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那負劍男子見狀，也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不用多說他便知曉，這群人心中都是如此想法。
當真是一群敗類，竟然連無辜稚子都不放過！
「好了好了，劍聖也不必放在心上，諸位也不過是無心之言罷了，畢竟，那都是過去之事了，何必計較呢？」
這時，出身頂級世家的宇文徽則是站出來說和道，他看不起唐逸，但對於這位劍聖，他們卻不敢小覷，對方不僅實力強勁，一身劍術更是殺伐無雙，更重要的是，對方還有一位隱世師父，實力更在其上，他們這些世家也不願意輕易得罪。
那一身青衫的劍修青年只是一甩袖袍，便不再理會這些人。
……
畫面之中，時間，過了很久很久，外面的慘叫聲，也已經停了很久很久。
依舊過了很久一段時間之後，男孩方才小心地從花叢中探出頭來，見已經沒有了那個道人的身形之後，方才抱著已經熟睡的女嬰，從花叢中鑽出來。
此刻，原本紅牆磚瓦，如今已經是一片斷壁殘垣，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死屍，一張張因為血液流盡而慘白的臉上，都是帶著濃濃的恐懼，顯然，死前都是收到了不小的折磨。
孩童站在廢墟之中，一雙眼睛之中，盈滿了淚水，更是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口中不斷喃喃自語道。
「為什麼？為什麼？」
「我們從沒有害過別人，為什麼要殺我們？為什麼？」
孩童只感覺，自己的世界都塌了，他父親，他叔父，一隻教導他的東西，在這一刻，卻是顯得如此的荒謬與滑稽。
這讓孩童不由得回想起了，他曾經與父親，與叔父的問答。
「父親，我們就不能夠不吃東西嗎？」
「哈哈，我們不可以，但有的人卻可以。」
「那是什麼人啊？他們一定都是父親口中的仁德之人吧？都不忍心殺害其他的生靈。」
「那些人啊，他們被稱之為修士，據說，修為高深之人，甚至還能夠長生不死呢！」
「顏叔，修士是什麼？很厲害嗎？」
「當然厲害了，修士可都是得道之人，明兒如此聰慧，將來一定能夠成為修士的，到時候啊，明兒可要幫天下所有受盡冤屈之人，洗淨冤屈，這可是你父親當年的宏願，只可惜啊……」
「……」
「為什麼，修士，不都是得道之人嗎？為什麼就能夠隨意屠戮凡人？」
孩童萬分不解，不是說，修士都是仁德之人嗎？
「哇！！哇！！！」
就在這時，一陣啼哭聲打斷了孩童的沉思，孩童低頭看去，只見得，懷中女嬰正皺巴著一張臉，不斷啼哭著。
孩童見狀連忙伸手摸了摸淚水，用力抿了抿嘴，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方才生疏地拍打著襁褓，輕聲安慰道。
「哦！哦哦……瓊玉不哭哦，瓊玉，乖，不哭哦，哥哥……哥哥帶你去玩，去玩好不好啊。」
說著說著，孩童的聲音便是不由自主地哽咽了起來，卻還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哄著襁褓中的女嬰。
只是，無論孩童怎麼哄，襁褓中的女嬰，都是哭個不停，讓得孩童一陣手忙腳亂。
直到，孩童抱累了之後，換手的時候，手指不小心碰到女嬰的嘴角，被女嬰吮吸之後，孩童方才反應了過來，女嬰是有段時間沒有喝奶，所以餓了。
「瓊玉……」
孩童低聲呢喃了一句，目光環視四周，他們這裡說是小村莊，其實就是幾個莊園，都是幾個失意之人，隱居此地建立的府宅，除了幾家人以及家丁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最近的地方，都是數十里之外的一座小鎮了。
數十里地，坐著馬車趕路都要一兩個時辰，而現在，就只剩下他和妹妹了，只靠雙腿走過去，那得什麼時候？到時候，說不定妹妹都已經餓死了。
