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嘆息一聲:「想要製造換防的機會很簡單,只要損失足夠大就行。」
「多少損失算大?」劉文秀問。
「五成不行就六成,六成不行就七成!只要死的士兵足夠多,吳三桂就能爭取到換防的機會。」
「擁兵自重的吳三桂會讓麾下士兵白白送死?」劉文秀有些難以置信。
他相信吳三桂會出賣友軍,但是不信他會用這種方式出賣友軍。
畢竟...損失太大了。
李定國冷笑一聲:「關寧軍有七營,分別是鎮標前營,鎮標後營,鎮標中營,鎮標左營,鎮標右營,鎮標大撥營以及鎮標內丁營。」
「真正能打的部隊是鎮標內丁營和各營精銳,只要讓他們活下來,關寧軍的戰力就不會受損。」
「剩下的人,豈不是隨便死?」
聽完李定國的分析,劉文秀三人再次沉默下來。
如果真是那樣,北路軍除了吳三桂,其餘人都有全軍覆沒的風險。
北路軍是平遼大軍主力。
現在南路軍已經敗了,如果北路軍也發生潰敗。
他們的中路軍也難獨善其身。
「二哥,」劉文秀擔憂道:「咱們是不是提醒一下王總督?」
「提醒什麼?」李定國反問。
劉文秀嚴肅且認真地說道:「提醒他吳三桂會出賣友軍啊!唇亡齒寒,北路軍如果敗了,咱們也跟著倒霉。」
「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李定國語重心長道。
「此言何意?」
「我怕王永吉和吳三桂是一夥的!」
「這...這不大可能吧?」
「不大可能不代表不可能,王永吉初入遼東時就和吳三桂搭夥,很難不讓人懷疑。」
劉文秀後背有些發涼,他縮著脖子問:「如果王總督都不可信,那可信人還有誰?」
「平遼大軍里可信的人有很多,」李定國掐著手指:「黃得功是一個,還有李憲忠,劉肇基。其他降將都比較可靠,最不可靠的是吳三桂,其次是高第,王永吉處於可靠和不可靠之間!」
眾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這一次沉默的時間很長。
不知過了多久,劉文秀提心弔膽的問:「二哥,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是繼續進攻還是撤退?要不要提醒黃得功他們?」
李定國想了很久:「不能進攻!我軍孤軍深入本就處於險境,北路軍一旦發生潰敗,咱們根本來不及撤退就會被建奴主力纏住。」
「但也不能撤退,未遇強敵就撤退影響士氣倒還是其次,他人知道後會進行彈劾。」
「所以...咱們要止步不前!」
「王總督追問起來又該如何是好?」高文貴問。
「好辦!」李定國一點也不擔心:「碩塞親口說過多爾袞要來了,接下來兩軍對壘,咱們只是小規模的試探,不派主力出擊。問起來就回答說沒有找到敵人破綻,無法擊潰對方繼續前進。」
「那北路軍怎麼辦?就這樣看著吳三桂出賣他們?要不要想辦法阻止吳三桂?」劉文秀於心不忍道。
「嗯...」李定國沉吟些許,「不能阻止,只有讓這件事發生了才能坐實吳三桂的罪行。但也不能坐視不管,否則好不容易在遼東建立起來優勢將蕩然無存。」
幾個人商議到半夜,終於敲定了計劃。
當天夜裡。
李定國寫了兩封親筆信。
一封是寫給崇禎的密信,另一封是寫給黃得功的密信。
寫完之後,他立刻派人送了出去。
數十里外的鴉鶻關,多爾袞也在寫信。
他正在給吳三桂寫回信。
寫完之後,他將信交給屯齊並吩咐:「讓吳三桂再等一等,等我解決完李定國再換防不遲。」
「王爺,」屯齊問:「吳三桂已經等不及了,為了配合咱們,他每天都要白白損失上百條性命。」
多爾袞兩眼一瞪:「等不及也得等,不除掉李定國,本王心裡沒底。」
多爾袞怕李定國再來一次兵臨城下。
為了對付李定國,多爾袞故技重施。
他先是命一支伏兵埋伏在山林中,隨後出兵引誘李定國前進。
只要李定國貿然前進,就會遭到兩面夾擊。
李定國每天只是派出小股部隊進行試探性的進攻,一旦遇敵立刻撤退,根本不像打仗的樣子。
雙方從三月初五一直糾纏到三月初七。
期間李定國不但沒有前進,還後退了數里。
多爾袞差點被氣死。
最倒霉的還是那些藏在山林里的伏兵。
天寒地凍之下不但吃不上熱飯,甚至連一口熱水都沒有。
等三月初八多爾袞命他們回營休整時,幾乎所有人都被凍傷。
還有一些人直接被凍死在原地。
眼見李定國躊躇不前,多爾袞只能將豪格留下用老辦法伐木鑿石堵路,延緩李定國前進。
自己親率主力返回赫圖阿拉,隨後奔向西面的薩爾滸。
此時的薩爾滸一帶已經成了人間煉獄。
尤其是主戰場界凡寨。
從山頂到山腳,到處都是殘肢斷骸。
紅色的血液滲入冰雪之中,將原本雪白的大地染成了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薩爾滸,明軍營地。
吳三桂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王永吉的中軍帳:「總督大人,末將有話說。」
王永吉放在手中的毛筆,「吳總兵請講。」
吳三桂眼眶濕潤著說道:「末將出兵遼東時帶了四萬兵馬,在攻打界凡寨前還有三萬多人!短短十幾天就陣亡了近四千人,損失實在慘重,請總督大人允許末將後退五里進行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