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能吸菸!」耿鬼用命令語氣說道。
形似韓國特型演員馬東錫的狄耿,上身穿著短袖,兩臂的肱二頭肌比嬰兒腦袋還要大一圈,紋著七翼墮落天使阿姆拉。
「阿姆拉」曾是命運天使,在末日審判時曾想靠自己扭曲上帝的意志,最後被地獄之火焚燒。
「你剛才在殺人?」薑黃把剩下的菸頭丟在腳下,拿鞋底按滅,吐出一口白煙。
「殺的是羊,」耿鬼抽出一根煙點著,「又過來是什麼事?」
薑黃凝視著對面大漢的眼睛,「兩個半小時前,我接到一個電話。」
「我沒有給你打過電話,」以對方不友好的目光,回敬蔑視,「我沒有你的電話。」
薑黃收回視線,「我聽到電話里的人開槍,殺了一個人,第一想到你。」
「不是我,」耿鬼重複道,「殺人的話,我不會用槍。」
「你殺過人?」薑黃眯起眼睛。
「沒有,」耿鬼抽完最後一口,直接用手指按滅,「你不是來吃羊肉的,你可以走了,」說著站起身。
「等等!」薑黃叫住,「胡前和你說的『東西帶好,晚上見』到底是什麼東西?」
耿鬼站起身堪比一座比薩斜塔,斜睨了薑黃一眼,「你不是警擦嗎?查東西不是你的專業嗎?」
「除此以外還可以抓人,」薑黃丟出手銬「咣當」甩在桌子上,聲音大到老闆扭過頭張望。
大塊頭瞄了手銬一眼,回頭示意老闆無事,下一秒重新坐了下來。
薑黃把手銬摸了回來,重新插進腰上的皮套,抽出一根煙點著。
「是不是我和你說關於胡前的,」耿鬼臉色陰冷,「你不會再來?」
「我走不走是我的事,」薑黃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你做好你的。」
耿鬼盯著薑黃,半晌後開口說道——
三個月前,他來這兒吃飯,和一個女人。
臨近晚上8點快要打烊,天氣很熱,當天肉全賣光了,只剩些羊雜之類。
他說沒關係,吃了就走,於是我給他燴了一盤。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我聽見有女人哭聲,一般遇到這種客人出的狀況,從來都不理會。
隨即又聽到有人摔倒的聲音,店裡當時留我一人,只好從廚房裡走出來。
他躺在地上,女人在身邊蹲著抹著眼淚,我走過去問怎麼回事。
女人說他是老毛病了,要去醫院,自己扶不起,央求我把他弄到車裡。
我想著關門,讓女人先去開車,抓起他準備扛出去。
沒想到他是醒著的,在我耳邊說,那女人要害他,讓我幫幫他,不要上女人的車。
我本來想置之不理,直到又說他是警擦,我摸到他腰間和你一樣別著的硬物。
「停一下,」薑黃前傾著身子,「你是說,三個月前,胡前在你這兒暈倒,是害怕一個女人害他?」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耿鬼歪著腦袋,「還繼續嗎?」
「繼續!」薑黃靠在椅背上,眼神透著一絲荒謬。
耿鬼無所謂對方的態度,緩慢接著說道——
當時我猶豫了一下,想直接把他放下,沒想到他又對我說道,5000塊錢,只要讓他留在店裡。
但我還是不想惹麻煩,不管他是誰,都與我無關。
然而,就在我答應女人把他扛到店外後……女人消失不見了。
「等等!」薑黃聽到這裡皺緊眉頭,「女人不見了?」
「是,」耿鬼確定說道,「我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還以為是女人把車倒過來,沒想到是直接離開。」
「為什麼?」薑黃語氣里透著不耐煩,「女人為什麼要走?」
耿鬼搖了下頭,說起後續——
我把他放在店門口,就在我轉身離開時,沒想到他放聲哭出聲,感覺是整個人如同崩潰一般。
當然也不管我事,我接著關門,門外的屋棚需要拉一個捲簾門,就在我正要拉下時,他一個翻身又鑽了進來。
我問他到底要幹什麼?
他說他完全不知道該相信誰,整個世界就像是個繩套,正在吊死他。
我當然會覺得他是個神經病,沒有一個正常人會來今晚這一出。
他給我看了他的證件,確實和你一樣的身份。
不過也和我沒關係,我要他馬上離開,否則可能接下來會有不愉快發生。
他和我說怎麼樣都好,只要讓他在這兒過夜,留在棚子裡都行。
但我還是把他趕了出去,拉上捲簾門,關上燈回到屋後睡覺。
「我住在這兒,」耿鬼隨口解釋道,「第二天一早出來時,他已經走了。」
薑黃帶著意味深長的眼神,「後來呢?」
「後來,」耿鬼接著回憶道——
原本這件事情我都要忘了,半個多月前一天,他又來了。
精神看上去比上次還糟糕,我假裝想不認識,不過他和你一樣,用身份把我單獨叫了出去。
我問他要做什麼?他說上次和他一起來的女人要動手了。
我問他動手什麼意思?他說女人要殺他。
我說你不該來找我,我只是個殺羊煮肉的。
他說殺羊和殺人沒什麼區別,如果不是他找不到殺豬的,也不會想到我。
我問他要做什麼,他說請我幫個忙,只需要我配合他。
我接著問我為什麼要幫他?他當場用手機給我轉了一萬塊錢。
於是我看在錢的份上問他怎麼配合?
他說明天晚上在他家樓頂,他找來那個女人,到時把一個東西帶給他。
「所以,」薑黃臉上表情像是自己耐心在耗盡,「到底什麼東西?」
坐在對面大塊頭搖了搖了頭,「沒有東西,換句話說,只是假裝有個東西。」
薑黃臉上瞬間轉青,「你在唬我?」
耿鬼搖了下頭,「沒有,我只是說了我的,或許你該有你的判斷。」
薑黃猛地站起身,動靜大到剛剛走進店門的兩個吃客嚇了一跳。
耿鬼也站起來,無論個頭還是塊頭幾乎是對面老警察的一倍,「對於這種先打款的要求,而且完全不知道是要做什麼,加了個微信而已,事後只是忘刪除了。」
說完最後一句,廚子偏了下腦袋,「上客了,我去做我自己的事了。」
留下薑黃站在原地,望著耿鬼離開的背影,如同蠟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