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願坐在電腦前面打開網頁,敲打鍵盤查詢資料。
果然,在企業查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姜願的名下有一家品牌公司,以及與品牌公司合作的幾家外包公司等等。
幾乎是從一個服裝品牌,後續生產、材料等等一整個工序鏈都有。
而這家品牌公司創建的日期姜願還能記得。
是一年前,姜願旅行歸來找陸臣衍,明確表達要考京城大學服裝設計專業,未來要成為一名將古典與現代元素融合的品牌。
那一天,姜願眼睛發亮跟陸臣衍暢想未來對這個品牌的想法。
也是在那一天,陸臣衍讓人拿了品牌的營業執照。
姜願坐在電腦前就已經可以想到,她能夠獨立設計服裝開始,這個品牌就會開始以全部資源將她的作品,以及將她本人推出來。
她會踩著陸臣衍安排好的一切,成為品牌設計師大拿,從此輝煌燦爛。
可那時候陸臣衍在哪裡呢?
在安和寺,檀香木魚與佛為伴。
姜願垂眸時,一滴眼淚無法控制的砸落。
心裡的悲傷感更是無法抑制的瘋狂蔓延。
在她想盡辦法怎麼留下陸臣衍的時候,他早在等待她的畢業,為她鋪好未來的路,迫不及待的要離開。
是一點都沒有不捨得。
「怎麼了?」
陸臣衍見姜願狀態不對勁,走到姜願身邊時,右手隨意撐在桌子上。
目光一掃屏幕就知道姜願在看什麼。
陸臣衍倒是並不意外,他親手養的小姑娘他了解,比一般同齡的小孩都要聰明機靈。
陸臣衍摸摸姜願的頭:「本想過一段時間在告訴你。」
「過一段時間是什麼時間?」姜願猛的抬頭盯著陸臣衍,「是在你在安和寺剃度的時候,還是你已經成為安和寺的高僧的時候?」
「在你可以獨立完成滿意的設計作品的時候。」
「那時候你在哪裡呢?」
陸臣衍不肯回應姜願話里的話,姜願揪著不放。
可她得到的卻是陸臣衍的沉默。
姜願委屈的癟嘴,隨時都要哭出來,她卻還是強忍著。
「我對你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嗎?
就當真,沒有一點捨不得?
哪怕一點。
這些話至於唇邊,沒辦法說出口。
她向來無所畏懼,唯獨害怕陸臣衍說出,她只是他皈依佛門之前的最後一道緣劫,為了渡劫罷了。
姜願閉上眼,將視線移開。
她心裡委屈爆棚,沒辦法直視陸臣衍。
六年。
她在他身邊六年。
哪怕是養條狗,也會有不舍的感情。
「我休學一年的決定,你其實不高興的,是嗎?」姜願聲音很輕。
「圓圓。」
陸臣衍喊姜願小名,半蹲在姜願的面前,輕輕拉住姜願的手:「去年你年紀尚幼,就算考上大學對未來也沒有規劃,我是擔心的。」
「現在你長大,思想也算是成熟,所以……」
「所以你就放心不管我,是嗎。」姜願沒耐心聽完陸臣衍的話,通紅的眼眶霧氣氤氳的盯著陸臣衍。
陸臣衍心裡泛了酸。
「你就不怕我就算上了大學,也會學壞。我也會碰到騙我的黃毛然後被騙了身子,剛做完手術就要回去給他做飯。」
「我們圓圓聰明,眼光高,不會被人輕易騙走。」陸臣衍伸手擦掉姜願臉上的眼淚。
「那不一定。感情這種事當局者迷,萬一我就是不爭氣看上黃毛,陷入困境出不來呢?」
「京城世家的幾位為人不錯的繼承人的資料我已經交給老太太,她會幫你篩選,成為朋友或者戀人都可以。」
陸臣衍這句話落下,姜願是真笑了。
連她的婚事都安排好了。
對於她嫁給別人這件事,陸臣衍是一點都不在乎。
「京城大學有個小孩比你大一歲,跟你性格挺合適。我已經交代過,他會在你大學期間多照顧你。」
「我的未來你什麼都安排好了啊。」姜願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悲涼:「可陸臣衍,你沒安排好我的心。」
那滿是陸臣衍的一顆心,該如何安放?
這六年來,承載與陸臣衍所有的回憶,該如何自處?
姜願從椅子上滑落下來,跪坐在陸臣衍的面前。
她是身體微微往陸臣衍懷裡靠,臉埋在陸臣衍的腿上:「陸叔叔……」
她喊他,尾音帶著委屈顫抖著:「你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
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如果連未來都是蒼白的,她的人生該是如何才悲涼?
「圓圓。」陸臣衍喊她:「先起來。」
姜願不肯,只是執拗的抱著陸臣衍:「你別……別把我一個人留下來,我會害怕。」
我會害怕啊,陸臣衍。
未來那麼遠的路,我都要一個人。
連心都丟了。
「先起來。」
陸臣衍將姜願橫抱起來,走向旁邊的長沙發上才將姜願放下來。
他半蹲在姜願面前,伸手擦掉姜願臉上的眼淚。
姜願痴痴的看著他。
她在等答案,等他回心轉意的答案。
「圓圓。」他依舊在喊她的小名,親昵又很寵。
可說出來的話,對於姜願來說,跟刀子一樣。
他說:「人生這條路就像一輛長途運行的列車,車上總會有人上也有人下車,但多數時候車上基本是你一個人。」
「起點時是一人,終點時仍舊是一人。而長路漫漫,浪漫的是沿途的風景與上車的人,浪漫的是離別和重逢。」
「我們分別在這一站,也會相遇在下一站。」
姜願垂眸,聽完陸臣衍的這番話,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我是不是應該高興一點?畢竟,你從來不會對別人說這麼多話。」
陸臣衍向來如謫仙一般,寡淡也寡言。
唯獨在教育她的時候,會說很多話。
姜願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會將關注點放在這裡。
可能是心裡太荒涼無力,所以只能用這樣的關注點來嘲諷自己。
她和溫迎終究是沒什麼區別。
最多比溫迎多得了陸臣衍的一些時間和關注。
她六年來的情根深種,自以為他們之間的六年情厚。
到頭來,終究只是他的一場紅塵緣劫。
他不曾為她心動,甚至為她挑選好未來的朋友圈子,以及……結婚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