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選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
茶樓內沒有侍從，相當清淨，茶水自取，該留下多少仙靈石就留下多少。
九垓仙域一直深受五蘊仙域薰陶，一般的大城或者坊市中酒樓一定不是最多的，反而是茶樓相當之多。
「九陽，九垓仙域如何？」陳潯親自為他斟茶，後者受寵若驚的接下。
九陽氣質其實相當不錯，舉世都帶著一股先天縹緲感，就像是他就為修仙而誕生，比當初小無痕的氣質更甚一籌。
當然，千無痕如今已徹底融入了天輪宗，日子過得很糙，氣質也漸漸弄沒了，返璞歸真了...屬於走在大路上別人都不會多看一眼的普通存在。
聞言，九陽握著茶杯，眼中閃過一絲陰鬱，緩緩開口道：「前輩，與我同行者皆已隕落各大秘境中，他們皆為我道友。」
道友一詞他咬得很重。
九垓仙域各種秘境繁多，危機重重，最後卻是他一個人活了下來，把自己稱之為天煞孤星也不為過，像是給那些道友帶去了莫大不祥。
陳潯恍然：「既然如此，不如換個想法，其實是因你福澤滔天才能從萬般險境中脫困，其實這與厄運無關，仙界秘境縹緲，能活著走出來已是不易。」
他認真開口，當年橫渡虛空海時他們也自知仙界各個地方的秘境究竟有多離譜。
「前輩...」九陽神色一怔，「啊？」
「既然你已活著出來，便帶著那些道友的希望好好活下去，可別渾渾噩噩的走在這街道中。」陳潯微微一笑，「仙界道友何其難尋，那天機宮主不是常說麼：唯道友不可辜負。」
「哞哞~~」
「沒錯，潯哥。」
大黑牛與小赤咕嚕嚕的附和了一聲，正在吃一些當地特產，味道還挺奇特。
九陽心神一震。
這等前輩修為不知何等雄渾，見識廣博，這樣的人物說的話不管對於誰份量都會相當之重，尤其是這位救命恩人。
「前輩，我準備離開九垓仙域，前往千萬大山。」聽了陳潯的話後，九陽的心緒似乎振奮了不少，說出了內心想法，「如今兩域時空通道已建立，來往相當便捷。」
「千萬大山麼？」
陳潯微微一笑，隨口問道，「為何不去五蘊仙域，那裡應該是一個好去處。」
「前輩，當年吞石追殺於我，此人乃五蘊仙域大能之一，我去不亞於羊入虎口。」九陽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待大道修成，再去往那裡不遲。」
但話又說回來。
那些時空法器是真便捷，除了價格貴一些毫無缺點，他也是與一些志同道友踏足各方山川，過了一段相當愜意的修仙歲月。
也因如此...如今他只覺天地寂寥無比，想暫時離開九垓仙域一段時間。
此時，陳潯他們聽見吞石後，大笑不止，看得九陽一臉茫然，他實話實說從未隱瞞半分。
「好吧。」陳潯笑聲漸止，「小兄弟，那去千萬大山途中，多認識一些朋友，至少五蘊仙域規則映照之域，不會有混亂發生。」
九陽朝著陳潯深深拱手。
他此時已然猜到這位前輩恐怕是五蘊仙域...那幾位鎮域仙尊之一！
仙尊。
是九垓仙域一些強者暗地裡對五蘊仙域各方鎮域大能的尊稱，自古神一族禍亂之後，九垓仙域的強者便再無人敢稱尊。
看起來文明也算是進步了，至少知道天高地厚，不像曾經三千大世界那個遠古時代的尊號，一個比一個唬人，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前輩，道法有惑，可否向前輩問道些許？」九陽對仙道有一絲先天銘感，喜求仙問道，遍行山河大川，反而對仙道爭鋒不那麼感興趣。
「當然。」
陳潯神色一正，「今日你我有緣，指點一二也當得。」
「謝前輩！」九陽心潮澎湃。
很快，他們便直接在窗邊論道，根本不挑環境等等。
九陽一臉認真的求教模樣，窗外霞光顏色不斷變幻，直到長夜來臨，漫天星輝映照山河。
他臉上雖變得困惑更多，但唇角卻流露出了笑意，多年陰鬱都像是被一掃而空，他驚異於陳潯的閱歷與仙途感悟，內心愈發尊重。
但這四方仙域都是如此。
後輩向前輩問道，大家都不會吝惜指點一二，如今也是弄得一個敢問，一個願指教，都不藏藏掖掖，畢竟九垓仙域的大量修道功法都是五蘊仙域傳下。
有樣學樣，大家都慢慢如此，乃至九陽也被無形影響，覺得修仙有惑就該前去詢問前輩，光明正大，理所當然，而不是怕別人一掌把他給拍死。
就算前輩拒絕，他找其他仙道前輩便是。
他們又聊了許久。
大黑牛還送來一些吃食，九陽拱手接下，一口吃了。
翌日。
九陽穿上了一席斗笠，陳潯送的，他神采奕奕的走出了茶樓，向著傳說中外域—千萬大山而去，渾身也再無孤獨氣息。
山水有相逢，道法方自然。
修仙不是封閉自己，而是去感知天地與萬物。
這是前輩對他的贈言。
窗邊。
陳潯側目而視，緩緩抿了一口茶：「九陽這位小兄弟，修仙之心很純粹，也因如此，反而容易陷入心結，他的閱歷還太少。」
「哞哞...」大黑牛轉頭，它還以為陳潯會把九陽收為座下弟子。
「老牛，怎麼可能。」
陳潯搖頭淡笑，「於我而言，這些仙域萬靈本就是我弟子，何須再縛『牢籠』，多去看看這天下豈不是正好。」
小赤嘿嘿一笑。
五蘊宗弟子就是一天天的亂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散修呢...宗門內反而是一些長老峰主常駐，看那樣子，像是怕哪一天山門空了似的。
「哈哈...」陳潯舉杯朗聲一笑，「這仙界如此廣大，少一些野心，多一些純粹未嘗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