,火光沖天而起。
這聲音,拓拔諸再熟悉不過了。
是大魏的怪雷。
大魏發起了夜襲。
就在拓跋諸穩住心緒,準備前往城牆上督戰的時候。
「王爺,不好了,城門被敵軍攻破了,敵軍進城了。」
一名面色灰黑的士兵,連滾帶爬的來到了拓拔諸的面前,腦袋上的頭盔都不知道掉哪去了。
「什麼,城門失守了?!」
拓跋諸神色大驚。
作為金夏的邊關,海宴城的城牆極高、極厚,城門也是十分的牢固,不僅有前、中、後三道巨門,每道巨門之後,還有千斤閘鎮守,不是怪雷能夠轟開的。
應城的大魏守軍,據他了解,是個叫趙良的人,修為根據情報,只是中品武者,而這個實力,是根本破不開城門的。
至於大魏的強者,也沒有收到他們抵達應城的消息啊。
聽到馬蹄聲才過去多久,怎麼這麼快城門就破了呢?
「快,把所有人都給我叫起來,隨本王將他們趕出去。」拓拔諸沉聲道。
這海宴關,他一定要守住。
上次東路軍的大敗,有噶爾背鍋,加上他王室的身份,大汗沒有怪罪於他。
可這次,他是海宴關的守軍主帥。
若是把海宴關丟了,回去准沒有他的好果子瞧。
其次,他雖然想不明白城門是怎麼被攻破的,但他覺得這次的夜襲,只是大魏的邊關守軍,自己擋得住。
至於應城哪來的大炮
當初陳墨大敗金夏的東路軍後,他把輜重都留在了邊關,又沒有帶回去,其中就有紅衣大炮。
只是當時沒了炮彈,之前給邊關守軍下發複合弓的時候,一併把炮彈給補上了。
進城後,陳墨手持唐刀,一馬當先沖在最前,一刀隔空掃爛了城中的拒馬樁,朗聲道:「趙良,你帶人配合國師攻左翼。」
「諾。」
「諾。」
趙良、納蘭伊人恭聲應道。
「玉珠,跟緊我。」
陳墨策馬,帶兵朝著右翼殺去。
這群金夏守軍,也不是烏合之眾,城門被攻破後,竟然沒有散掉,也沒有逃,而是第一時間在城中組織起了軍陣,進行抵抗。
城中,人太多了反而擺不開架勢,金夏第一時間組織起了軍陣抵抗,就是攻進城的魏軍不多,覺得可以把這批先進城的魏軍給趕出去。
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堂堂的一國皇帝,不僅帶頭攻城、進城,還帶頭沖陣。
陳墨如一頭猛虎,殺入金夏的軍陣中,他們的刀槍箭根本就破不了他的防,更別提還有近衛軍護在左右,陳墨揮出一道道刀芒,在他的眼裡,這些人,和排成隊讓他砍的甘蔗差不多。
所過之處,殘肢遍體,不留全屍,很快就殺出了一道血路,清出了一塊空地,方便後面己軍兵馬的進入。
「臨陣脫逃者斬!」
「賊子休得逞凶。」
這時,拓拔諸帶兵殺到,隨手斬殺了一名想要逃跑的金夏兵後,便要組織殘兵繼續迎敵,可等他剛到面前,頓時臉色一變。
「陳陳墨」
拓拔諸認得陳墨那張臉,也認得他身上的鎧甲,雖然晚上城中的光線昏暗,但在周邊火光的照耀下,他還是清楚的可以認出來。
「咕嚕」
對方的戰力,在兩年前,他就已經見識過了,並深入己心。
剛一照面,他就打起了退堂鼓,調轉了馬頭。
他臉色發白,萬萬想不到陳墨怎麼來了,如今城門已破,既然是陳墨領的兵,這海宴關,自己肯定是守不住了。
但陳墨已經發現了他,他腦門上那串紅色數字,在這夜色下特別的明顯。
「保護香妃。」
陳墨對孫孟說了一句後,拍馬而去,落在一名親兵的肩膀上後,輕輕一個借力,游龍步施展而出,凌空躍起,掠向拓拔諸。
「保護王爺。」
陳墨凌空的時候,是個很好的靶子,保護拓拔諸的金夏親兵,紛紛掏箭射陳墨。
然而這些普通的箭矢,連陳墨的身都近不了。
眨眼間,陳墨便到了拓跋諸的近前,落在了他的馬上。
以拓拔諸的實力,自然是感知到了陳墨落在自己的身後,也知道對方的實力根本不會給他轉身抵擋的時間,所以抬手便是一個後仰刺。
他同樣也知道這一招是不可能對陳墨造成傷害的,所以在刺出的那一刻,他也不管能不能刺中。
在後仰的那一瞬間,手也是在背後一拍馬背,整個身子凌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