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中,玉筒之上驟然亮起一片瑩白光芒,光芒強烈而璀璨,瞬間將洞內映照得如同白晝。緊接著,一道銀袍身影宛如鬼魅般顯現而出。
無塵見洞口的禁制依舊完好無損,那緊繃的心弦這才微微鬆弛下來,長長地吁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安心不少。
石床上,青牙正全神貫注地抱著神秘玉筒,瘋狂啃咬,那副痴迷沉醉的模樣,簡直是樂在其中,全然沒有注意到無塵已踏入洞中。
無塵瞧見這一幕,不禁啞然失笑。
這時,青牙才覺察到了無塵的到來,瞬間化作一個小黑點,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射到無塵面前,緊接著又飛向洞口處,穩穩地懸停在半空之中,扭頭揮舞著前爪,嘴裡還不停發出短促而急切的鳴叫。
「沐長老回來了?」無塵又驚又喜,聲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
他伸出單手朝著石床輕輕一招,神秘玉筒便如有靈犀一般,迅速飛入他的手中。
這神秘玉筒既無法收入儲物戒指,又難以煉化,攜帶起來極為不便,這讓無塵不禁在心中暗自抱怨。
片刻之後,無塵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根用於綑紮書籍的獸筋類繩索。他緊鎖眉頭,略作沉思,而後小心翼翼地把神秘玉筒串起掛在脖子上,仔細調整了一番位置,隨後用神識再次掃過玉筒,發現其依舊平淡無奇,毫無特別之處,這才如釋重負地暗暗鬆了一口氣。
無塵剛踏出石洞,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清脆而嘹亮的啼鳴。他下意識地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隻翅展三丈有餘的黑鶴,宛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從谷口上方迅猛俯衝而下,強大的威壓猶如洶湧的波濤,令人心生畏懼,竟是一頭二階妖獸。
要知道,二階妖獸的實力相當於築基修士,然而在同境界下,大多修士的實力要弱於妖獸,只有少數擁有強大法寶或獨特神通的修士,才有膽量與同境界的妖獸正面交鋒。
只見這黑鶴在湖面上空優雅地盤旋了一圈後,緩緩降落在湖邊一隻纖細優美的白鶴身旁。那白鶴高昂著頭,姿態傲嬌地將頭扭向一邊,黑鶴則低眉順眼地彎曲脖頸,小心翼翼地為白鶴梳理著背上的羽毛。
這隻白鶴名曰霜玉,乃是沐長老的愛寵,無塵自然是認得的。
這黑鶴偶爾會來谷中與白鶴嬉戲玩耍,只是不知其主人究竟是誰,想來那黑鶴的主人與沐長老的關係定然非比尋常。
無塵原本打算去找沐長老請辭,出谷返回百苗堂,可看到眼前這不速之客,料想沐長老正在會客,也只好暫且打消了這個念頭。
竹屋內,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晶瑩潔白、宛如美玉雕琢而成的石桌,石桌上兩盞碧綠的茶杯分列兩側,杯口不時地飄出一縷縷靈動而縹緲的靈氣,如夢如幻。
石桌兩側,兩名女修相對而坐。
身著紫袍的女修優雅地抬手輕輕捋順了一下衣袍,神情關切地問道:「師妹,此行可還順利?」
對面身著月白色衣袍的女修微微向後靠了靠,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倦,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有勞二師姐掛念,此行雖說有些波折,但最終還是達成了心愿。」
紫袍女修微微頷首,輕嘆一聲說道:「如此便好。如今我們主脈日漸式微,宗內其他支脈的管事之人,對我們主脈逐漸陽奉陰違。我雖身居邵陽殿掌座之位,可下達的號令卻常常得不到徹底的執行,真是委屈師妹了。」
「些許材料之事,二師姐不必放在心上。自從大師兄不幸隕落,我們主脈的威懾力大不如前。不過好在有二師姐您主掌天柱峰,三師兄掌控戈峰,坐鎮五司殿,想必暫時應當無大礙。」月白色衣袍女修微微皺起眉頭說道,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憂愁。
「師妹你久居谷中,消息難免有些滯後。隨著雲驪秘境即將再度開啟,各脈各家族的精銳弟子紛紛加入戈峰。他們表面上是為了龍首紫令而來,實則下一步恐怕就要順理成章地架空我主脈。如今的戈峰可謂是危機四伏,各方勢力的角力早已悄然展開。」紫袍女修轉頭望向門外,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微微嘆了口氣,眉頭緊鎖著說道,「主脈兩峰有資格參加奪令會的弟子,僅有我峰的周震和戈峰的沈靖兩人。雖說他們與鷹嘴峰的石堅實力不相上下,但要想奪得龍首紫令,恐怕力不從心……」
紫袍女修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中滿是遺憾與無奈,眼中更是流露出絲絲追憶與傷感之情。
兩人沉默了片刻之後,月白色衣袍女修微微嘆息一聲,緩緩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水,眼神中帶著沉思說道:
「師姐且莫愁煩,七年前我從百苗堂帶回九名仙苗。其中八名讓您座下的三弟子安排進了其他四峰。」
「嗯,百苗堂,一個商盟勢力,倒是未曾聽聞他們參與門派爭鬥。讓各門派領養他們的仙苗,不過是借巢孵卵的手段罷了。」紫袍女修輕聲應道,轉頭看了月白色衣袍女修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還有一人,身世清白,天資和血脈皆為上等。我將他帶回這落風谷,修煉《小五行融元訣》至今已有七年之久。倘若師姐不介意他出身於百苗堂,給他一個名分,讓他代表天柱峰參加奪令會,想必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月白色衣袍女修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直直地看著紫袍女修,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喔……」紫袍女修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小口,帶著詢問的語氣應了一聲,轉頭望向門外平靜的湖面,一時沉默不語,不知心中在思量著什麼。
