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肇基遲疑了下。
他麾下只有萬餘人。
高第麾下也是萬餘人。
理論上來講，分兵追是最佳選擇。
但是會導致他兵力分散的情況，再次集結又需要時間。
對方很可能會藉此機會發起偷襲，或者依靠人數優勢擺脫追擊。
快速思考後，劉肇基說道：「兵分兩路，一路去攔向北跑的兵馬，一路去攔向東跑的兵馬。」
「南面和西面呢？」馬應魁問。
「放心！」劉肇基淡定的說道：「南面有劉文秀，他會把逃兵攔下來。西面是遼澤，無路可逃。」
馬應魁點頭，帶著數千騎兵出城向東行進。
劉肇基親自帶領剩餘兵馬，出城向北追了過去。
等他追上那支兵馬時，發現對方正在原地操練。
劉肇基的人問：「高第總兵呢？」
「不知道啊，我們是奉他的命令來這操練的。」
當士兵把這個消息轉告劉肇基後，劉肇基根本不信。
他懷疑高第就藏在軍中。
為此，他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平遼總督手令，讓對方的將領全都來到他面前一一見面。
在他檢查的同時，高第也得到了劉肇基出城的軍令。
「大人，劉肇基出城後兵分兩路，一路向東，一路向北！」
高第騎在馬上想了一會，再次下令：「繼續分兵，向西派出一千兵馬。讓他們輕裝簡從，去往遼澤邊緣。」
在兵馬離開營地的時候，高第下令命剩下的一千人跟著他藏在營中，不發出任何動靜。
探馬迅速將消息告知劉肇基：「大人，有一支千人的隊伍離開高第的軍營，向西面的遼澤方向行進。」
劉肇基得到消息後一怔：「難道高第打算從遼澤邊緣逃跑？」
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對。
遼澤的邊緣確實能夠行軍，但從那裡逃跑意味著要繞遠路。
這不符合逃跑的邏輯。
副將乙邦才湊上前說道：「大人，要不要分兵追擊？」
「追擊肯定是要追的，」劉肇基眯著眼睛說道：「但不能中了高第的調虎離山之計。」
「大人的意思是？」
「你帶兩千兵馬向西面的遼澤方向追擊，遇到高第後不要急於進攻。要跟在他後面咬住他的蹤跡，同時向我求援！等援兵一到，再發起進攻。」
「是。」乙邦才領命離開。
等乙邦才離開，劉肇基再次清點兵馬。
此時他身邊還有不到三千騎兵。
對他來說足夠了。
劉肇基下令：「列橫陣，包圍高第的營地。」
轟隆！
鐵騎出動。
三千鐵騎衝鋒時發出的動靜直接驚動了高第。
他登高望遠，發現數千騎兵正朝著他的營地殺了過來。
高第頓時大驚失色。
他的本意是用分兵的方法迷惑劉肇基，讓對方不知道自己的逃跑方向。
然後伺機向北逃跑。
在逃跑之前，他就已經規劃好了逃跑路線。
東面是平遼大軍主力，往那裡跑無異於自尋死路。
南面有劉文秀，他打不過對方。
西面是遼澤，那裡無路可逃。
所以，最佳方案是往北逃跑。
只要逃到開原一帶，他既能北上草原投奔蒙古人，也能向東南進入建奴地盤。
從而徹底擺脫明軍的追擊。
結果劉肇基不按套路用兵，直接帶兵殺向了他的營地。
怎麼辦？
看著越來越近的劉肇基，高第慌了神。
「大人，您怎麼了？」旁邊的士兵發現了高第的異樣。
他們並不知道高第打算逃跑，只知道高第不願意進城赴宴。
高第裝模作樣的擔憂道：「我和劉肇基有私人恩怨，他此番前來恐怕會對我不利。」
「大人覺得他會公報私仇？」
「沒錯。」
「大人放心，我們會保護您。」
「咱們只有一千人，劉肇基的兵馬是咱們的好幾倍，僅憑你們是保護不了我的。」
「大人的意思是？」
「我和吳三桂總兵關係甚密，咱們投奔他去。」
「可是聽附近的軍民說，吳總兵已經投降建奴了，咱們此時投奔他，是不是...」
「胡說！」眼見劉肇基越來越近，高第已經顧不得許多了，他直接說道：「吳三桂總兵自入遼以來每逢戰事必衝鋒在前，可謂忠心耿耿，他絕不會投降建奴，就算投降也是被迫的。」
「那咱們往東跑？」士兵們似乎被高第說動了，開始獻言獻策。
高第搖頭：「劉肇基往東邊派出了一支兵馬攔路，咱們此時向東等於自投羅網！」
「大人的意思是？」
高第快速說道：「咱們先在營中設伏，等劉肇基衝進營地時發起偷襲。無論造成多少傷亡都不要戀戰，立刻從西營門出營，然後向北逃。逃到開源後繞路前往撫順關外，與吳三桂總兵匯合。」
士兵們互相看了看，紛紛說道：「大人放心，我們定當全力以赴。」
在高第的安排下，士兵們紛紛藏了起來。
眨眼間，劉肇基率兵來到了營地外圍。
劉肇基讓人對著營地喊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
他大手一揮：「搜！」
前排士兵迅速分成幾十個小隊，下馬挪動營地外圍的鹿角和拒馬。
搬開障礙物後，他們翻身上馬沖入了營中開始搜索。
前面的騎兵在帳篷之間大聲呼喊，沒有人回應便繼續向前走。
後面的騎兵直接縱馬將帳篷踩在腳下。
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正搜索間，周圍幾十頂帳篷里忽然爆發出震天的喊殺聲。
「殺！」數百士兵或騎馬，或者步行，拿著武器從帳篷里沖了出來。
他們朝附近的明軍發起了猛攻。
長矛刺出，戰馬上的明軍被挑落馬下。
腰刀揮舞，鋒利的刀刃將戰馬上的明軍割傷。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明軍頓時亂作一團。
高第見狀見狀振臂高呼：「弟兄們殺啊！」
隨後身先士卒，發起了攻擊。
他本以為能趁亂將劉肇基的騎兵擊潰。
但是他犯了兩個嚴重錯誤。
首先是高估了自己，其次是低估了劉肇基。
自入遼以來他一直在後方負責後勤工作，沒有來前線和建奴正面作戰的機會。
他不清楚自己的戰力。
而劉肇基麾下這支騎兵身經百戰。
和流賊打過仗，和蒙古人拼過刀子，還和建奴浴血廝殺。
是真真正正的百戰之師。
當一支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的部隊和一支百戰之師相遇，後果可想而知。
短暫的慌亂後，明軍原地展開反擊。
前面的士兵先是互相靠攏，結成一個個小陣型進行防禦，隨後依靠陣型殺敵。
騎兵結陣後的攻擊力大增，直接把高第組織的伏兵殺散了。
此時高第正好衝到明軍面前。
等他反應過來時，身邊除了百餘親兵外，其他人已經四散而逃。
一陣馬蹄聲過後，高第被明軍團團包圍。
劉肇基縱馬向前，與高第隔空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