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步的首播開始了。
陸清卻神情有些恍惚。
慕夏坐在他身旁,安逸的喝著熱茶。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
茶壺是一個茶壺,茶杯也是一個茶杯。
激得蘇靈無法繼續裝睡,不愉的起身看向這掌握了先機的學姐。
「怎麼?妹妹有話想對我說?」
慕夏疊起修長雙腿,精美高貴的白色公主裙夾帶著上流的氣息傾散全場。
饒是蘇靈本身氣質不凡,也還是會被她的美貌壓迫到必須全陣以待才能勉強55開。
「沒什麼。只是覺得,學姐對我哥哥的態度,似乎有點越界了。」
她說。
「越界?」
慕夏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當下將嘴角勾起,歪起螓首,感興趣的問道: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越界呢?」
陸清聽得冷汗涔涔,但他必須操作控制台,幫貓步打光+調整宿主,忙得無暇分顧。
「我的意思難道學姐還聽不出嗎?」
蘇靈直視著慕夏,「你有妹妹,但卻沒有照顧好妹妹。
你妹妹在學校被欺負,被毆打,你毫不知情。你妹妹跑到我這裡哭,你沒看到,也不了解。
你妹妹想要朋友,想要音樂,想要有自己的愛好,想和別人打成一片,你也幫不到。
現在,你說你從幾年前開始就在『照顧』哥哥,在向他傳達著一種關注與重視的情緒。可這在我看來,與「自我感動」無異。
你對哥哥的感情從來就不是純粹的,你想試探他,吊著他,所以他才會遠離你,只在一旁遠遠的注視著你,因為那時的他膽小易碎,他知道,他無法接近「真實」的你。」
「…………」
三言兩語,慕夏僵硬在當場,被蘇靈的話逼得眯緊雙眸,有些笑不出來了。
「你說,小睦在學校,被毆打了?」
這一霎,一股莫名危險的氣息從慕夏的身上散放而出。
「嗯。」蘇靈點頭。
陸清也是詫異的看向蘇靈,目光似在詢問著什麼。
「感情的事可以先放放,小睦曾經在學校里被霸凌的經歷,她必定不會告訴給你。」
蘇靈分得清孰輕孰重,直視著慕夏的臉,找到機會將真相款款道出——
「她被前隊友孤立,並因前隊友退學而被混混盯上,在衛生間裡進行毆打,直至遍體鱗傷。她不敢跟老師說,更不敢找你講。因為她怕給你帶來麻煩,她不希望這樣。」
「她被我發現異常,我也判斷出她所面臨的處境並不怎麼健康,我幫助她解決了威脅,並將三名霸凌者驅逐出校園,其中一人任憑差遣。而這些,你不知道,你全不知道。
那麼試問一下,連自家妹妹都無法保護好的人,如果我把哥哥交給你,你除了享受他為你帶來的你想要的東西以外,你又能對他好到哪裡呢?嗯?」
「。」
蘇靈的話擲地有聲,且讓陸清也聽得膽戰心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小睦在學校里竟遭受過如此非人的待遇。
而自己讓阿易接管比賽的時候,顯然已經有點晚了,這個時間節點是在事發以後。
那麼這樣推測,林睦之所以能在學校順利上學,和妹妹的大力保護絕對是分不開的。
更讓人細思極恐的是,妹妹在這個階段當中從未顯露出任何類似疲憊、困擾、煩躁、焦慮的情緒,
那麼也就是說,她在不知不覺中同時處理好了學校的事和家裡的事,還保護了隊友,報復並教訓了壞人。
「這……」
陸清已經顧不上首播直播間裡的情況了。
因信息量過大,且遠遠超出了他的猜想,他想再仔細了解一下情況。
當然,慕夏也是聽得無力還擊。
怒氣在這一刻湧上了大小姐的頭,她只想狠狠的撕碎欺負過林睦的三人。
「高坂,稍後你來一下。」
她拿起手機,對著女僕長的頭像發送過去一條消息。
咻的一聲,高坂秒回了句——
「好的,大小姐。」
「嗯。」
慕夏深深呼吸,心裡想著,這一次,屬實是蘇靈占理了。
哪怕小睦在外待久了不夠成熟,搶了自己看上的男人,她也不應該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霸凌。
這不是她小小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了的。
「這次,謝謝你了。感謝你告訴我關於她的事。」
慕夏重新調整好表情和情緒,落落大方的對蘇靈表達謝意。
「嗯。」
蘇靈點頭,不知她到底還想說什麼。
果不其然,慕夏進入到了自己的節奏里——
「對妹妹生活方面的疏忽我不會否認,確實是我的問題。但我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去補償妹妹,並且確保她不會在未來的日子裡再次出現相同的情況。」
她笑了笑,開始還擊:
「但是。你因此而否定我對學弟的在意,是否有些太過主觀了呢?」
「什麼意思?」
蘇靈目光微凝,不懂她的意思。
「你是他的妹妹,依在他的身邊尋求關愛,索取他給你的安全感,這無可厚非,是你應有的權利;
但同樣,外面的人對你哥哥展現好感、欣賞、喜歡,也是外界之人的權利。
你不能因自己對他的私慾,就先入為主的將別人的心意給否定掉,甚至說出我在「自我感動」這樣毫無根據的話語。
我如果那時對他毫無感覺,就不會將偌大一個社團託付給他,並且打理好學校中的所有關係。
我如果那時對他表現出超出同學的情誼,那麼害的不僅是我,也是他。
當年我家是不允許我將視線放在鋼琴以外的任何一點小事上的,而且,早戀之類的,於我而言更是天方夜譚。」
慕夏輕輕搖了搖頭,嘆道:
「我很想說,我是想保護他,所以不得不在做好那些事以後離開校園,繼續往上進修——但我知道,這麼說毫無意義,你也不會相信。
因為我沒有回來找他,我也沒有向他傳達出更多的情緒。在你眼裡,我的話很是蒼白。」
她頓了頓,似是在回顧著,自己這些年裡,到底是從哪一刻起,才真正算是做回了自己,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可以追尋新的自由和生活。
是老慕開悟、下定決心轉變教育方針的那天嗎?
還是小睦離家出走,暴雨天無處可去的那天?
是自己夜裡失眠,輾轉反側看著青空老師小說的那天?
還是眼見妹妹尋到「支柱」,自己卻一無所有的那天?
慕夏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才真正想要尋求他的「結晶」的了。
只是現在人在眼前,
若再放手,
那便是對自己的一種拋棄和重傷。
念及於此,
她忽然握上了他的臂,
將身體輕俯,向著他直接尋求答案:
「學弟,如果,當年我停下演奏,來到你的身邊,彎腰親吻你。你是會站著不動去接受呢,還是會因為害羞逃走?」
「……」
「如果是前者,那麼我欠你的,我現在還;」
「如果是後者,那麼你欠我的,我現在就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