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能接受，但林懷景理解自己的父親為了那所謂的世襲罔替而殺了安國公這個一直以來都有謀逆之心的存在。
林常洛一直以來都希望大周安穩，謀逆這樣的事情，他自然是萬萬不會的。
所以這一點，林懷景理解。
但是姚琦呢？一個良家女子，就這般折辱了？林懷景著實有些惱怒。
「姚琦原名呂夢婍，徽州臨弋府萬香樓花魁。」
「……」
剛想發作的林懷景將自己的情緒留在了一臉震驚的表情之上，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姚琦的演技居然如此之好，當時他一點兒破綻都沒有看出來，而後，突然釋然了。
一個風塵女子，青樓花魁，整日裡遊走於各種人物之間，什麼樣的人她沒見過？什麼樣的事情沒經歷過？演技？對於她來說，也許是最簡單的東西了，那可是她吃飯的手段。
「罷了，沒有那事兒，最好。」
林懷景安慰了自己一句。
「吳文華當縣令之時魚肉百姓，懷王早就想除之而後快，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朝廷命官，要殺他，總得找個由頭。」
「所以你們就借著我入京之際，設計讓吳文華得了姚……得了呂夢婍並獻於上京，之後順理成章的讓他入了上京城，成就了其侍郎之位。」
說到這裡，這一切好像豁然開朗，一切都有了解釋，從出永寧城開始，他所有的一切，全在自己父親的計劃之中。
他有些不悅，因為他感覺自己哪怕出了永寧城到了上京城，卻還被關在籠子裡，這個籠子，便是他父親的手。
他如同孫猴子一般，任憑自己萬般手段千般變化，卻總也逃不出那隻手去。
「現在上京城什麼狀況？我那便宜師傅就這麼走了？以他的性子……」
「龍虎山，從來不想參與朝廷之事，自我大周立朝以來，龍虎山一直以來的責任就是護住大周的氣運，張祁聞進宮是因為他身在欽天監，而如今，他已然不在了，自然也就不管了。」
李衛心解釋了張祁聞為何會就這麼離開的原因。
「可是，如果陛下當真有異，到時候王朝更迭，怕又是生靈塗炭。」
不管哪朝哪代，王朝更迭總會出現很多亂子，而這些亂子所帶來的影響，最終，全都是普通百姓承受。
「所以，上京城需要你，到時候，你得試著穩住局面，讓百姓免遭塗炭。」
李衛心看向林懷景，朝著他說道。
「需要我？需要我什麼？我手底下只有百餘人，自己還受了內傷心脈受損，如今連真氣都不能提。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上京城的禁軍跟羽林衛或者巡防營裡頭，也有老爺子的人吧？」
林懷景一臉苦笑，自己倒是想做什麼，可是能做到嗎？做不到吧？除非上京城這三軍當中，當真有懷王府的人，可真要做到這樣也太可怕了，這不僅僅是需要插入自己的人，還得軍機要員，真要如此，林懷景倒覺得朝廷之前對懷王府的態度一下就可以理解了。
「有肯定是有，朝中各軍，都有懷王府的耳目，但少有要職，所以，上京城三軍中到時候，並不能助你。」
李衛心回答道。
「那我如何能穩住局勢？靠我個人嗎？」
林懷景沒明白，而李衛心卻是笑了笑，問道：
「上京城除你說的那三軍之外，是否還有第四方人馬？」
「第四方？沒……」
想到這裡，林懷景瞪大了眼睛，上京城裡，當然還有第四方勢力，他們深居在上京城的地下，形成了獨屬於他們自己的圈子。
他們是被江湖拋棄的人，而這群被江湖拋棄無路可走的人，如今卻成了林懷景穩住上京城局勢最大的倚仗。
「鬼市？」
他有點兒難以理解，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用的什麼樣的手段可以讓阿耶什那樣的番邦江湖人聽他的，這聽起來，有點兒虛妄不真實。
「不錯，鬼市。」
「可是，阿耶什，會聽我的？」
阿耶什那樣的高手，怎麼可能會聽命於他呢？要知道，他那身橫練的筋骨，哪怕當時自己的修為已經破境，卻未能傷他分毫。
「你忘了，王爺當年馬踏江湖，幾乎蕩平了整個江湖。而當時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怕王爺追殺，大部分都進了鬼市，當時的阿耶什，也只是一個番邦小人物，同樣的，他如何能坐上這鬼頭之位？」
「阿耶什跟您一樣，都是老爺子埋在上京城的暗樁？」
林懷景明白了。
「近二十年了，如今的阿耶什已然控制了整個鬼市，那些心懷異志的，早就被他清理掉了，如今的鬼市，可以說是他一人說了算。」
李衛心說著拍了拍林懷景的肩膀：
「按王爺的意思，接下來，該你做出選擇了。」
「我？做出選擇？選擇什麼？」
林懷景反問道。
「呵，是選太子還是老三，亦或是，你想扶持別的皇子上位，或者……」
李衛心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想試試那個位置？」
林懷景這一下眼睛瞪的更大了，連連搖頭：
「我可不想，那位置，可不是人坐的。」
「呵呵，你是在說當今的陛下不是人嗎？」
「我可沒說，這是李相您說的，您這可是死罪。」
林懷景趕緊撇開關係。
「想好了嗎？幫誰？」
李衛心繼續問道。
「誰也不幫，我也不想幫，煩勞李相回頭跟阿耶什說一下，讓他護住京城百姓便好，皇宮裡頭打成什麼樣，與我們無關。」
黨爭？奪嫡？林懷景從來不關心，他們打成什麼樣對他對懷王府而言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元慶帝當真倒下了，不管是太子或者三皇子掌權，對懷王府的影響有限，到時候剛剛登基朝局不穩，他哪還有時間管懷王府的閒事兒。
所以林懷景不怕，現在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趕緊把心脈的損傷治好。
「你剛才說你心脈受損，是否想去龍虎山尋張神仙一治啊？」
李衛心看出了林懷景的心事。
「正是，正打算去呢，這邊處理完就走。」
林懷景回答。
「不用去了，出上京城往北七十里，有座硭盪山，山裡有個藥神谷，裡頭有個藥神孫思齊可治天下病，你去便是。」
「還有這樣的人物呢？行，七十里，總比去龍虎山強，我這就動身。」
「嗯，去吧，傷好之後，趕緊回上京城，這裡，需要你主持大局。還有，新皇登基之後，王爺，也會來上京城，到時候你就可以跟著他，一起回永安城了。」
「明白了。」
林懷景點了點頭，然後又問了一句：
「對了李相，令千金的事情，也是老爺子……」
「那是你自己賺到的，這個事情，差點沒給我肺氣炸了。」
一說到自己的女兒，李衛心臉色立馬變了，可見當時這個並不在他的計劃之中，而後又無奈的說了一句：
「老朽就這麼一個女兒，你得好生待她。」
「不是我……」
「事已至此，你以為如何？」
李相瞪了他一眼，林懷景是一點兒辦法沒有，之前還想著對付他的時候倒是不怕他，現在知道他是跟自己一夥的，怎麼說也是長輩了，該給的尊重還是要給的。