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是朝著馬路裡面的,除了幾十米外一棟建築的白牆,什麼都看不到。
十幾分鐘後,門口守衛突然站直了身體。
帶走陳昇的中登和青年跟在一個男人身後。
背著外面的光,陳昇看不清他的臉。
但能看清他手腕的錶盤和一串珠子。
鼻子裡能聞到一種男士香水味,不是劣質的,一聞就知道不便宜。
青年走上來,打開手裡的手電,光柱照在陳昇臉上。
從亮到暗,剛剛適應,又從暗到亮,陳昇閉眼皺起了眉。
「其實,我們可以做個朋友。」那男人說話了,聲線很沉,大概三十多歲。
語氣平淡,節奏適中。
一聽就有種長期雍容優越養出來的氣勢。
打手電的青年殷勤拉開椅子,請這男人坐下,態度極盡恭維。
而且還保持手電始終照著陳昇的臉。
這讓陳昇想起前世那一束遠光燈了,啥也看不見。
不會是你小子十二年後打開了遠光燈吧?
陳昇心裡又把這青年記了一層,不管是不是他,都得是他!
想著范曉婉陷入危險,陳昇心裡沉悶,戾氣直往頭頂竄。
雙眼微微睜開,眯成一條小縫,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寒的星光。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是在給你機會。」男人一邊說,一邊抬起了手。
從那中登身後迅速閃進一個人。
片刻後聽到清亮的打火機聲。
男人別過臉點菸。
借著火機的亮光,陳昇看見他的髮型很整齊,脖子上還有一條項鍊。
顴骨很高,臉頰偏瘦。
火機滅了,手電光後又變成一片黑暗。
煙的火星子亮了一下,隨即一口煙噴向陳昇。
陳昇不說話。
對方想要的他不會說,說狠話硬話更沒有意義。
索性沉默。
男人輕笑了一聲:「都說你牙尖嘴利,張揚跋扈,我還以為多厲害,看來也就這慫樣。」
陳昇舔了下乾裂的嘴唇,依然不回應。
對方激他開口,不過是試探他的城府。
男人又吸了一口煙,半會後輕輕吐出,繼續道: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
我親自來找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要覺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要的不多,51%,不白拿,拿錢買,而且不干涉你日常,不過……我要的是你離岸公司的51%。
作為條件,我會讓你暢通無阻,並且順利推向全球。
你不要覺得你吃虧,那時候你的收益遠遠超過現在,只賺不賠。
而我拿了這51%,卻要為你去當開路先鋒,其中耗費,你應該清楚。」
說完後,男人沉默了下去,顯然等待陳昇的答覆。
「那你現在要我怎麼做呢?」一直不說話的陳昇突然開口了。
手電光後的暗影中,男人笑了,頭往後仰,搖了兩下頭。
那飽含著輕蔑和嘲諷的姿態,仿佛在說:「就知道是這鳥樣」「不出所料的屈服」
男人似乎不急了,又吸了口煙,這才伸手彈菸灰。
旁邊的青年連忙伸手接住。
男人看都沒看他一眼,他卻如飲甘露。
仿佛能站在男人身旁,就已經是他三生修來的福分。
男人淡淡開口:
「不用做什麼,只要交代何老二是如何讓何衛晨向你索賄,以及范擁民如何通過范曉婉向你索賄。
就這些,非常輕鬆,你會被摘出來,以後只要好好工作就行,和你的幾個漂亮女人過好你的日子。
哦對了,你的沈家親戚也可以摘掉,算我送你的禮物。
呵呵!我可就辛苦了,要到處去給你奔波,你真有福!」
陳昇乾裂的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也就是說,只要我把他們推進深淵,我就可以贏得你的青睞,從此財通天下,是這樣嗎?」
男人不屑地笑道:
「呵呵,總算見到你的牙口了。你說對了一半,對我來說,青睞確實是對你的褒獎。
財通天下也是對的,有我運作,無處不通,無敵可擋!
