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縣的紙坊鄉，在去年初撤鄉建鎮，現在是紙坊鎮。
烈日當空，曬得人臉上冒油光。
王家院子門口站著王爹王媽，放假的弟弟妹妹，爺奶叔伯，親戚們。
書記鎮長，眾多鄉親，齊聚在王家門口，烏泱泱一片。
老的小的，翹首以待地望著來路。
都知道王家姑娘今天要帶老闆回來，大家也很渴望看見那個老闆，看看究竟有多老多有錢。
對於鎮上領導來說，老不老不重要，有錢很重要。
隨便漏點什麼機會，他們都有極大可能調去縣裡。
「估計快到了，之前就說下了飛機已經上車。」王爹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大家。
「老王你急什麼，路上開車不要那麼快，安全第一。」書記嚴肅地斥責。
「書記說得對！我們等一等不費事，陳總的安全才是大事。」鎮長附和道。
「是是，兩位領導說得有道理。」王爹連連點頭，只要這倆能這樣說就行，他等自己姑娘等半天也不算事。
又過了幾分鐘。
從蔥綠的山頭邊延伸出來的道路上，終於出現了黑色車輛的身影。
在日照下反著光。
離得比較遠，看不太清是什麼車。
「誒誒誒！那是不是？」
「應該是！」
「兩台車還是三台車？」
這條路是鎮上到鄉間的主要道路，水泥澆灌，路面還是比較平整的。
車速也能維持到三十多碼，很快接近了王家院子。
「是了是了！妮在招手！」
「小松，準備點鞭！」
「好嘞！」王家弟弟迅速跑到已經展開在路邊的鞭炮旁，兩千響兩掛。
如今還沒有禁放鞭炮，直到17年，紙坊才下了禁燃煙花鞭炮的文件。
第一台車離著還有三十來米，鞭炮就點著了。
「噼里啪啦……」
勞斯萊斯幻影靠著院牆這邊停下，儘量遠離鞭炮渣子的飛蹦。
王依依先下車，露出燦爛笑容：「爹、媽兒！」
「坐車辛苦了，妮！」王媽迎上前，略微黝黑的臉上綻放出光彩。
「不辛苦。」王依依安慰了一句，看向車的另一邊。
陳昇剛一下車，幾乎匯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是老頭？！！
這麼年輕？這麼帥氣周正？還有錢？！
周圍的鄉親都傻眼了。
誰傳的是老頭啊？半句都不能信！
一種很樸實的又酸又羨慕又敬畏的情緒，在人群里瀰漫。
「爹、媽，這就是我老闆。」王依依滿眼驕傲地看了一眼陳昇，給自己爹媽介紹：「姓陳，喊陳總就可以了。」
王爹緊走兩步，一臉討好和侷促地伸出雙手：「您好您好！陳總！」
王媽這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在一旁保持笑容。
夫妻倆是本分人，面對女兒的老闆，就有些惶恐不安，生怕自己招待不周。
陳昇迅速一把將王爹的手握住，彎了彎腰：
「王叔叔！您別這麼客氣！也別叫我陳總，您就當我是您的子侄，喊我一聲小陳就行！」
「唉喲我哪敢咧！不敢不敢！您是依依的老闆，就是我的老闆！不敢不敢！」王爹誠惶誠恐，生怕自己當了真，給對方帶去不好的印象，讓女兒難做。
聽說當官的和有錢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嘴上客客氣氣，心裡可較真了。
你要真順著他的話去聽，沒準轉身就給你挖個坑。
陳昇洞若觀火，知道這位王叔叔在擔心什麼，拍了拍他粗糙的手笑道：「王叔叔您怎麼叫都行，時間長了您就了解我了。」
「誒誒！」王爹附和著。
陳昇又轉向王媽，沒去握手，行了個禮：「阿姨您好！第一次見面，給您和王叔叔準備了些禮物。」
「您來就好咧，哪裡要什麼禮物！」王媽手足無措地笑著，心裡卻又覺得特別有面子。
身後黃玉眉及時遞上幾個精緻的紙袋，陳昇接過來，亮出紙袋上的字：
「阿姨！給您帶了點人參之類的補品，給叔叔帶了二十條中華煙，兩箱茅台，來得匆忙，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是故意這樣說的，是說給周圍的人聽。
有時候送禮要偷偷送，但有時候送禮，卻要送得質樸一些，喊上一嗓子。
果然，圍觀的鄉親譁然一片，小聲議論。
二十條中華，兩箱茅台啊！我哩個乖乖來！
這得是多少錢！
保鏢們已經把煙和茅台搬了過來，放在地上展示。
「哎呀呀！這咋弄！這咋好意思！」王媽半伸著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臉上卻笑開了花。
她也不知道具體要多少錢，但應該是很多錢，這時候的錢不是錢，是臉面！
「媽兒！拿著！不能讓陳總一直提著吧。」王依依忙托住母親的手拉過來。
「誒誒！好好！」王媽這才接過了袋子，表情很不好意思，目光掃到兩個小的，瞬間找到轉移情緒的焦點。
「娃！妮！快點過來，跟陳總打招呼！」
王依依的弟弟妹妹走上前，弟弟拘謹一些，摸了摸後腦勺，又看了看姐姐。
「叫哥！」王依依白了弟弟一眼，又對陳昇介紹：「這是我弟弟，王照松！19歲！在鄭州上大學。」
「哥！」王照松同學連忙低了低頭，不好意思地笑著，他早得了叮囑，知道這是實際上的姐夫。
「誒！小松！」陳昇露出溫暖的微笑，接過黃玉眉遞來的紅包，塞進妻弟的手裡，「這是哥給你的見面禮，留著上學，想怎麼花怎麼花。」
紅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很厚，方方正正，看大小絕對不是十塊堆起來的。
王照松攥著紅包，臉都紅了，也不知道是曬的，還是被紅包反光的。
周圍鄉親鄰居們都望著紅包，會是多大呢？800？一千？卻感覺不太像那種厚度。
「你這娃！還傻愣愣幹什麼！說謝謝了沒有！」王媽拍了兒子手臂一下。
「哦哦！謝謝哥！謝謝……」王照松這才反應過來，連聲喊謝。
旁邊的妹妹顯然大方多了，一步跳上來，穿著牛仔褲的修長雙腿繃得筆直，鞠了一躬。
用水靈靈的眼眸看著陳昇，脆聲喊道：
「哥！」
然後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