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女子皆美。
雍容華貴的臉上沒了多餘的情緒,纖細的手指把玩著杯子,眼底的寒溢出,似乎讓那睫毛染了霜。
「再請!」
清冷的吐出二字,杯子吻上了紅唇,清香入了肺腑,那女子又補了一句。
「這次,你親自去。」
「遵命!」
男子領命起身,彎著腰退了六七步,轉身向外大步而行。
「你們跟我走。」
「諾!」
一數十三騎,出了官驛,順著大道疾馳,朝著那天霜城而去。
女子起身,道了一句,「乏了,收起來吧。」
說完頭也不回,便進了那驛站之中,紅毯鋪地,隨從謹行,這般派頭,在這天霜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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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城已南,洛水畔,高牆之上,風徐徐,遙望前方,諾大的曠野一馬平川。
草兒被風扭彎了腰,花兒被風采盡了香,從城的外頭,吹到了城的裡頭。
而在這高牆上,站著兩人,是曰一男又一女。
男者高束髮,白衣如畫,扇舞發,面容俊朗,笑若春風惹人羞。
女者著紅衣,青絲如瀑,負長劍,傾國傾城,眼眸暗暗愁啊愁。
乍一看,郎才女貌。
在一看,天造一雙。
不過,卻是假象,讓人嘆一聲,怨一聲,可惜了。
「林姑娘,都到這了,也該說了吧?」許輕舟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走了一路,就靜了一路,從空巷,到長街,在到上了這城頭,這林霜兒便在沒說過一個字,讓他困惑不已。
心中吐槽,閒的沒事,跟你走走?
「先生,你來這天霜多久了?」答非所問,林霜兒問了一句。
許輕舟壓了壓眉,指著城外一棵槐樹。
「林姑娘看到那槐樹了沒?」
「恩——」
「我來時,撿了最後一片槐葉。」
林霜兒想了想,「晚秋而來,如今深春,先生雖只來了半年,卻是賞了這天霜的三季風光了。」
「恩,確實。」許輕舟挑眉,沒有反駁。
「那先生覺得這天霜城的景美否?」
「秋天太涼,冬時太寒,春日太短,一般一般,想來這夏也一般,不過——」
話音微微一頓,許輕舟會心一笑,繼續道:「這天霜的姑娘卻是比我來的地方要美的多,我甚是喜歡。」
林霜兒聞言,那憂鬱的眸子裡難得一亮,帶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先生還真是——」
「如何?」
「真是不拘一格,與眾不同啊。」她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更不知道該怎麼夸,便就隨便找了兩個詞語,應付了過去。
「哈哈哈,」許輕舟爽朗一笑,道:「人活著,就該遵循本心,喜歡就是喜歡,愛看就是愛看,我就是喜歡看好看的姑娘,只是看而已,這有什麼不敢說的,也沒什麼不敢說的。」
「傾城的姑娘,令我忘餐。」
林霜兒愣了一下,是啊,人就該追隨本心,為何要被那世俗的條條框框所禁錮。
喜歡的事就去做,不喜歡的事就不做。
想說的話就說,不想說的便不說。
就如眼前的忘憂先生,他便喜歡看好看的姑娘,所以他便為這姑娘解憂,至少於她此刻,是這般想的。
她淡然一笑,望向許輕舟,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那先生覺得,這天霜城的姑娘,誰最漂亮呢?」
許輕舟想了想,蹙眉而思,「這天下的姑娘,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色,不可比,不想比,也不能比。」
「有的美色是看得見的。」
「就如林姑娘,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
被人誇讚,本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尤其是姑娘被人夸漂亮,更甚這誇讚之人還是那翩翩少年郎,最甚這誇讚的話還是這儒雅之詞。
任是林霜兒與那尋常的姑娘不一樣,卻也掩面輕笑,眼如月。
「先生說我漂亮,我道先生——謬讚。」
說完又問:「那另一種呢?」
「另一種是看不見的,或為心善者,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或為手巧者,纖纖玉手巧輕柔,六彩相交絲線游。」
「不過這二者,需用心看,亦需細品,這世人庸俗,不懂,不覺,不察,無趣。」
許輕舟的一番話,讓林霜兒有些觸動,眼中波光交替,許久才道:
「先生真是這麼覺得的?」
"自然。"許輕舟不假思索。
「所以天下的女子,先生都覺得美,天下的女子先生都喜歡得?」
許輕舟斬釘截鐵的回道:「只要非大惡大奸之人,我都喜得。」
林霜兒沉默,長長的睫毛掃過暗暗的眼珠。
「先生真乃奇人,竟是這般,能喜那麼多人,可是人一生不是本該鐘情一人嗎?先生這般,真的會快樂嗎?」
她不明白,也不解,眼前的許輕舟,對於她來說,越發的神秘,讓人捉摸不透。
許輕舟自然知道林霜兒說的是什麼,當即回道:
「林姑娘想來是誤會了我的話了?」
「哦——何解?」
「我只是說我喜歡這天下的姑娘,可並沒有說,便會愛這天下的姑娘。」
林霜兒茫然搖頭,「喜歡與愛有區別嗎?霜兒不懂。」
許輕舟突然嚴肅,正正道;
「自然有區別,而且是天差地別,陰陽兩別,喜歡只是一種感覺,就比如你喜歡花,也喜歡草,也會喜歡那梧桐樹。」
「你喜歡風,也喜歡月,也會喜歡那星辰。」
「這便是喜歡,人可以喜歡很多東西,自然也可以喜歡很多人了。」
「比如我喜歡那王姑娘,她做得一手好菜,我喜歡無憂,她乖巧聽話,我也喜歡林姑娘,因為姑娘長得漂亮,賞心悅目----」
「可是愛不是,愛是一種情緒,她可以左右你的喜怒,會讓你痛,會讓你笑,會讓你哭,會讓你愁,就如天風雲,年有四季,月有陰晴,愛有悲歡離愁,可是即便如此,依舊願意甘之若飴,這便是愛————說不清楚,道不明白,剪不斷,理還亂......」
林霜兒的世界仿佛被打開了一扇窗,她在這一刻明白了許輕舟的意思,也懂了他說的意思。
「倒是霜兒膚淺了,誤解了先生。」
許輕舟擺了擺手,「無妨無妨,不說這個,林姑娘找我到底要說什麼,若是不說,許某便就走了,雖說林姑娘秀色可餐,可是卻不能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