至於深淵兩個字我不認可,索賄就該受到法律嚴懲,難道不是嗎?」
陳昇沒有回答,目光從眯起的雙眼中射出去,頂著手電光,試圖看清對方的模樣。
男人輕鬆隨意地道:「你不用急著答覆,在這慢慢考慮,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就寫出來,之後我來安排,好了,就到這吧。」
說著他就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陳昇啞著嗓子喊道。
男人頓住了腳步,「那就寫吧,寫得越詳細,你越快回到你的公司。」
「你想多了!」陳昇起皮的嘴咧開一個笑容,在手電光里比了個中指:
「我給你的答覆是:操你媽的死了這條心吧!」
他受婉姐家幫助那麼多,怎麼可能出賣!何家是校花姐的外公家,當然也不可能!
他不看何家,只看校花姐!
男人帶來的人中,沖了兩個過來,卻還有更快的。
那抓電筒的青年揮起電筒砸在陳昇頭上。
「叫你罵!」
「別動手!!!」那男人喊住了幾人。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在接著的五秒鐘沉默中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電筒光下,陳昇額頭流下一條血線。
他眼睛都沒眨一下,望著門外暗處的男人,呵呵笑了聲:
「你可真能忍!不愧是大佬!好涵養!操你媽的我真有福!」
「誒呀你他媽的嘴這麼臭!」那青年換了個手拿電筒,又想打一拳。
陳昇豁然轉頭,死死盯著青年在黑暗中隱約可見的臉,
這舉動把青年嚇了一跳!舉起的拳頭一時忘了落下去。
陳昇森然道:
「你!鬣狗會愛吃的!」
看著那雙布滿血絲,卻幽寒的眼睛,青年沒來由地一陣心悸。
正想給一拳宣洩不適感,就聽男人喝止:
「別打,打壞了還麻煩,儘快把電修好。」
男人沒有再憤怒,反而嗤笑了一聲,似乎不屑於陳昇的無能狂怒。
時至凌晨兩點多,大院的燈又亮起。
派出所的民警出警監察大院,把查出來破壞電路的保安帶走了。
中年保安笑嘻嘻地說自己神經病發作,剪著玩的。
警察沒理他。
等進了派出所,也沒人問他話。
只是把他關進臨時拘留室,完全不理會,就當沒發生過一樣。
而在江市江邊一個碼頭倉庫里。
一名壯實的男人坐倒在地,臉色蒼白,腿上的鮮血染紅了褲管。
旁邊蜷縮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平頭哥,低聲慘哼。
身形彪悍,但上臂帶血的女人站著,目光冷峻,仔細看著手裡的第七份材料。
上面寫著某人子女每年留學經費,資金來源。
某人和哪些女人保持了關係,提供了什麼便利。
還有掛在親戚名下的房產,詳細到地址。
以及分別在哪些公司或娛樂場所有股份,其家人與哪些商人接觸。
境內辦了什麼事,境外收了多少錢。
甚至禮盒夾層中有什麼都清清楚楚。
公子千金甚至某些人本人喜歡在夜場,或偷偷在某個郊外別墅開party。
或在巴黎某個高檔公寓裡和小洋人約會。
熬不住狠辣和藥物,倒了個乾淨。
本地信息都得益於平頭哥的部下,外地信息則依賴某些高價單子的功勞。
兩天兩夜,花費了千萬巨資。
但本地的這一份信息獲取不太順利,對方有專業安保隊。
彪悍的女人眼睛全是未眠的血絲,仔細看了一遍後,貼身收藏。
她要立即買機票到京城,將這些東西親自送到。
有些東西不耗費代價是查不到的,一般不會有人刻意提前去查。
往往都是事發後才會順藤摸瓜。
但也有人會提前收集以備不時之需。
有了這些,就可以做很多事了。
「再撐一會,正在過來的路上,等人到了送你們去醫院。」
話剛說完。
倉庫外突然傳來車輛的聲音,車燈透過大門門縫照了進來。
彪悍女人面色一變,壓低嗓子道:「小周,堅持下,抬起他。」
壯實男人掙扎著起身,咬緊牙,一瘸一拐,和彪悍女人抬起平頭哥。
一步一個血印往倉庫深處走。
外面傳來了呼喝聲。
「應該是在這,地上有血,沒錯的,去兩個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