孩童猶豫了一下之後，從未殺過任何生靈的他，臉上竟是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這魔帝果真無情，竟然想要直接殺死剛出生不久的瓊玉仙子，當真可惡！」
「哼，怪不得以後也那般無情，不過是從未在乎罷了。」
「只怕之前的看中，也都是在利用瓊玉仙子。」
就連顏瓊玉，看著孩童眼中的狠厲之色，都是心裡一糾，身形一個踉蹌，差點沒有站穩，幸好是一旁的海族女皇，及時伸手扶了一把，方才沒有讓顏瓊玉摔倒。
「我以為，至少當年，哥哥對我是真心的，想不到……」
顏瓊玉的雙眸瞬間暗淡了下去，不管在多麼狠哥哥，她都始終感激當年哥哥對她的養育之恩，可現在……
然而，下一刻，顏瓊玉那雙黯然的眼眸猛地瞪大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畫面中的景象。
只見得，孩童將女嬰輕輕放在地上，隨後，從一具女屍頭頂處，拔出一根金質髮釵，下一刻，用力緊閉著雙眼，用力扎了下去。
沒有想像中，女嬰悽厲的哭喊著，雖然哭聲不絕於耳，也有著鮮血噴出，但，鮮血噴出的地方，卻是孩童的小臂處。
劇烈的疼痛，讓孩童原本被抹去的眼淚，再次無法遏制地涌了出來，一張稚嫩的小臉，更是因為痛苦而擰在了一起，可孩童卻是緊緊壓著牙關，將手臂送到了女嬰的嘴邊，一邊哽咽著，一邊哄著女嬰道。
「瓊玉……瓊玉乖，不哭，不哭……哦！」
孩童一邊說著不哭，一邊不斷給自己抹著眼淚，因為血液流失過快，嘴唇都變得蒼白了起來。
望著那雙朦朧的淚眼，顏瓊玉只感覺，那副畫面都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
這是她從未有過記憶的畫面，可此刻，卻一寸寸的，銘刻在了她的內心深處。
圓月之下，曾經的幽靜雅致，如今已經變成了斷壁殘垣，屍橫遍野的廢墟之中，一名臉色蒼白的孩童，將女嬰緊緊抱在懷中，一邊忍著痛，流著淚，一邊用自己不斷流血的手臂，餵養著懵懂無知的女嬰。
原來，這世間，當真有人，會為了別人，舍了自己的命。
「父親，我們為什麼要殺兔子啊？」
「因為我們要吃肉啊？而且，兔子會毀壞稻田，對我們有害。」
「那我們吃兔子，不是對兔子也有害嗎？」
「……」
「父親，他們為什麼要割稻子啊？」
「因為要收穫稻穀啊，有了稻穀才有米飯，才能夠不被餓死。」
「父親，我們為什麼總要傷害其他的東西呢？」
「傻孩子，因為我們要生存的，任何東西，都需要東西生存的，就像狼要吃兔子才能夠活下來一樣，這不是有意要傷害，而是我們別無選擇。」
「孩子，我們要尊重所有生靈應該擁有的生存的權力，當然，我們也不能夠讓他們去肆意殘害無辜，我們吃肉，但我們會放過幼崽，我們割稻穀，但我們都會留下種子。」
「生命，都是有始有終，從出生那一刻開始，我們就踏上了死亡的歸途，但我們從不畏懼死亡，因為我們敬畏生命，尊重生命。」
「固人命兮有當，孰離合兮可為？」
……
玄天殿外，不少年輕一輩的強者，看著畫面中，那逐漸成熟的青年儒士，聽著對方的話語，一個個皆是一臉肅穆，甚至有強者忍不住慨嘆道。
「這位當真是高潔之士，只可惜，一番苦心教導，卻終成一代魔帝。」
「有的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骨子裡便是藏著邪惡的種子，註定了就是一代魔君。」
聞人智聽聞此言，不由得撇了撇嘴說道，眼中儘是不屑之色，區區凡人出身，還什麼高潔之士？簡直可笑！
聽到聞人智的話之後，一旁的唐逸連忙點頭應道，輕笑著說道。
「不錯，像魔帝這種，天生就是魔心之人，豈是……」
只是，唐逸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道冷漠的目光給打斷了，轉頭看去，正好迎上顏瓊玉那冰冷的眼神。
「也罷，給瓊玉仙子幾分面子，諸位也嘴下留情。」
唐逸訕訕一笑，不知為何，他感覺顏瓊玉對玄天聖帝的態度，竟然有些許迴轉的跡象。
畫面之中，時間流轉，眨眼間，昔日的男嬰已經長了八個年頭，而在男孩七歲之時，顏母也懷上了顏瓊玉，因顏玄兩家關係親近，因此，顏父也是讓玄明父親幫忙取名。