「若不是當年向師尊承諾,全力輔佐主脈且在宗門永不收徒,這少年,唉……」月白色衣袍女修微微嘆息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惋惜。
「既然如此,師妹且將他喚來,待我看過之後,再做定奪。」紫袍女修轉過頭,看了月白色衣袍女修一眼,鄭重地點頭說道,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堅定。
月白色衣袍女修應了一聲,隨後閉上眼睛,櫻唇微微顫動兩下,接著便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閉著雙目。
石洞外,無塵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來回踱步,目光時不時地投向竹屋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期待與忐忑。
「速來。」
一道平和卻充滿威嚴的話語突然在他耳邊響起,卻如同驚天巨雷一般讓他心魂驚悸。
無塵一聽便知是沐長老在傳音給他,心中頓時又驚又喜,仿佛平靜的湖面泛起了層層漣漪。
他抬手摸了摸胸前,又仔細整理了一番衣袍,確認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後,才低頭對青牙說道:「沐長老喚我,你且留在洞中等我回來。」說完,便如同離弦之箭般疾步奔向竹屋。
就在無塵越過湖邊,準備踏上竹梯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頭頂上方的空間出現了一陣劇烈的波動,與此同時,一股凌厲無比的威壓如泰山壓頂般撲面而來。他只覺得頭皮瞬間發麻,後背的汗毛根根豎起,猶如被無數根冰針刺痛。
根本來不及思考,無塵的身體本能地迅速做出反應,猛地向右急速轉動,僅僅移動了小半個身軀的位置。緊接著,他猛然回頭看去,只見剛才自己所在的地方,一隻烏黑髮亮的長喙正從上往下猛力鑿來!喙尖停留之處,空間仿佛被打破的平靜水面一般,泛起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無塵雖然僥倖躲過了這一擊,但心中卻無比駭然,後背一陣發涼,不知不覺間竟冒出了一層冷汗,貼身的衣物都被浸濕。
無塵一路走來的一舉一動,都被竹屋內的兩位女修密切關注著。感知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兩人四目相對,神色各異。
月白色衣袍女修面色平靜,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嘴角甚至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而紫袍女修則眼中露出驚訝之色,緊接著又閃過一絲精芒,似乎在這少年身上看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黑鶴一擊不中,當場歪著頭呆立在原地,顯然不明白這個小小鍊氣期的少年是如何躲過自己這齣其不意的一擊,那烏溜溜的眼珠困惑地望著無塵,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無塵見這妖獸一副萌憨的樣子,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他剛想抬手去撫摸一下,那黑鶴頓時頸羽炸立,頭額向後一縮,又準備發起攻擊,眼中透露出警惕和威脅。
「墨金,退下。」
一道威嚴的女聲驟然響起,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無塵順著聲音望去,只見竹屋的走廊上,一位身著紫袍的中年女修漸漸顯化出身形。
只見她面容溫婉華貴,猶如一朵盛開的牡丹,久居高位的威嚴氣質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讓人不敢直視。
身行化虛!這可是金丹後期修士的神通。無塵心中暗暗驚嘆,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羨慕。
紫袍女修剛一現身,黑鶴便乖巧地偎依在她身邊,用頭輕輕地蹭著她,嘴裡還發出低低的鳴叫聲,顯得無比親昵。
紫袍女修面容微微嗔怒,輕輕拍了一下黑鶴,手掌一翻,一顆金燦燦的丹藥出現在手中。黑鶴熟練地用長喙叼住,卻並未吞下,轉身飛向湖邊的白鶴。
隨後,緩緩走來的月白色衣袍女修,見師姐在無塵面前展露了這一手身形化虛,不禁莞爾一笑。看來師姐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她在紫袍女修身邊站定,對著無塵介紹道:
「這位是本宗的齊長老,天柱峰掌座,也是我主脈的二師姐。」
「見過齊長老,沐長老。」無塵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說道,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齊長老目光微微一閃,上下打量了無塵一眼,那目光仿佛能夠穿透一切,無塵頓時感覺渾身冰涼,仿佛墜入了萬丈冰窖之中,骨骼和血液似乎都被看穿,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好在不過一息的時間,那種令人不適的感覺便驟然消失。
「骨齡十七,練氣九層圓滿,靈力渾厚不弱於築基期,體內一絲鳳族血脈精純無比,看來機緣不小。」紫袍女修說著,語氣突然一沉問道,「你可願拜入本座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