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就如晴空霹靂!把他劈得渾身僵直!魂飛天外!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抱著僥倖問媽媽,你是不是說錯了?
得到的是媽媽的哭泣:
你姐姐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今早上發現的。
他手機掉落在地,呆站在操場上,宛如失了魂的木偶。
曾經姐姐寵溺他的一幕幕塞滿了他的心。
然後心化作碎片,像一塊塊玻璃渣子,扎進他的肉里。
他的所作所為自己再清楚不過。
冷落,頂嘴,沉迷於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疏遠了姐姐。
姐姐該是多麼的失望,多麼痛苦!
他像個失去家的孩子一樣,哭嚎著奔向校外。
一邊哭一邊悔恨著自己的愚蠢。
非得要等到失去,才懂得什麼是最珍貴的?
他假都沒請,渾渾噩噩回到家裡。
見到了楊姐姐最後一面。
從前容光照人的臉盤,已經沒有一絲生機。
那雙美麗的眼睛緊閉,眼尾似乎還殘留著淚水划過的痕跡。
陳昇趴在姐姐身上大哭,死命抱著不讓拉去殯儀館。
可最終還是被拉走了。
楊媽媽冷著臉給了他一張紙,上面只有姐姐寫的一句話:
「升子,姐姐愛你。」
就自這天之後,他終於從魚池中解脫出來。
性情漸漸有了變化。
善良離他越來越遠,無形的黑慢慢盤踞他的心。
周傳雄的歌聲還在繼續,舞蹈也沒停止。
那道記憶中美麗的身影,如今依舊在。
陳昇已淚流滿面,死死咬住哆嗦的嘴唇。
「緊緊握著 青花信物 雕刻著寂寞。」
「就好像我 無助的魂魄。」
「糾纏過往 無端神傷 搗碎誰也帶不走。」
「你我一場 喚不醒的夢。」
隨著楊君雪側倒在地上,蜷縮起身體,曲子的尾聲也結束。
院子裡響起熱烈掌聲,連守衛的保鏢也鼓起了掌。
「君雪真是天賦!」范曉婉拍著手掌誇讚。
「跳得真好!我這個沒藝術細胞的人都看出故事了。」李姐讚嘆。
「君雪,你就算不做高管也能當舞蹈家。」馬姐也感嘆著。
「君雪姐好厲害!」
「楊總跳得太棒了,就是歌傷感了些。」
女孩們都情不自禁表示了驚嘆。
「謝謝大家!自己編的動作,跳得不是很好。」楊君雪站起身,謙虛地笑了笑。
眼神往弟弟瞄去,卻見弟弟正往水裡縮,臉都被淹沒一半了。
但那雙眼睛卻有些發紅,像是哭過一樣。
楊君雪心裡一動,但表情沒有變化,笑著問道:
「升子,姐姐跳得怎麼樣?」
「呼嚕呼嚕」陳昇在水裡冒了幾個泡泡,不敢把臉露出去。
害怕控制不住情緒,讓眾人看見他哭了的慘狀。
那是很掉陳總面子的。
「陳大升,你幹嘛啦!」范琳琳一臉不滿,陳大升居然不表示表示,怎麼也該鼓個掌吧?
范曉婉拍了女兒手臂一下,心嘆,這孩子性子總成熟不起來。
沈言卿、安秋月、王依依倒是看出來點端倪。
陳昇不可能不表態的,肯定是有什麼緣故。
她們略有些擔心地望著男人,不知道他怎麼了。
安秋月有點急,就想下水去看看。
她剛動,楊君雪已經下去了。
就穿著這身淺綠輕紗漢服,游向陳昇。
離得近了才發現,弟弟眼睛確實是紅的。
「怎麼了升子?」
楊君雪抱著弟弟的腦袋想往上拉,但拉不動。
就見弟弟直勾勾望著她,那眼神,就像要把她刻在瞳孔里。
她摸著弟弟的臉,帶著歉意道:
「升子,是不是姐姐沒選對曲子?姐姐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這首歌很有意境,就拿來編舞。」
聽到這,陳昇知道不說話不行了。
他浮出水面,努力控制著臉,做出一副詭計得逞的表情:
「哈哈!姐姐,我就是想看你穿漢服濕身的樣子!看看,你下來了吧!」
臉上全是水,他不敢抹,抹了就擋不住淚了。
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嘴唇,細微的抖動著。
內心那種深沉的痛還沒有消散。
哪怕是知道姐姐就在眼前,可那曾經真實經歷過的悔恨和痛苦,依然在淹沒他。
