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投降！」豪格立刻嚷道：「明軍對咱們恨之入骨，不會受降。就算暫時接受了咱們的投降，事後也會對咱們進行清算。」
在場的將領們紛紛表態：「對，不能投降。」
「寧死不降！」
「我要和明軍同歸於盡！」
看著將領們堅決的樣子，多爾袞很是欣慰。
不過他心裡清楚，很多人只是空喊口號，卻不會照做。
畢竟諸葛武侯曾說過，輕言大義者臨陣必變節。
「既然諸位的想法和本王一致，那本王就立刻進宮向皇上請願！」多爾袞說道。
「全聽王爺安排。」眾人回應。
多爾袞簡單收拾了一下，與豪格一起前往城中。
剛走出營地，范文程突然來見。
穿過一眾侍衛，范文程藉助火把的光芒見到了多爾袞和豪格。
多爾袞知道範文程有要事相商，於是讓豪格走在前面，自己遠遠跟在後面。
范文程朝著多爾袞深施一禮，低聲說道：「王爺，皇上的事...」
「本王已經知道了。」
「請問王爺有何打算？」
多爾袞反問：「范先生的意思是？」
「臣想知道王爺對皇位的想法。」
范文程的話問得比較隱晦，他想知道多爾袞對皇位的態度。
多爾袞當然想當皇上，他毫不猶豫地說道：「本王覬覦已久，現在好不容易等來了機會，望范先生相助。」
在爭奪皇位這件事上，多爾袞本想求助於洪承疇。
但洪承疇自知投降時間太短，不敢在這件事上出謀劃策。
多爾袞只能求助於范文程。
范文程向前方遠處的豪格看了一眼，問道：「王爺讓肅親王在前面走，是想半路截殺嗎？」
多爾袞點頭：「好在消息還沒有傳出來，只要本王殺了豪格，改掉詔書，皇位就能易主。」
「王爺萬萬不可！」范文程急忙勸阻。
「為何？」多爾袞不解的問。
一向很聰明的多爾袞陷入了當局者迷的困局之中。
此時的他只想爭奪皇位。
這導致他不但失去了常規的判斷能力，還喪失思考能力。
范文程解釋道：「明軍已經攻下了界凡寨，赫圖阿拉無險可守。不出兩日，明軍便會兵臨赫圖阿拉城下。臣想問一問王爺，您有幾成勝算？」
「本王...」多爾袞遲疑了片刻：「本王沒有勝算。」
范文程表情凝重：「既然沒有勝算，那王爺為何還要與豪格爭奪皇位？」
「為什麼不能爭呢？」多爾袞鑽起了牛角尖。
「哎呀王爺！」范文程感慨一聲，詳細解釋起來：「小皇帝（指福臨）已經頒布了讓位詔書，後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而新帝登基後不但要面臨即將圍城的明軍，還要想辦法解決八旗兵的糧餉軍餉！」
「剛才您已經說過沒有戰勝明軍的可能，那麼丟掉赫圖阿拉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王爺殺死豪格取而代之的結果是剛剛登基，就要馬上被迫丟掉都城。這不但會嚴重打擊八旗的士氣，還會引起許多文臣武將的不滿。」
「屆時王爺的皇位恐怕也會不穩。」
「難道這就是王爺想要的結果嗎？」
聽完范文程的分析後，多爾袞先是抬頭看向前方遠處的豪格，然後低下頭沉默。
范文程的話句句在理，之前他確實考慮不周。
「可是...」多爾袞還是有些不甘心：「難道就這樣將皇位讓給豪格？」
此時一行人已經接近了赫圖阿拉城的城門。
城門裡都是多爾袞的親信。
只要他一聲令下，那些人就會衝出來把豪格砍成肉泥。
進城之後雖然也能動手，但是會被城中百姓看到，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如果想要悄悄殺死豪格，這是多爾袞唯一的機會。
范文程知道多爾袞在想什麼，他再次勸道：「王爺不要糾結於誰是皇帝，明軍即將兵臨城下，誰當皇帝誰倒霉。」
多爾袞「可問題是...一旦豪格當了皇帝，本王就要聽他的調遣。」
「首先王爺可以聽宣不聽調，其次...豪格最多只能當三五天皇帝。」
多爾袞瞪大了眼睛：「三五天？」
「對。」
「三五天之後呢？」
范文程壓低聲音：「那就要看明軍的手段了。」
多爾袞正要繼續詢問，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城門外。
為首的士兵朝著城牆上大喊：「睿親王在此，快打開城門。」
城牆上的士兵按照慣例檢查手續。
在遞交手續時，多爾袞派人過來傳話：撤去伏兵。
確認手續無誤後，一行人騎馬進入赫圖阿拉城。
進城的同時，多爾袞催馬來到了豪格身邊。
豪格借著火把的光芒看了一眼多爾袞，發現對方正在朝著他笑。
豪格不明所以只能跟著笑了下。
不多時，眾人來到了皇城門外。
按照規矩，進入皇城的人不能攜帶武器。
多爾袞是個例外。
在眾人擺放武器的時候，多爾袞先一步走進皇城。
他要找布木布泰問清楚一件事。
剛走進皇城，一個宮女來到多爾袞面前低聲說道：「王爺，請隨奴婢來。」
多爾袞沒說話，抓緊手中的武器跟了上去。
他身上有甲，手中有刀，不怕被人刺殺。
在一個不太明亮的拐角處，多爾袞見到了布木布泰。
多爾袞躬身施禮：「參見聖母皇太后！」
布木布泰伸手將多爾袞攙扶起來：「睿親王不必多禮。」
多爾袞起身看向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也看向多爾袞。
昏暗中，四目相對。
布木布泰眼神閃躲，看向別處。
多爾袞雙目如炬，死死地盯著布木布泰的臉。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多爾袞率先問道：「是你出主意讓福臨禪位給豪格的？」
「嗯。」布木布泰點頭。
「為什麼？」多爾袞發出了靈魂一問。
他知道布木布泰很聰明，但應該還沒聰明到范文程那種程度。
布木布泰輕輕嘆息一聲：「我本想讓福臨禪位於你，但明軍已經攻下了界凡寨。失去天險的赫圖阿拉早晚會被明軍攻破，若是禪位給你，你就是大清的亡國之君！」
「所以，我才讓福臨禪位給豪格。」
多爾袞又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你就不怕被豪格清算嗎？」
「怕！」布木布泰說話的同時朝著多爾袞跪了下去：「請睿親王救救我們母子。」
多爾袞被布木布泰的舉動嚇了一跳，他連忙將攙扶起來並說道：「放心，借給豪格兩個膽子也不敢對你們動手。」
布木布泰搖頭：「禪位給豪格後，我們母子就沒資格繼續待在皇城了。所以我想帶著福臨離開皇城，搬到城中的一處民宅中居住，還請睿親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