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上第二節課的時候，陳昇已經坐在二樓辦公室里。
幾張長方形辦公桌並在一起，變成臨時會議桌。
雙方坐得很正式。
陳昇和安秋月坐一邊，縣領導們坐一邊。
吳校長和教務主任坐在牆邊旁聽。
與昨天不同的是，角落裡多了縣電視台記者，還有州里的電視台記者。
「陳總，請您放心！新校區的位置我們會在一個星期內勘定，絕對會保證最便捷的地塊，交通、治安我們都會跟上。」王縣長的眼底難掩激動。
建一個中學最低都得一千萬，放開來建的話至少2億，雷山中學不需要那麼奢侈，那太脫離縣裡的情況。
2000萬已經能建一個很好的學校。
能安置更多學生，更好的操場，更好的學習設備，更舒適的宿舍樓和教學樓，就行了。
既改善教學環境，又增加縣裡的收入，這就是一筆政績。
「縣委縣府我自然是信得過的，王縣長，質量方面就勞煩多多費心了。」
陳昇坐得筆直，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面含從容微笑。
若是忽略這張年輕的臉，看起來比對面的領導還要領導。
「學校的建築質量性命攸關，縣裡會狠抓質量關，落實監督……」王縣長的義正言辭聽起來有些公式化。
但也屬正常，他們自然不可能立軍令狀之類。
雙方草擬了一個捐贈協議，協議上寫了計劃捐贈金額，將以斗音慈善的名義。
其中註明：斗音指定吳校長作為監督人，有權查看所捐贈資金使用明細。
這是最合適的人選，沒有比吳校長更注重學校質量，她絕不會放任資金流向其他地方。
書記和縣長對此欣然接受，促成新學校的落成對他們加成效果特別大，他們也會敲打一些人不要動歪念頭。
閃光燈不停地響起，過程也被錄製下來。
接著就是應對採訪。
州里的女記者問的問題直逼關鍵：
「請問陳總，這次來我們黔東南，是否有投資的打算呢？」
「我這不是已經投了嗎？」陳昇一臉微笑，絲毫沒有難以回答的意思。
州記者表情尷尬了一瞬，意識到自己問得確實有些直接。
或許是看著這張年輕到過分的臉的緣故，一時觀念轉換不過來。
但領導給的任務又不能不完成。
她維持住了笑容，接著挽救式問道：
「假如您投資的話，您覺得我們州里有哪些方面會吸引您呢？」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那您會走走看看嗎？我們州里風景很不錯，有著名的千戶苗寨。」
「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可能考慮看看風景。」
這個採訪是臨時的，並沒有事先對稿子。
陳昇心裡清楚，記者是想從他話里找到一些能宣傳的噱頭。
不管他有沒有興趣投資，在新聞里，一定會體現出他有極大的興趣。
倒也無所謂，以他現在的階段，到哪都很難避免的。
又與縣領導們參觀了學校，一起合影。
忙活到中午才閒下來。
趁午休時間，安秋月給吳校長和潘老師送了點禮物，衣服鞋子四五套。
好說歹說，吳校長和潘老師才收下。
安秋月又想給兩人轉一點錢，結果她們死活不收。
最後只好給學校帳戶轉了三十萬，用作貧困學生食宿補貼，以及老師薪資補貼。
夠用一段時間了。
不能轉多，轉多了容易給學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留不住的。
連捐贈學校的工程款，都要分批次到位，不能2000萬一次給完。
有些事，就算書記縣長想做好，但底下執行的人很難保證意志堅定。
中午吃飯就在學校食堂，縣電視台的記者和攝像沒走，也在食堂吃飯，打算再跟進一下。
「秋月，你們去忙你們的，不用把時間都放在我這。」吳校長把自己盆里的肉往安秋月盆里夾，
「千戶苗寨陳先生肯定沒去過，你帶他去看看。」
「沒事的吳老師，我就是想多陪陪你們。」安秋月哪捨得走，況且哥哥還叮囑她可以多留一會，去不去看風景不重要。
說著她看了一眼埋頭乾飯的陳昇，目光似水。
夾了一塊肉餵到陳昇嘴邊，「哥哥。」
陳昇一口吃下，還別說，挺好吃的，這裡的豬肉一點都不腥臊。
又幹了一大口白飯。
吳校長和潘老師對視一眼，都一臉欣慰，至少這兩孩子很和諧，秋月以後應該會過得很好。
吳校長不忍心這孩子在這裡乾等，難得地打趣道：
「下午還要上課，你留在這裡幹嘛，我可不會請假陪著你。」
「沒事的吳老師，我在潘老師那坐一坐，晚上我還要在食堂吃飯。」安秋月眼睛笑成了月牙。
「你就隨她吧。」潘老師笑道，「正好跟我聊聊天。」
「也好，就是怕你待著無聊。」吳校長也不勸了。
原本想讓秋月給學生們講幾句，她又打消了這個主意。
秋月是個例，是具有偶然性的，這裡面或多或少有自身條件的加成。
可能會讓學生們往遇到王子的方向想。
那就偏離了激勵的初衷。
她掃了一眼周圍吃飯的學生們，孩子們的異樣目光已經讓她有些憂慮了。
學生們吃著飯，不時會將目光投向這裡，不管男生女生，看得最多的卻是陳昇。
美女雖然好看，但沒有百億帥哥好看。
高中部都已經是少年少女，思想上自然更豐富一些。
有一小部分就是縣城裡的，不住校的他們回家裡能上網。
如果昨天只是好奇，今天百億帥哥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學校。
她們的校友、學姐，嫁給了一個百億富豪。
有些學生還跟好說話的老師打聽了情況。
原來學姐是在上大學路上，遇到了這個百億富豪，然後互相看對了眼。
這對快成年或已經成年的高三學生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心理衝擊。
她們和他們就是想看清楚這張百億的臉。
跟傳統認知里的有錢大老闆完全不一樣。
非常帥！非常有男人味！
女生們都微微有些心思浮動，誰不想遇到王子呢！
男生們則心情更複雜一些，他們知道和這個只差了幾歲的男生之間，存在一道跨不過去的斷崖。
卻又渴望能有一躍成龍的那天。
這既是一種羨慕性的激勵，也是一種深重的打擊。
甚至有些男學生在低聲自嘲。
吳校長心裡的憂慮更深了，如果影響到學生的心態，她寧願秋月不來看她和潘老師，寧願苦下去。
陳昇和安秋月的察覺力自然是不差的，耳邊也隱隱約約聽到一些話語。
感受到女孩們的羨慕目光，安秋月也笑不出來了。
此時此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她個人，無形的影響始終在產生作用。
這個作用可能是負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