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某些時候的預感是很準的，特別是女人在感情方面，像是與生俱來有某種感知力。
梁晉燕既然早就知道她的想法，想因此讓她斷掉念想的話，有的是機會，不必非得等到現在。
顯然，現在是有了非斷不可的原因。
「一直有。」梁晉燕在和宛嫻聊這件事情之前，就沒想過隱瞞她真相。
他言簡意賅的三個字，對於宛嫻來說卻分量極重，一下一下擊打著她的心臟。
一直有……？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所以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把精力分去做點兒其它有意義的事兒吧。」梁晉燕的話直接得有些殘忍，「我不會因為我媽的想法就跟你在一起。」
宛嫻聽著他的話，臉頰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耳光一樣難堪。
她以為梁晉燕多少會給她留點兒面子，只要他不把話說絕，她就可以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
然而，梁晉燕連這條退路都沒給她留。
宛嫻花了好幾分鐘調整情緒，強忍著顫抖問他：「我能知道是誰嗎？」
說實話，她不甘心。
花了一年多的心思，她以為自己多少能感動到他，也真的以為楊柳的撮合能讓他做出決定。
如今一切化作泡影，換成任何人，恐怕都難以釋懷。
「什麼樣的人能得到你的喜歡？」宛嫻擠出一抹笑來，「我很好奇。」
「救命恩人。」梁晉燕不疾不徐地吐出了四個字。
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宛嫻聽得蹙起眉來，險些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十七歲我被人丟在江南，如果沒有她把我撿回去，我應該已經死在路邊了。」梁晉燕簡單概括了一下當年的事情。
這是他這十幾年來，第一次能夠如此坦然、大方地說出自己當年的遭遇，不必連心意和感情都藏著掖著，這種感覺讓他無比輕鬆。
宛嫻聽到梁晉燕說這件事情，表情愕然，「你……是梁家的人？」
梁晉燕「嗯」了一聲。
宛嫻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他：「你這樣的感情，不也是出於感恩嗎？」
「可能。」梁晉燕並未否認這一點，「如果那個時候救我的是別人，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但沒有如果。」
「她是江南人。」宛嫻將方才從梁晉燕口中得知的信息重複了一遍，醍醐灌頂：「你前段時間去江南，是不是為了她？你找到人了？」
所以才選在這個時候讓她走。
梁晉燕點了點頭，還是非常坦然的態度。
該說的已經說清楚了，梁晉燕並未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停留：「沈名立在巷口等你，讓他送你回去吧，以後有需要幫忙的，直接找他。」
宛嫻當即便曉了他的意思——他不僅要讓她走，甚至還不打算跟她聯繫了，所以直接把她的事情交給了沈名立對接。
宛嫻沉默一陣後，苦笑了一下，感慨似的說了一句：「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應該會很有安全感。」
——
送走宛嫻回來之後，梁晉燕就看到了楊柳正坐在院子的柿子樹下。
看起來應該是專程等他的。
梁晉燕走到楊柳身邊的石凳前坐了下來，「媽。」
楊柳往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沒送宛嫻回去？」
「沈名立送她。」梁晉燕說，「以後她應該很少來了，我會多回來陪你。」
楊柳聽著梁晉燕這後半句話，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她嘆了一口氣，詢問：「說清楚了？」
梁晉燕點點頭。
「也好。」楊柳無奈地搖搖頭，「宛嫻是個好姑娘，你沒有這個福氣。」
「可能吧。」梁晉燕笑笑，「我就喜歡不懂事愛胡鬧的。」
楊柳以為他是在開玩笑，被逗得笑了起來，「哪有你這麼選的。」
笑過之後，楊柳又感慨起來：「晉燕，媽還是希望你能認真考慮考慮成家立業的事兒，這麼多年過去了，甜甜說不定也已經結婚生子了，你一直沒找到人，說明緣分沒到，我身體也不好，你……」
「找到了。」梁晉燕看著楊柳的眼睛，鄭重其事地吐出三個字。
楊柳聞言，立刻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滿臉寫著不可置信：「你找到甜甜了？！」
——
甘斕又在醫院熬了幾十個小時，終於熬到了出院。
出院的當天辛滿要出診，她沒來得及過來，是程應錦和林驚蟄幫著甘斕一起辦的手續。
收好東西之後，程應錦又驅車送她們回公寓。
回去的路上，程應錦順便同甘斕聊起了這幾天的情況，問了問她和梁晉燕之間的「進展」。
甘斕聽見「進展」兩個字，有點兒想笑。
「沒進展。」甘斕聳肩，想起梁晉燕故意刺激她的樣子，忍不住咬牙：「他現在一天不跟我過不去都不痛快。」
程應錦：「嗯？怎麼了？」
甘斕：「懶得說。」
這個時候，林驚蟄及時站出來給程應錦解釋了一下樑晉燕最近的豐功偉績。
不答應甘斕的邀約，回她的消息也很冷淡，但是卻陪著宛嫻到醫院探望她，還在她面前上演了一齣好戲。
程應錦聽完林驚蟄的描述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這笑落到甘斕耳朵裡頭，可就有些冷嘲熱諷的意思在了，甘斕沒好氣地抬起頭來，在後視鏡里瞪著他一眼。
好在程應錦這人情商還是很高的，他很懂得見好就收。
「看來你追人這條路坎坷不會少啊。」程應錦打著方向盤，不經意地問：「是不是想放棄了？」
甘斕：「我看著像那種隨便幾句話就放棄的人？」
程應錦：「不錯，很有鬥志。」
甘斕：「他又不是真的對我沒意思，只不過是因為之前的事兒鬧彆扭而已——算了，我又不用上班，有的是時間和他耗。」
甘斕的語氣頓時支棱了不少，聽著是有了打持久戰的計劃。
前面紅燈，程應錦拿起手機，將錄音保存下來，微信發給了梁晉燕。
梁晉燕：【什麼東西？】
程應錦：【讓你高興的東西，聽完你就知道了。】
回完消息，程應錦便將手機放回了原位，他勾起嘴角，試著想了一下樑晉燕聽見錄音之後的表情——
甘斕對於車上發生的事兒一無所知，回到公寓之後，她便開始為後天去楊柳那邊「做客」做準備了。
雖然辛滿說她沒必要太緊張，但事到臨頭，甘斕還是挺焦慮的。
第一次上門，至少得準備一份伴手禮吧。
送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