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段日子,白天,他跟著父母與哥哥姐姐上山幹活,晚上,吃飯完後,便與其餘孩童嬉戲。
一年多下來,除了逐漸習慣之外,並沒有什麼感覺,直到他6歲半那年。
那時候,大隊裡建起一座學堂,專門為十里八村孩子準備。
村支書還親自到處跑,勸村民將孩子送去讀書,秦川風家,自然也不例外。
實話說,對於那個時代,對於他們那兒,讀書,簡直就是一種奢望,以往那些孩子,根本沒這個機會。
所以,當得知孩子可以上學後,村民們都感到驚訝,有些不知所措。
經過商量,幾乎大部分家長,都認為讀書沒用,還不如讓孩子在家幫著幹活。
只有極少部分家長,願意送孩子上學,且還不是全都送去,只挑選那麼一兩個,其餘的,則是留下幫幹活。
秦川風父母,原本沒送孩子去上學的打算,但他的大哥,卻極力相勸,希望把家裡最小的兩個弟弟,送去讀書。
經過一番據理力爭,最後,在大哥堅持下,他父母終於服軟,答應讓秦川風去上學。
至於秦川風的四哥,依舊不行。
對於這件事,當時的秦川風,感觸不多,甚至都不清楚怎麼回事。
不過有一點他知道,他可以去讀書了,是家裡唯一可以去讀書的人。
有些人,生來註定不凡,秦川風也許就是這樣的人。
當他上學不到一年之後,老師與村支書,齊齊來到秦家,提議將秦川風送去市里,接受更好的教育。
原因無他,近一年接觸下來,老師們都看出,秦川風天賦異稟,稍加培養,絕對前途無量。
不過可惜的是,秦川風父母並未同意,之所以不同意,不是不願意,而是拿不出錢。
對於這點,老師與村支書都很無奈,因為他們也沒錢。
……
讀書的第三年,秦川風9歲。
這時候的他,學會了識字、算數,看了幾本書,聽過老師訴說外面的世界。
最關鍵的是,學會了思考。
其實,早在8歲的時候,小學該學的內容,他就已經全部學會,每次考試都是滿分。
但由於歲數原因,暫時無法升學,只能繼續留在村里。
不過好在,村支書正為他想辦法,讓他破例進入鎮上初中。
這一年,村里發生了一件事。
他的某個同學,隔壁村兒一個小女孩,在放學路上失蹤了。
後來得知,那個女孩兒被人販子拐賣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秦川風打小就安靜,脾氣很好。
但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無比憤怒,內心深處,一股從未有過的怒火油然而生。
但也只是憤怒,什麼都做不了。
……
11歲那年,他去了鎮上讀書,當時是大哥送他去的。
一路上,大哥很高興,不斷跟他說著什麼,還勉勵他努力學習,以後考大學當官。
那個年代就是這樣,考上大學,基本都能分配工作,屬於鐵飯碗。
他與大哥年齡相差大,平時感情儘管好,但很少一起玩兒。
關於大哥,他了解的也不多,至少那時候了解不多。
那是他第一次走出深山,來到城鎮。
去到鎮上,他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身穿漂亮衣服的男男女女、各種沒見過的食物、好看的房子、繁榮的街道、叫賣的商販等等等等。
所有一切,都讓他感到新鮮,心中滿是嚮往。
可剛去鎮上讀書不到一周,他就發現,繁華之下,黑暗無處不在。
學校里的有錢孩子,總是欺負老實窮人。
學校外有很多混混,他們欺軟怕硬、肆無忌憚。
人們不講理,只看身份與地位。
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家會這樣?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成為其中受害者,只是看著,疑惑、憤怒的看著。
第一次放假回家,他獨自走山路往家走,路上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會這樣?
世界跟他想像中,貌似並不一樣,他不喜歡。
然而等他回到家時,卻得知一個讓他無法接受的噩耗。
他的大哥,死了。
就在幾個小時前,在石廠下工時,被石頭給活活砸死,屬於意外。
那一刻,他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眼淚嘩啦啦往外流。
他沒哭,只是流淚,不停的流淚。
大哥的死,確實是意外,沒有內情。
他也是後來才想明白,也許,大哥之所以出意外,是因為營養不良。
沒辦法,為了供他讀書,家中大哥壓力最大,平時都不敢多吃,幹活卻比誰都賣力。
……
後來幾年,他進入高中,順利考上大學。
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很多、也經歷很多,變的成熟。
與此同時,心中那團怒火,卻越發壯大。
以前他不明白那團怒火代表什麼,可等他大學快畢業時,他終於明白。
那團怒火,叫做不甘,代表抗爭。
一路走來,他沉默寡言,凡事獨善其身,除了學習成績,幾乎毫無存在感。
這都是他刻意為之,為的,只是不惹麻煩。
當他遇到混混時,會主動上交身上錢財,並說好話,避免被針對。
當遇到不公時,會假裝不知情,暗暗記住這些人、這些事。
當看到別人被欺負時,會偷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自己卻超然物外,無人察覺。
在別人眼中,他膽小怕事,冷漠無情,似乎沒有感情。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有團火,有團壓抑許久的火。
同時,也有想要做的事,只是還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畢業之後,他被分配到西康擔任市長秘書。
在他心中,這是他命運的轉折點,也是施展抱負的開始。
可現實給了他狠狠一巴掌,因為官場,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兩年下來,他被領導排擠,被同事孤立。
無奈之下,只能主動申請調走,成為一名普通公職人員。
那段時間,他很頹廢。
無它,這兩年來,他用盡一切辦法,無比努力。
可最後,他終於看清一個現實,整個西康官場,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