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回哪上班?是回殘疾人學校還是回醫院當護士?」秦峰問。
其實秦峰是特意這麼問的,他心裡清楚知道洪月是想繼續回殘疾人學校的,但是秦峰不希望洪月再回殘疾人學校,因為在秦峰看來那不是個好地方,更不是個好工作,因為負能量太多。
相比起來洪月以前的護士工作要好的多,所以秦峰才有這麼一問,就是希望洪月能回醫院工作。
雖然洪月已經離職了這麼多年了,但是這對於秦峰來說並不算事,或者說只要秦峰願意,整個東陽是就沒多少單位是洪月進不了的。
「我還能再進醫院工作?也對,有你在哪有辦不成的事。」洪月笑了,隨後接著道:「秦峰,我還是想再回殘疾人學校工作。」
「為什麼?醫院要比殘疾人學校好,現在的東陽市第一人民醫院很好,名字沒換,但是卻直屬省里了,你在這裡工作以後的發展前途會很大,而殘疾人學校那邊幾乎沒有晉升空間。」
「以前只需要你高興,不需要考慮職業規劃,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已經好了,所以你選擇工作必須要全面考慮,畢竟你還年輕,你得為你的未來好好想一想。」秦峰勸說著洪月。
「醫院裡護士那麼多,不缺我一個,但是殘疾人學校里的孩子們需要我。」洪月搖頭。
「對於殘疾人學校里其他工作人員來說,這只是一份工作,但是對於我來說不是,沒有人我更明白這群孩子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也沒有人比我更懂怎麼與他們相處。」洪月一邊說一邊看著秦峰。
秦峰沉默了,默默地給洪月夾過一塊燙好的肉片。
「好,我會打好招呼,你什麼時候想回去上班就去上班,而且,你要是覺得在這乾的不開心了想回醫院去上班也可以隨時回去。」秦峰點頭。
「秦峰……以後不要再對我這麼好了,你也不應該再對我這麼好。」洪月道。
「吃吧,最近都餓瘦了。」秦峰又給洪月夾了一塊肉,直接迴避了這個問題。
「我今天上午去醫院看了我哥。」洪月忽然開口道。
「醫院?他怎麼了?」秦峰問。
「肝硬化轉的肝癌。」
「啊?這麼嚴重?早期還是晚期?」秦峰問。
「晚期,應該撐不了多久。」洪月搖頭,表情很麻木,但是秦峰卻依然從洪月眼眶裡看到了淚水。
「跟他喝酒有關係嗎?」秦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對洪海峰不僅沒有好感,還有仇恨,但是洪海峰說到底還是洪月的哥哥,這個並不是洪月說斷絕一切關係就可以斷絕的。
「有,但是我想直接原因應該是跟他那混蛋兒子有關係。」
「那小子又怎麼了?」秦峰問。
「去年那事之後,這混蛋就自己提著行李去廣東了,具體幹什麼他爸媽也不知道,反正說是在那邊找到了工作,還吹噓混的好,結果沒過幾個月,公安局來電話了,人被抓起來了。」
「犯什麼事了?」秦峰問,對於那混蛋會被抓他一點不奇怪。
「據說是跟別人搶一女的,拿刀把別人給捅成了重傷。」洪月苦笑。
聽到這「離奇」的故事,秦峰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我哥因為被單位開除的事傷心,又碰上他兒子這事,你也知道他這個人的心眼小,遇到點事想不開,從那過後就每天酗酒,從早上起床就開始喝,不分白天黑夜都是醉的,有時候喝多了就打我嫂子。」
「據我嫂子說,今年過年的時候他就是喝醉了把她打了一頓,然後就醉醺醺出去說是找兒子去了,結果大年夜一晚上沒回,後來被人報警,人被發現醉倒在馬路中間,幸好車子不多,不然命都沒了。」
「早段時間他兒子宣判了,被判了八年。宣判結果出來的半個月後他就不對勁,送到醫院被檢測出來是癌症晚期,直接宣布沒得治,多活一天是一天。」
「我嫂子早段時間給我打的電話,一開始我沒接,後來打了好多個我才接。」洪月慢慢說著。
秦峰也放下了筷子,點了根煙聽洪月說著。
「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整個人瘦的不成樣子,看到我哭的稀里嘩啦,說了很多懺悔的話。」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再來懺悔又有什麼用呢?他有今天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可他再可恨也終究是我親哥,到了人生最後階段,我還是放不下他。他們家裡困難,醫療費用高,我給李靜打了電話,借了五萬塊給我嫂子支付醫藥費,不可能就真的不治了回去痛死。」洪月說著說著眼淚終於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說了很多對你懺悔愧疚的話,但是我覺得你不會想聽這些,而且他的懺悔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就不說了。」洪月又加了一句。
洪月是了解秦峰的,秦峰的確不想聽洪海峰說了些什麼。
秦峰拿出紙巾遞給洪月,然後對洪月道:「我等下給你卡里轉一萬,你拿給你嫂子,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不用……」
「就像你說的,就算再恨,人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恨?不管怎麼說,我跟他也相識了這麼多年,從我剛開始參加工作就認識了他,而且沒有他,我們倆也不太可能有今天……」
「我們倆的今天也不見得太好,我們倆現在也只是普通朋友。」洪月接過秦峰的話。
秦峰苦笑了一下,沒有否認,接著道:「看我就不去看了,你知道我的性格。把這錢交給你嫂子,就當我最後一點心意吧,我沒多少錢,只有這點能力了。」
「好。」洪月這次沒有拒絕。
「跟你嫂子說,不要告訴洪海峰我給拿了錢。」秦峰又強調了一句。
洪月愣了愣,最後再次點了點頭。
吃完火鍋,秦峰陪著洪月一邊聊著一邊走了回去,在兩人走到門口時,洪月打開房門卻用身體把準備進屋的秦峰給堵住了。
「不早了,你該回去了。」洪月對秦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