「全是鬼心思。」楊君雪嗔怒地打了弟弟一下,可她的眸子深處卻閃過一道異樣的光。
「姐姐跳得真好!我都看傻了!哈哈!」陳昇故作爽朗的笑了下。
望著楊姐姐近在咫尺的嬌美面容,與記憶中的那張俏臉完美重疊。
他又把頭縮進水裡泡了下,遮掩壓不住的眼淚。
此時的堂堂八尺男兒,冷血黑升,居然控不住情緒。
楊君雪沒有走開,挨著弟弟靠在泳池邊,也不打算脫這一身輕紗了。
為了沖沖氣氛,她笑著道:「感覺這漢服要把我飄起來了。」
安秋月也下了水,連脫裙子都顧不上,來到陳昇身旁。
什麼也不問,只是挨著。
她的直覺十分敏銳,哥哥有些反常,肯定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事。
沈言卿直接跳了下來,蹦出一大團水花,濺得陳昇三人滿頭滿臉。
裙擺翻在了水面上。
她劃到陳昇面前:「陳昇~!我踩水給你看,我感覺我學會了。」
說著就撲騰起來,手臂亂拍,與其說踩水,倒像是在搖搖晃晃騎獨輪車。
把陳昇看得笑出了聲。
王依依穿著牛仔短褲,沒有下水,從岸邊繞到陳昇身後。
然後蹲了下來,給陳昇按摩頭部。
個個都很聰慧,哪裡看不出陳昇心情不對。
只是都不說出來,配合著陳昇表演。
陳昇在水裡摸摸楊姐姐的手,又捏捏小丫頭的手心,再摸了摸演習失敗走過來的校花姐腦袋瓜。
最後拍了拍王依依的手背。
他沒說話,內心漸漸平和,一種比先前更加旺盛的鬥志從靈魂中沖了出來。
為了楊姐姐,為了校花姐、小丫頭、王依依,一大家子人,他該加把勁才是啊。
岸上其他的女人們沒有察覺變化,只有范曉婉看了幾眼,卻沒說什麼。
直到深夜,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今晚的主臥屬於楊君雪。
在樓上眾女以為又會聽到什麼異聲時,主臥里卻一片寧靜。
楊君雪枕著弟弟臂彎,趴在弟弟胸口。
陳昇輕輕拍打姐姐的背。
兩人傾聽著海浪的聲音。
良久後,楊君雪突然問道:
「升子,你晚上為什麼哭啊?」
「啊?沒有啊,我哪有哭。」陳昇心裡一驚,嘴上不承認。
「我看到了。」
陽台窗簾沒拉,從楊君雪的角度,可以看到夜空中殘留的星星。
她調整下頭部的位置,讓自己趴得更舒服些。
「真沒哭,我是看傻了。」陳昇打死也不認,認了該怎麼說呢,難道說想起前世?
姐姐選這首歌真是選的好,讓他差點以為姐姐重生了。
但天下沒那麼巧的事。
姐姐要是重生了,一定是叫:十八年的寵溺無果,重生後我不稀罕。
「最後問你一次,哭了沒?!不說實話我就不理你了!」楊君雪揪住弟弟的耳朵,兇巴巴地問道。
陳昇緊了緊懷抱,扶著楊姐姐搭在他身上的腿。
望著昏暗光線下的姐姐俏臉。
那雙美麗的眸子也在看著他。
他微微沉吟了下,還是老實交待了:
「嗯,哭了。」
楊君雪沒有急著問為什麼,而是從弟弟懷裡鑽出來,伸出自己的手臂。
換陳昇枕了上去,她來抱著弟弟。
等調整好了姿勢,她才拍著弟弟的背問道:
「為什麼?」
「我想起一部電影,那裡面的劇情,跟你跳的舞好像。」陳昇嗅著楊姐姐獨有的香味,嘴裡撒著謊。
「是嗎?」楊君雪隨口反問,眼眸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接著她又問道:
「如果我是電影中的她,你會不會心疼?」
「會!一萬個心疼,一萬個悔恨,一萬個痛苦。」
楊君雪眼裡的異樣更盛,嘴角卻露出了一絲滿足和釋懷的笑意。
她輕聲道:「不需要悔恨,不要痛苦,我們好好生活,珍惜每一天。」
「知道了姐姐。」陳昇把臉埋在楊姐姐懷裡,抱得緊緊地。
香味是那麼熟悉,又讓他想起小時候的待遇。
「姐姐,我要……」
「多大個人了!又這樣!」楊君雪羞惱地擰了弟弟手臂一下。
惱歸惱,但還是讓弟弟如願以償。
此要非彼要,是餵8個月零6780天的男嬰。
隨著夜色更深,海浪聲中夾雜起似乎是一種強忍著的悶哼。
綿綿不絕,卻又不是那麼清晰。
不久,悶哼聲突然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