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
陸星從小臥室里出來,看到廚房的燈光亮著。
他走近去看。
暖黃的燈光下,夏夜霜正背對著他專心致志的在洗碗。
夏夜霜嫌棄強聞一個大男的哭哭啼啼的,乾脆眼不見心為靜出來了。
陸星還以為她在客廳玩兒,沒想到居然主動的來洗碗了。
陸星走路靜悄悄的,他雙手環臂,靜靜站在餐桌旁,看著夏夜霜像個小蜜蜂一樣忙忙碌碌的背影。
以前在他的心裡,夏夜霜就像是天空那輪烈陽。
熾熱,濃烈,不可相握。
學校那間專屬夏夜霜的琴房裡,除了那架鋼琴外,還有很多樂器。
小提琴,笛子,琵琶,吉他......
當他第一次看到這些樂器的時候,只覺得夏夜霜也許是隨便買的。
可在無數次看到那雙白皙柔軟的手隨意撥動琴弦,彈出跳躍音符時。
他覺得夏夜霜很厲害。
陸星靠在餐桌旁,不言不語,靜靜的看向廚房裡那個纖瘦的身影。
他能想像出來夏夜霜站在音樂廳聚光燈下,萬眾矚目的樣子。
可是,他想像不出來夏夜霜洗手作羹湯的樣子。
但命運好幽默。
此時此刻,在神聖雪山的見證下,他看到了夏夜霜的柔軟和內斂。
陸星把頭靠在牆壁上,沉默地看著廚房裡的人。
如果他是個攝影師的話,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抓拍下這個美好的場景。
廚房裡。
夏夜霜把她那一頭金髮長發鬆松垮垮的挽了個丸子頭。
幾縷髮絲飄落在白嫩纖細的脖頸間,飄落在黑色毛衣的領口上。
為了洗碗方便,她把毛衣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清瘦的手腕。
這件黑色毛衣是陸星的衣服,所以她穿起來並不合身。
黑色毛衣像禮物包裝紙,而她是被包裹其中精緻昂貴的洋娃娃。
寬大的衣擺蓋過她的臀部,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兒。
可是這小孩兒又在專心地洗碗,顯得這個畫面怪異而和諧。
陸星靜靜地看著,嘴角揚起。
像小金毛這樣的人,也許從出生開始就沒有洗過餐具。
所以。
為了保證完美的洗好了盤子。
她每洗好一個盤子,就會拿起來舉到頭頂上,舉到燈光下,反覆查看盤子上面有沒有亮到反光。
而當檢查完畢沒有問題之後,她就會高興的嘿嘿傻笑一聲,握拳說:
真厲害!就知道你行!
再又一次聽到這麼幼稚又中二的打氣聲時,陸星無聲地笑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夏夜霜這種人啊。
就算是面對刷碗這種無聊的事情,居然也能保持這麼多的熱情。
如果說小學姐是裝出來的活力滿滿,那小金毛就是真活力滿滿。
像向日葵。
夏夜霜突然感覺身後有呼吸聲,她立刻警惕的往後看。
「阿童木!你嚇到我了!」
陸星啞然失笑,
這茬算過不去了,早知道不拉夏夜霜和趙頁頁一把了。
他挽起袖子走進廚房裡,對著夏夜霜說道。
「剩下的鍋什麼的我來刷,你去休息一下吧。」
夏夜霜疑惑地問,「強聞那貨不哭了?」
「哭啊,抱著他對象哭呢。」陸星拿了個圍裙系在身前。
「這事兒比較大,我給他指了指方向,出了點方法,讓他去試試。」
「已經要知道怎麼做了,心都放下來了,哭哭也正常。」
「畢竟爹不是爹,哥不是哥的。」
夏夜霜靠在大理石的邊緣,雙手向後撐在檯面上,歪頭看向陸星問。
「你到底怎麼推斷出來這個結論的,好神奇啊。」
「我以前的客戶里有人講過這個八卦。」陸星的回答也很誠實。
「前客戶」這三個字,直接給夏夜霜堵得說不出來話。
她哼了一聲,憤憤地刷了一個盤子,然後突然抬頭問道。
「哪個客戶?」
「俺看這就沒必要說了吧?」陸星好笑地轉頭看她。
夏夜霜又哼了一下,磨了磨後槽牙,擦乾了手上的水珠,開口問道。
「你什麼時候願意跟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啊,我很想聽。」
陸星把用過的鍋浸在洗碗池裡,打了個哈欠說道。
「早就該消逝在風裡的事情,說它幹什麼。」
「可是我想成為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啊。」
夏夜霜把臉伸到陸星的面前,敬了個禮。
「我現在是你的女朋友,你又沒有媽媽。」
「所以,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女人,這是我的職責!」
聽到這話,陸星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知道夏夜霜的性格,他就真的要懷疑這話是不是在夾槍帶棒的諷刺他沒媽呢。
「沒什麼好講的。」
夏夜霜蹙起眉頭,金色的髮絲在燈光下每一根都散發著聖光。
思考片刻,她恍然大悟。
「你是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是吧,那我問可以嗎,我問問題。」
陸星不置可否,低頭刷鍋。
夏夜霜就全當陸星同意了!
她跟個吵人的小蜜蜂似的,圍在陸星身邊嘰嘰喳喳地問。
「你說你從小沒爸爸也沒媽媽,那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
「嗯,算是吧。」
「那,你們孤兒院的負責人們對你好嗎。」
「你想幹什麼?」陸星好笑地看向夏夜霜,跟看十萬個為什麼似的。
夏夜霜雙手環抱,一副嫉惡如仇的樣子,她搖頭晃腦的走了兩步。
「如果對你好的話,我回去之後給他們捐錢。」
「如果對你不好的話,我回去之後把他們拆了。」
夏夜霜貼近陸星的臉,眼底都是驕傲和明媚,尾音上揚道。
「以後我給你撐腰!」
陸星看著夏夜霜那張近在咫尺卻依舊挑不出毛病的臉。
為了爺爺奶奶的心臟和血壓,他立刻說道。
「好好好,對我特別好。」
夏夜霜聽了,頓時放心不少,「那就好。」
陸星覺得夏夜霜這人真有意思。
不過他從夏夜霜的語氣里聽不到任何同情憐憫的意思。
只有滿滿的戀愛腦。
夏夜霜安靜了一會兒,又想到了要問的。
「你有以前的好朋友嗎,我要見見他們,讓他們放心把你交給我!」
「死了。」陸星平靜說道。
寂靜——
空氣沉默地久了,陸星才捨得抬頭,以為夏夜霜走了。
突然間。
兩隻手臂從身後環上了他的腰。
陸星愣了一下。
而後一個暖洋洋地身體貼在了他的後背上,低聲說道。
「那我以後就是你的女朋友,兼職你最好的好朋友!」
「我要打兩份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