轉眼間，便是來到了顏瓊玉的滿月之宴。
「友仁兄，如何？」
顏父一臉的得意，讓得旁邊的諸多友人都是開懷大笑了起來。
「哈哈，顏兄，友仁兄，你們兩家也是至交，正好又是一男一女，不如乾脆結為親家如何？」
「哈哈哈，我沒有意見，瓊玉那丫頭，還是我親自取的名呢。」
「只要明兒同意做我佳婿，夫人那裡，我親自去說！」
一群人正舉杯笑談之際，一旁的花園之中，小男孩正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襁褓，坐在涼亭之中。
看著襁褓中的小小人兒，小男孩人小鬼大地逗弄著女嬰。
「瓊玉妹妹，你看，你娘親和你爹爹都不要你了，以後，哥哥保護你好不好？」
然而，面對著男孩的逗弄，完全聽不懂的女嬰，只是咯咯笑著，也不怕生，一雙胖乎乎的小手不斷往上抓著，似乎想要將面前的人給抓住。
「你笑了，笑了那就是同意了哦，以後，就跟哥哥走好不好，哥哥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
看著幼年聖帝那小大人的模樣，不少人都下意識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之前，在聖帝的臉上，他們看得到，大多數都是一個喜歡思考的，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的孩童，但此刻，他們卻從幼年聖帝的身上，看到了一個這個年紀的孩童，該有的天真和童趣。
看到顏瓊玉的臉上，竟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笑容，唐逸眉頭一沉，當即便忍不住出聲說道。
「魔帝不愧是魔帝，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坑蒙拐騙了，當真可惡，怪不得，瓊玉仙子被其矇騙了那麼多年。」
原本心頭還縈繞著幾分溫馨的顏瓊玉，在聽到唐逸的話之後，臉色不由得一黯，幼年童真自然當不得真，但後來呢……
人，終究是會變的，當年的哥哥，再也回不來了！
然而，就在此時，畫面中的玄明，竟是突然抬頭仰望天穹，緊接著，便是眼瞳都不由得瞪大了起來。
下一瞬間，玄天殿外的所有人，便是見到，一隻碩大的手掌從天而降，轟然砸落在了燈火通明的內堂。
頃刻之間，原本還談笑生不斷的內堂，竟已是變成了一片廢墟，所有的談笑聲都在瞬間消失不見了。
「哼，聒噪，竟敢驚擾本座的耳朵，爾等當真該死！」
一道冰冷中帶著盛怒的聲音，在顏府上空迴蕩著，涼亭內，原本正逗弄著顏瓊玉的玄明，一雙眼眸不斷顫抖著，卻並沒有驚叫出聲，而是緊咬著牙關，一把抱起涼亭橫椅之上的顏瓊玉，直接就爬進了花園裡面，利用花叢隱藏自己的身形。
下一刻，慘叫聲此起彼伏，持續了將近盞茶時間，而在這期間，孩童則是躲在花叢之中，緊閉著雙眼，一臉地煞白，顯然是十分地害怕。
可即便是如此的害怕，男孩卻依舊伸手輕輕拍打著襁褓中的女嬰，像是在學著大人的模樣，哄著女嬰入睡一般。
看著這一幕，一些修士也是忍不住心疼了起來，好端端一個滿月之宴，竟招致滅門之災，當真可憐可嘆。
不過，卻有人似有些不甘心地感慨道。
「可惜，當初那修士沒有殺死魔帝，要不然的話，天下也就不會有如此之多的無妄之災了！」
一眾強者之中，一名身後背負一把三尺長劍的俊逸男子，眉頭不由得一沉，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怒斥道。
「哼，一己之怒，便肆意殘殺無辜，此人也被修行之人？不過是一魔頭罷了，況且，幼童何其無辜？其能因其日後之過，便判其無辜幼童之重罪？」
話說之時，那負劍男子一雙冷厲的目光，直接向著一旁掃去，讓得不少強者都是將目光移開，不敢與之對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